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何為德？

  「是他！」

  

  當看清那道身影的主人之後，曹操當即看了荀彧一眼。

  而荀彧，此時也是大驚失色。

  因為，他也不清楚，此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這種地方，並且還直接走向了高台。

  至於曹丕，剛剛還準備灰溜溜離開的他。

  此時在看到此人之後，原本頹廢的臉上，頓時露出了激動的神情。

  ……

  高台之上。

  看著來人一步步向自己走來。

  曹植雖然知道來者不善，但是仍對此人報以禮貌。

  畢竟，此人的身份地位，可不是華歆那種人能比的！

  「拜見荀將軍！」曹植笑道。

  「哼！」荀攸冷哼一聲，不悅道：

  「子建公子不必客氣，老夫這次來，是因為子建公子有一句話說錯了，所以才上台幫助公子糾正！」

  荀攸一張嘴，就表明了來者不善。

  見荀攸如此不講情面，曹植此時，也收斂了笑容。

  他可是知道，眼前這老東西，一直支持的是曹丕。

  不過因為荀家的地位，以及他的資歷。

  所以即便是曹丕，對他也只是拉攏，而不是他投靠曹丕。

  此刻，眼看著荀攸剛出現，就給自己一個下馬威。

  曹植也怒了。

  「敢問荀將軍，我錯在何處？」曹植冷冷道。

  「子建公子之前說，【亂世用人，只看才華，不看出身】，這句話，大錯特錯！」荀攸正色道。

  說完這話，荀攸又把目光看向台下眾人，道：

  「朝廷選拔人才，看重的是德才兼備，只有德才兼備者，才有資格步入仕途！」

  「可是公子剛剛卻說，只看才華，不看出身，這豈不是說，什麼阿貓阿狗，都能出仕做官嗎？」

  得！

  聽了荀攸的話，曹植這才明白。

  敢情這貨火急火燎的上來，是來維護世家的利益來了。

  ……

  荀攸這番話，看起來沒有毛病。

  可實際上，卻是充滿了毛病。

  所謂的德才兼備。

  才華容易考較，只要做出一篇驚世文章，就算是有才！

  可是德行這東西，該如何判定？

  在漢代這個通訊不發達的年代。

  想要知道一個人的德行，一般有兩種途徑。

  第一種，是你做出一件十分符合道德要求的事情，然後這件事情，流傳甚廣，廣到你居住的郡縣裡的九成九的人，都聽過這個事情，那麼這個時候的你，就是有德之人；

  而這種做法，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金錢，以及人力、物力。

  如孔融，就是通過五歲讓梨這件事情，宣揚了自己的德行！

  第二種，則是被名士點評，通過名人效應，讓天下的人，都知道你的存在。

  通過這種方法揚名的人，有很多。

  最出名的，當數曹操。

  年輕時候的他，正是因為被許劭評價了一句「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因此嶄露頭角。

  這兩種辦法，無論哪一種，都離不開世家的支持。

  因此，荀攸所說的德才兼備。

  說白了，就是把所有的出仕名額，全都留給了世家。

  而這個時代里，大家其實都默許了這種做法。

  即便是賣草鞋的劉大耳，他頂著的身份。

  除了漢室宗親外，還有盧植徒弟這個身份！

  可以說，在這個時代里。

  普通人想要入仕為官，難如登天。

  曹植創立薦才館，固然符合曹操對人才的需求。

  可是卻在無形中，觸犯了世家的利益，這才引來了荀攸。

  當然，荀攸本來就是來找曹植麻煩的。

  即便是曹植沒有問題，他也會故意找問題。

  此時他之所以揪住這件事不放，不過恰好撞見了罷了。

  而曹植，在想明白了這件事情之後。

  他知道，薦才館今日能不能成立，就要看自己能不能打敗荀攸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曹植正色道：

  「敢問荀將軍，何為德？」

  「何為德？」

  聽了曹植的話語，荀攸輕蔑一笑，道：

  「德者，聖人早有說明，子建公子學富五車，這個就不用老夫說了吧！」

  「是不用我說，還是你說不出來！」曹植冷笑道。

  「你——」

  見自己說話客客氣氣，曹植卻是反唇相譏，荀攸不禁怒了。

  「我什麼我？難道我說錯了嗎？」

  「有德無才者，即便身居高位，也是廢物一個！」

  「一個人的德行，固然是一方面！」

  「可是為官者，看重的是能力，而不是你所謂的德行！」

  「一個將軍，不使士兵枉死，是德；

  一個縣官，不讓治下出現冤獄，是德；

  一方諸侯，能讓百姓安居樂業，是德……」

  「而這些技能，聖人典籍里有提到嗎？」

  「一個人只知道一昧的修習個人品德，卻不專注於自己的本分工作，這樣的人，我看不是有德，而是缺大德！」

  「華歆華先生，荀將軍總知道吧，以他經學大師的身份，尚且因為德行問題，被管寧所不齒！」

  「試問在場諸位，有多少的德行，能比得上華歆，別人不說，就說荀將軍你，我看就遠不如華歆！」

  「可即便如此，荀將軍仍舊能身居高位，那是因為你的才華，支撐起了你現在的位置，而不是你的德行！」

  曹植越說越激動，越說越興奮。

  到了之後，曹植直接把矛頭，對準荀攸。

  而荀攸，自然是火冒三丈！

  「豎子，你敢辱我！」荀攸怒道。

  因為生氣，現在的他，像是暴躁的獅子一樣，隨時準備擇人而噬。

  「呵呵，不就是說了一句你不如華歆，你就生氣！」

  「古人云：聞過則喜，怎麼到了荀將軍這裡，沒有看到一點喜色呢？」

  「荀將軍，看來你在德行方面，還需要好好修行啊！」曹植哂笑道。

  「你！」

  眼看著曹植三番四次給自己挖坑。

  荀攸此時，當即升起了警惕之心。

  在短暫的沉默過後，荀攸突然道：

  「子建公子，我不知道你這麼做，是誰給你的勇氣，但是我知道，你這種做法，在司空那裡，是過不了的！」

  「呵呵，說不過我，就拿我父親來壓我！」

  「荀公達，我知道你是什麼意思，無非是覺得我的薦才館，是為寒門所設，從世家子弟那裡分了一杯羹罷了！」

  「可是，誰告訴你，我的薦才館，只為寒門子弟而設？」

  曹植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