第31章 奇異噩夢
2024-05-29 01:21:49
作者: 戴金瑤
齊雅輝的祖先是齊懋,也是康熙年間景市最有名的御窯制瓷高手,犯罪分子希望能從古墓中盜得瓷器等有價值的遺物。之前月黑風高之夜,兩伙盜賊在一座古墓前大打出手,那就是齊妙家的祖墳。他們一邊盜取墓里的瓷器,一邊又往墓里投入仿製的瓷器贗品,待幾年之後,再拿出來,充當出土的寶貝,從中獲得暴利。被放進墓中的仿古瓷,創作者不是旁人,正是我。因為此事,我還被警察帶去問話。
「知道為什麼把你帶過來嗎?」
我被帶到派出所的審訊室,前腳剛被無罪釋放出去沒多久,後腳又被警察帶到這個地方,派出所的空氣在我聞來滿是窒息,只想趕緊離開。
「不知道!」
我心中多少有點預感,此事應該和上次齊家祖墳被盜有關,但是怎麼想都覺得自己無辜。
「齊家祖墳被盜,盜竊分子將墳里文物掉包;而挖出來的假文物,經過我們仔細調查,就是你曹操仿造的。」
「警察同意,我做過很多年的仿古,但我是個有原則的人,不會做違背良心的事,我發誓……」
「在這裡不需要你發誓,你要句句如實回答。雖然你沒有作案的時間,但是,這東西從你手裡流出去,你回想一下,有沒有可疑的人,從你手上買過這些瓷器?」
「我接到過一個神秘任務,讓我仿製一批清代的瓷器,我和對接人打過照面。」
在事情還未明朗的時候,我不敢透露太多,我始終覺得自己是無辜的,一想到上海老闆蹊蹺地買下瓷廠以及泊陽湖之後發生的一系列事情,我覺得此刻警察介入也許是件好事。上海老闆做假水澇冤枉我,芳姐那天醉酒說的話還在我腦海里打轉,我希望真相早日到來。
「有沒有具體細節?為什麼要仿製清代的瓷器?」
「對方很神秘,整個過程都不知道他是誰,也不知道這批貨的用途。」
我擔心事情牽扯到泊陽湖打撈,水警的死,如果追究起來,被牽扯進來就更麻煩。
「是誰跟你對接的?」
「對接人是個戴面罩的胖子,他們的老大是個也戴著面罩,瘦瘦高高的。」
我懷疑那次綁架齊妙的人也是將軍,我曾向芳姐問起過,芳姐也默認是將軍乾的。
警察後續又問了我幾個問題,牽扯到泊陽湖之行的問題我都模糊帶過,最後警察希望我想到什麼線索及時和他聯繫。我一再表示我是遵紀守法的良民,一定配合警方調查。
「案件我們會進一步調查,今天找你了解情況,就先到這,你可以回去了。」
在得知警察只是找我了解情況後,父母都鬆了一口氣,經歷了上次被關押十一個小時,他們生怕我出什麼事。而母親得知我被牽扯進這些事,完全是因為父親賭輸後接的一個單子,便把所有的氣都撒在父親身上,甚至放出狠話:
「少寶要是有什麼事,我跟你曹三寶沒完。」
好不容易湊齊六十萬彩禮,我同齊妙和解,本想生活步入了正軌,卻又出了這種事情。景市地方小,人多口雜,我被警察帶走的消息不脛而走。不論我是不是被冤枉的,哪怕後面無罪釋放,街頭巷尾也總是在我背後指指點點。
與齊妙的關係因為芳姐的擁抱也陡轉直下,師父師母這邊對我的態度也變得模稜兩可。對師傅而言,他原本對彩禮的事情並沒有多怪罪於我,反而是這次和別的女人不清不楚讓他更為失望,他不會願意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婚前就「不忠」的男人;對師母而言,彩禮的事情雖是解決了,卻鬧出在奕奕答謝宴上被警察帶走的醜事,參加宴會的都是景市有頭有臉的人物,這下整個曹家的臉,都不知道往哪兒擱。
在泊陽湖之戰返回的途中,車上的鬥彩將軍罐被人調換,拿來調換的將軍罐也是出自我手,這次又是,這不是巧合,一定有人有意而為之!
