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完美教授

  芳姐告誡我，若找不回鬥彩將軍罐，不僅拿不著五十萬尾款，上海老闆也絕不會輕易饒過我。

  如此看來，從湖裡打撈出的鬥彩將軍罐，是價值連城的寶物，是超出陶瓷界專業常識的奇珍異品。經過三百多年湖水浸泡的鬥彩將軍罐，一定有股魔力，才會抵擋得住湖水的侵蝕，依舊鮮艷無比。

  好賭的父親不僅將母親準備好的彩禮給輸光了，還輸掉了陶瓷廠和專賣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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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親為什麼會輸的如此徹底？究竟是輸給誰了？這些疑惑還容不得我細想，拿到尾款是我的頭號目標。

  齊妙還在等我的尾款，準備去法國留學，一切箭在弦上，她已經跟陶院的一位大師，學習陶瓷技藝，補習外語知識。

  大師名叫高橋，是景市陶院的客座教授，也是省級工藝大師。高橋一表人才，年輕有為，低調沉穩，他的父母是大學教員，在陶瓷藝術方面有很高的造詣。高橋平時對齊雅輝畢恭畢敬，對齊雅輝叮囑的事，牢記於心。

  陶瓷學院的設計專業分兩類：一類是現代陶藝；另一類是傳統陶瓷。現代陶藝需要學習貼花，而傳統陶瓷，國畫，山水、工筆是必不可少的課程，這對於陶瓷學院的學生來說是基本功。

  景市有四大名瓷：青花、玲瓏、粉彩、高溫顏色釉，還有古彩琺瑯瓷等等，各有不同的工藝和材料。像齊妙之前學習的青花瓷，需要先在胎體上繪上花紋，再上一層無色的透明釉，經高溫還原一次燒成。

  齊妙是陶瓷學院的優秀學生，她的父親齊雅輝又是景市德高望重的制瓷大師，所以陶瓷學院的領導對齊妙極為看重，相信齊妙將來必能成為優秀的制瓷藝人。

  齊妙這些得天獨厚的條件，讓院裡不少教授都向她拋來橄欖枝，希望成為齊妙的研究生導師。但齊妙並不想在本校繼續深造，她的心思在國外。

  當高橋出現在齊妙眼裡，齊妙就認定了高橋。高橋不僅藝術專業領域突出，英語也非常好，能流利地進行雙語教學。這對要去法國留學的齊妙來說，是最合適不過。

  「您好，高老師，我是陶院大三的學生齊妙。」

  「你好，齊妙。」

  高橋身材修長，皮膚比一般景市男人略黑些，伸出右手，跟齊妙握手的時候只是指尖微微搭到，十足的紳士模樣。

  「我看了你的學習經歷，你以前是學習傳統陶瓷的，現在準備改變研究方向？」

  「也不是完全改變，自己想突破一下。我想畢業後去法國學習，結合一些不同的流行文化元素，設計出更好的作品。我聽院裡其它老師誇過您，不管是傳統文化，還是流行文化，您都有很高的造詣，您這麼年輕，就有這麼高的造詣，真是太佩服您了。」

  「造詣高不敢當，對國內國外的陶瓷文化，有過一點點的研究。在現代陶器的設計創新上，我可以給你一些建議。如果要去法國讀研深造，當地語言和國際文化審美，你要提前做足功課的。」

  高橋身高一米八，但由於身材略微有一點胖，看起來倒不顯高。棕色的軟發留到脖頸，富有層次的碎發留在額前，一副精緻的金絲邊眼鏡和卡其色的短款風衣，簡直就是一副斯文敗類的樣子。高橋的左手手腕上，戴著一副紫檀手串，珠子上雕刻有象徵「福從天降」「平安福祿」的蝙蝠圖案。高橋信奉蝙蝠，他相信蝙蝠能給他帶來好福氣，以至於在他的那輛黑色雷克薩斯轎車的檔把上，還套著蝙蝠手串。

  不同於我外貌的剛強堅毅，高橋給人的感覺更為溫潤斯文，再加之一身教授光環，更是有一種學識淵博的紳士感。

  齊妙剛見到高橋的時候，並沒有太多的心動；可是對於齊妙，高橋身上的藝術氣質和教授光環正是齊妙心中嚮往的。高橋體貼入微的關懷和指導，不僅有助於齊妙在陶瓷事業上的發展，也在我離開的孤獨時刻，給與她精神上的陪伴。

  相比之下，一個是不靠譜的槍手，父親賭光彩禮，和女店員曖昧不清；還有一個是優秀的大學教授，不僅精神契合，更能幫助我成就夢想。齊妙在日日的相處中，對於高橋的仰慕崇拜之情日漸增多。

  在陶瓷學院高橋的工作室里，齊妙正在學習畫瓷。高橋走到齊妙的近前，遞給齊妙一份材料。原來，景市兩年一度的「御窯杯」陶瓷作品設計大賽快要開始了，高橋鼓勵齊妙參加比賽：

  「這次比賽的含金量很高，如果能得獎，你的簡歷就更加漂亮，有利於你出國深造，我建議你去參加。」

  「我才剛剛跟您學習，上屆比賽，我連決賽都沒進，這次希望也不大的。」

  「再好的玉石，也需要經過頂尖的工匠去打磨，才能展現出它耀眼的光彩。齊妙，你有很高的藝術天賦，既然選擇了跟我學習，那你就應該完全相信我，相信你自己。」

  齊妙聽高橋稱讚自己有很高的天賦，曾經夢想站在領獎台上的火苗，漸漸燃燒起來。

  為了更好地準備比賽，齊妙每天一早就去陶瓷學院高橋的工作室，一直到很晚才會結束，中間的一日三餐兩人都在一起。高橋在上課之餘還會跟齊妙聊聊西方文化，聊聊黑格爾哲學，拓寬齊妙的知識視野。