這幫盜賊和戴面罩的強盜究竟是何人?為何要盜齊家的祖墳?這讓調查案件的警察陷入了沉思。
陷入沉思的還有師傅齊雅輝,他有塊心病,就是早年有專家推測他的先人齊懋是間諜和賣國賊。說齊懋曾在康熙年間私運御窯名瓷到日本,這位專家不是旁人,就是齊師傅的徒弟莫大盛。
莫大盛就是上海老闆,他是最需要鬥彩將軍罐的人,來袪除他多年來心間的噩夢。
莫大盛在陶瓷行業有著很高的威望,他早年拜齊雅輝為師,後來去了上海發展,成為中國有名的制瓷大師,光環無數:中國著名的收藏家、慈善家、國家工藝美術大師、國家高級古陶瓷鑑定師、電視收藏欄目專家、中日文化交流大使等等,也是景市十大風雲人物。莫大盛在業界的一句言論,常常會引進轟動效應。
莫大盛認為齊家的先人齊懋是間諜和賣國賊,這是師傅無論如何也不認可,不接受的。自從齊雅輝大鬧上海灘拍賣會現場,師徒兩人就不再相互往來,因為拍賣公司就是他徒弟莫大盛開的,他們之間的其它恩怨後文再表。
深夜子時,在昌南會館別墅二樓的臥室內,莫大盛看到枕邊的女子臉色慘白,嘴唇發紫,突然睜開雙眼,一副獠牙尖齒的恐怖模樣,眼球上布滿了像蜘蛛網一樣的紅血絲。
隨著女子突然的睜眼,莫大盛和女子的臉突然拉近,仿佛下一秒就要貼上。
「你……你別過來!」
「大盛,你好狠心啊!」
莫大盛從床上起身想要逃跑,可是肥笨的身體越是在這緊要關頭越是不聽使喚,前腳剛抬起來,後腳就被自己的拖鞋絆倒在地。
莫大盛十分害怕身後的女子,感受到背後一雙冰涼的手正貼在自己身上,嚇得忍不住大叫起來,連聲音都是止不住的顫抖。
「哇……啊啊啊。」
「大盛,你好狠心啊!」
女子嘴裡重複著索命咒一樣的話語,莫大盛拼命往門口方向爬,卻好像自己的身體有千斤重。
這時,眼前突然出現一雙鐵青的腳,身後的女子不知何時來到了莫大盛的眼前,莫大盛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雙手好像被抽去筋,無論怎麼掙扎著想要起來,最後都滑倒在地上。
「我替你坐牢,你卻背著我找別的女人。她拿著我賺的錢,吃香的喝辣的,我在牢里過得好孤獨。你們狼狽為奸,害我性命,我在下面過得好苦啊!」
眼前的女子一步步靠近莫大盛,伸出一雙骨瘦嶙峋的白骨,直直地掐住莫大盛地脖子。
「我在下面好孤獨,你來陪我吧!」
女子不斷地重複著嘴裡的話。
莫大盛感覺到空氣越來越稀薄,呼吸越來越困難,而自己地腦袋開始變得昏昏的。女子猙獰的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兩隻眼球只剩下血絲密布的眼白。莫大盛被這景象嚇得不輕,心跳突然恢復,並且越跳越快;隨著女子的頭不斷以三百六十度不可思議的角度旋轉,莫大盛感覺自己的心臟,快要從胸膛跳出來了。
突然,莫大盛睜開雙眼,密密麻麻的汗珠浸濕了床單和枕套,那黑白的房間又恢復了顏色,莫大盛這才意識到,剛剛做了一個噩夢。數不清這是第幾次在夜半驚醒,那個女人總是以各種詭異可怕的形式出現,向莫大盛索命。
莫大盛不想在臥室多呆,趕緊來到書房,書房裡擺滿了佛像,他打開大悲咒的音樂,點燃一根煙,這一夜,再也無法入眠。
又是迎接著第二天的日出,開始新的一天。一夜未眠的莫大盛精神萎靡,疲憊不已,想睡卻不敢睡。自從殺害自己的結髮妻子後,莫大盛便時常夢到前妻的鬼魂來找他,他不堪其擾,甚至賣掉了原來的住所,買了這幢別墅,可是可怕的夢魘卻始終跟隨著他。
桌面上的巨型菸灰缸里落滿了菸頭,莫大盛卻又點燃了一根。
若是做了虧心事,半夜就怕鬼敲門。看來找到鬥彩將軍罐,安撫亡靈,刻不容緩。
清晨六點不到,習慣於早睡早起的母親,早早起床。母親戴著老花鏡,拿出兩本陳舊的記事簿:一本是親戚朋友的通訊錄,另一本是人情客往的紅包金額。母親一頁頁翻著,計算著我的婚禮要請哪些親戚,要準備哪些紅包。
母親一邊記著,一邊自言自語:
「酒席,頭天晚上16桌,第二天中午18桌,一共34桌,每桌600,約2萬;金聖20條,紅雙喜20條,硬中華10條,香菸約1萬;鞭炮大小各10掛,約1000;紅包30個……」