  這天，兩人在工作室一起研究著一盞陶瓷燈具，齊妙想通過這款作品去參加「御窯杯」陶瓷作品設計大賽。

  高橋觸摸著陶瓷燈具，深邃的眼光，讓人捉摸不透。

  「在純粹光明中，就像在純粹黑暗中一樣，看不清什麼東西。」

  齊妙恍然中發現，高橋是她的靈魂知音，她無比認同這句話；同時也為高橋跟自己有相同的價值觀而感到驚喜。

  「傳統東方瓷器，造型端莊古樸；而現代藝術的發展方向是浪漫抽象主義的形式美。」

  「傳統的寫意水墨畫區別在於畫功和顏料，瓷器的形狀和釉面大同小異，對於圖案的含義和瓷器的用處大多關聯性不強，而且紛繁複雜。如果只是圖案題材和外觀器形上的改變，其實並無大作用，有時候反而不如原來的好。」

  「既然想出類拔萃，令人眼前一亮，就要在用途、構造、題材上顛覆傳統，優秀的作品要敢於開創先河，讓人受到巨大衝擊力。」

  齊妙聽高橋給自己提出的建議，想到自己過去的創新，確實沒有打破傳統瓷器最核心的界限，畏手畏腳。

  「或許，中國傳統文化中的大道至簡，就是我追求的最好方向？」

  高橋十分讚許地點點頭，在高橋的指導下，齊妙的瓷器去掉了潤澤的釉面，改為啞光釉面，增加樸素懷舊之感，而球型開口燈罩倒扣，開口呈不規則波浪線，無數個梅花鏤空，配上不那麼純淨的石青色。這盞燈具融合了後現代的筆觸、寫意，又有傳統元素的創新表達。

  高橋關上燈，燈具里的光源一亮，在昏暗的房間裡，從白色的牆壁上投射出大小各異的梅花；而燈具本身，在漫反射的柔和燈光下，映現出淡淡的輪廓。

  月亮掛在窗邊，燈光和自然光相互融合，梅花鏤空的光線，映在齊妙純淨的臉上，高橋望著齊妙發呆良久。

  「今晚月色真美！我相信你的未來一定能像光，像火炬一樣，大放異彩。」

  從陶瓷學院出來已經晚上十點多了，高橋堅持要送齊妙回家。過去的二十天裡，無論多晚，高橋都會開著他的雷克薩斯送她回家。每次送齊妙，高橋都要下車再走幾步，送到門口，見齊妙二樓房間的燈亮了他才離開。

  「看到你安全到家我才放心。」

  「高老師，謝謝你的關照，我都不知道怎麼來感謝您。」

  「法國思想家伏爾泰說過，人們本質上是平等的，我是你的老師，你也是我的老師，我教導了你，你也啟迪了我。以後我們之間，就少用老師來稱呼。」

  「那我怎麼稱呼您？」

  「從今天開始，你可以叫我萊昂Léon。」

  「萊昂？好像是法語中的名字。」

  「是的！從今天開始，我也為你取了一個法語名字，Hélène伊蓮，寓意是光。你就像光，像火炬，必定閃耀，你喜歡嗎？」

  「喜歡。」

  齊妙從未想過自己會擁有一個法國名字，而且是在這樣浪漫的夜晚，外面的世界的確讓人憧憬，能遇到高橋這樣的好老師，是齊妙做夢也沒有想過的。

  高橋的學識讓齊妙仰慕，高橋的細心體貼、儒雅紳士，讓齊妙放下戒心。高橋從來不對齊妙動手動腳，也毫無不敬之舉，這讓齊妙陡生好感，並認定高橋是一個紳士優雅的藝術家。

  高橋講話水平很高，在齊妙面前含沙射影地說我是野路子，耽誤了齊妙。齊妙在高橋的幫助下，以創新表達的陶瓷燈具作品，在「御窯杯」陶瓷作品設計大賽上獲得了金獎，這份榮譽令齊妙信心大增。

  高橋說如果早幾年向他學習，齊妙早就在羅浮宮辦了個展，齊妙被高橋說的信以為真。

  高橋不僅以優秀作品評到了職稱，作品還得到了上海大聖美術館的收藏，也正在參評國家級工藝美術大師。

  高橋對中國陶瓷文化情有獨鍾，對古代官窯和御窯生產的瓷器更是興趣極濃。在大聖拍賣行的拍賣會上，給電話代理席發出競拍指示的神秘人正是高橋。

  在高橋收到拍賣會藏品畫冊沒多久，莫大盛就來了電話，委婉地暗示高橋去參加競拍。高橋是聰明人，莫大盛這是要他哄抬藏品的價格。當高橋通過電話代理席競拍之後，突然發現鬥彩將軍罐，有幾處破綻，推斷拍賣的藏品必定是贗品，在幾輪之後，也就沒跟價了。最終的結果證明高橋的判斷是正確的，也知道了大聖拍賣行的貓膩。

  白眉老者大鬧拍賣會現場之事，並沒有給大聖拍賣行帶來太大的影響，即使有個別的負面報導，以大聖拍賣行的公關能力，總能妥當地化解。

  高橋曾經懷疑過拍賣行，但後來與莫老闆打交道之後，他與莫老闆走在了一起，其中的蹊蹺，令人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