因為心中有事,我也沒睡好,起床後發現母親在張羅著結婚的事情,聽到母親說「紅包30個」,我不解地問道:
「媽,要準備那麼多紅包幹什麼?不是有彩禮嗎?」
「除了彩禮,還有婚車,風水先生,女方的親戚來訪,都要給禮的;還有見面禮,端茶禮,進村禮,上車禮,下車禮,離娘禮等等,三十個還不一定夠。你給齊妙媽的那張六十萬的銀行卡,她有還給你嗎?」
「啊——我以為給了就可以,沒想到還這麼麻煩,名堂這麼多。」
「傻兒子,你給一張卡誰看得見?要全取出來。」
「反正都是要送的,省得拿來拿去麻煩。」
「錢在你手上,我心底才踏實。有句古話說的好:爹娘有不如自己有,夫妻有還隔雙手。你趕快向齊妙媽要回來。」
「好吧。」
「手上沒錢怎麼行?用錢的地方多著呢,你的車洗洗還是新的,就不用買了,我自己存了二十萬,就當你買婚房的首付;另外親戚還欠五萬,我催他們抓緊還來,剛好為你媳婦添四金。」
在景市結婚,常常是「四金一鑽」,主要指金戒指、金鐲子、金項鍊、金耳環,以及鑽戒。鑽戒我已經買了,但這是結婚開銷的小頭,大頭還有很多,車子、房子、彩禮等等。
「媽,婚房的事,我們自己會買的,用不著你擔心,你的錢就存著吧,齊妙也沒有提。」
「齊妙沒提,她媽會提的,有些錢省不了。鑽戒,婚紗照,我們搞不來,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鑽戒我已經買了,婚紗照不急的,拍不拍也無所謂,等我和齊妙旅遊的時候,我們自己拍。」
「那也行。」
當我看到母親記事本下面的「彩禮物品清單」時,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彩禮物品清單」上寫著:
金手鐲1.8萬
四金3.8萬(不含鑽戒和手鐲)
訂婚衣服8800元
結婚衣服2.8萬
離娘禮2萬
上車禮1萬
進村禮2萬
下車禮1萬
見面禮1.88萬
爸媽見面禮3800元
端茶禮1.8萬
彩禮38.8萬
我目測了一下,光是這份「彩禮物品清單」上的數字就差不多六十萬,還有置辦酒席的錢沒有包括進來,加上買車買房,差不多要二百萬了。
我能理解齊家開這份清單的初衷,金白銀或許不能代表真感情,但能直接看出我家的實力。以前瓷廠和專賣店能賺錢,不覺得壓力有多大;現如今,這些數字在我心裡,就像一塊又一塊的磚頭,壓在母親的肩上。
看著母親那麼認真地張羅籌辦我的婚禮,想到與齊妙的誤會和爭吵,我無意地皺起了眉頭,剛好被母親捕捉到:
「怎麼了?是不是還沒睡醒?你再去睡一會兒。」
「睡不著。」我開了一瓶青島純生,半瓶下肚,果然迎來了母親的「關愛」:
「要死啊你,一大早空腹喝啤酒。」
「媽,我和齊妙吵架了。」
儘管我認為我和齊妙之間不會因為這件事結束,但是目前的情況,和好需要一點時間。
「什麼?好好的吵什麼架啦!都訂婚的人了,怎麼那麼不讓人省心。」
「上個月有一天芳姐喝醉了,我送她回去,我也喝多了,在她家住了一晚。齊妙知道了,跟我大吵大鬧。」
母親一聽,不顧滑到鼻子上的老花鏡,直接拎起我的耳朵。
「你個混帳東西!怎麼能做對不起人家的事?」
「媽,你先聽我說,我們什麼都沒發生,我睡在沙發上。」
「孩子都這麼大了,你就別扯他耳朵了!」
父親從廚房出來,一聽我在芳姐那留宿,一邊勸母親別再揪我耳朵,一邊打趣道:
「你小子艷福不淺啊。」
母親一瞪父親:「你這是慫恿兒子學壞,本事沒有,專給我惹事!」
父親識趣地返回了廚房,下了一鍋雞蛋面,給我和母親各盛了一碗。母親聽我把事情解釋完,勸我去找齊妙鄭重其事地道歉。
這件事畢竟是我有錯在先,兩人之間的誤會,還是要好好地溝通。
正當我和母親在討論改天一起去拜訪齊家,賠禮道歉時,屋外卻傳來警車的聲音。
我剛被放出來,與齊妙的誤會還未消除,卻再次被傳喚,這次是警察把我從家中銬走。
牢獄之災,仿佛已經坐實。
母親目睹這一切,猶如晴天霹靂,癱坐在地上……
——第1冊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