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再訪楊醫師
2024-05-29 00:37:42
作者: 司馬藝1
第60章再訪楊醫師
楊捷終於休了一天假。據說這一天假還是市長到醫院給所有醫護人員鼓勁時,聽說了楊主任家發生的事後,特批了一天的假給她。
為了配合市領導的關懷,楊捷便給韓警官打電話,詢問投毒案的進展。
韓風正要找梁夫人了解新的情況,以及歸元寺捐贈的事,苦於見不到一分一秒都沒得空的楊主任,卻誰知楊主任主動打來電話,約定桂香公寓見面,韓風便帶著汪天力,心情比受局長召見還激動地提早十分鐘到達。
兩方都是霍亂最高危人群。醫生就如臥底,天天在霍亂身邊潛伏;警察就如游擊隊員,時不時要跟霍亂短兵相接。現在見面,反而誰都不把敵人當回事,尤其是楊醫師。
見到兩位警官,楊捷意外熱情地伸出手去握。韓風見楊醫師坦然,也就同樣坦然地伸出一隻大手去。倒是汪天力,藉故說自己上樓前剛洗手,手掌間還有水滴呢,就自己作主說免了。
招呼客人在茶几後面的沙發上坐好後,楊醫師自己則坐在一側的單張沙發上,又是遞橘子,又是抓糖果,好像遇見久未見面的親人似的。
但吃東西還是不敢,兩位警官雖然接過了楊主任的水果,也隨之禮貌地放上了茶几,微笑著看對方。
楊捷笑笑後,就說開了:
「你們不知道,我今天是多麼的高興。在醫院就像演美國大片,一個個全副武裝,誰也看不清誰,甚至有時候想,忍不住要問,對面那個那個誰,你是人類嗎?你能摘下帽子口罩,像個人類嗎?不能啊!我看人家是這樣,人家看我也是這樣。從九月到現在快十月底了,整整一個月,我感覺今天是回到了人間。所以見到你們,就特別覺得親熱。看,你們好好的,我也好好的,眼睛、鼻子、嘴巴,不,你們還戴著口罩,看不清嘴巴,我建議你們,口罩摘下,讓我看清楚。我見到的是真真正正的人,不是魔鬼,不是妖怪。放心,我沒事,我是醫生,你每天多喝白開水,多活動活動,多想想愉快的事情,就一切都過去啦。」
韓風倒是在霍亂到來時,第一次被楊捷醫師與眾不同的一股風給吹著,有點欣喜,最起碼就不會那麼害怕,假如自己害怕的話。
楊捷又說:「再說,政府官員,聯合國官員不懂事,難道我們也不懂事?這是霍亂,不是超冠,不是呼吸道感染,不是通過呼吸道傳播病毒,戴口罩的規定完全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
韓風笑了,感覺楊醫師很有意思,便聽了她的話,摘下了口罩。事實上,平時工作和生活中,他也是反對瞎指揮。比如這個非超冠病毒卻規定人人戴口罩,就有瞎指揮的嫌疑。
汪天力也在忐忑中慢慢把口罩兩側的帶子拉下。作為警校剛畢業不久的新警員,遵守社會規則和政府規定,是他們應該信奉的原則性問題,一般來說就是——有道理的執行,沒有道理的也必須執行。
「看,兩個蠻帥的拐子嘛!」楊捷爽朗地用地方話開著玩笑。
說著,還遞過來兩杯熱氣騰騰的開水。
喝了一口水,韓風正要言歸正傳,楊醫師又搶先開了口:「韓警官,第一次接受您的詢問時,我要向您道歉,我其實認識高愛蓮。死者為大,我尊敬她,何況十多年過去了,我應該放得下了。對不起,那天我向您撒了謊。」
韓風反而不好意思起來:「楊主任楊主任,您不用太客氣,我知道我知道。」雙手抬起來誇張地做著不需要的手勢,謙虛地說:「謝謝您今天約我們來!不知您還有什麼想跟我們交流的?或是提供更有利的線索?我們也想儘快了解是誰膽大妄為給您家投毒,給梁總投毒,找出事情的真相,找出投毒的真兇,還您們的清白,這是我們警察的責任!」
楊主任慢慢說:「是的,我很擔心。線索嘛,有一個,還是……」
汪天力拿出錄音筆,插話道:「楊主任,我這要錄音,請您理解。」
楊主任點頭說:「沒事。」
「這線索還是我家老梁下半身的事。他早年風流,跟高愛蓮不清不白,那李什麼,當記者的女子,就是他們亂搞的種,原諒我說得直白,講得粗野,事實勝於雄辯,現在高科技檢測很容易,相信你們也知道了。說來說去,那女子也可憐,母親死了,現在父親又死了。可是她已經成年,工作不賴,何況還有後媽,再怎麼也不是老梁要操心的……」
韓風打斷對方的話道:「那您要提供的線索是……,或者說,哪個地方,哪個人,跟香菸毒殺案有關係?」
「有啊,香菸是高鴻翔那個死老頭送來的對吧?沒良心的,我那麼待他們,老梁還怪我沒跟李立光安排好床位,他們倒好,送一條毒香菸給老梁,還【氰】化鉀,想讓老梁直接斃命,好歹毒啊……」
韓風又打斷:「楊主任,我說楊主任,話不能這麼說……」
然而,主任醫師此時表現的不是知識分子,而是地地道道的小女人,她也不等面前的警官把話說完,便自顧自地越說越高聲:「不過,我很感謝韓警官,聽說是你及時報告上級,申請逮捕了高老頭。我看,趕緊交法院,馬上判決,還我們梁家,還老梁一個清白!」
汪天力大概聽不下去了,趕緊插進一句說:「楊主任,不是逮捕,是刑事拘留。」
「有區別嗎?」楊主任正在剝手中的橘子,聽小汪這一說,手中的橘子和整個身子一齊停住,疑惑地看著小汪。
韓風揚手制止汪天力想接的話,說:「區別很大。這麼說吧,也就是表明,高鴻翔不一定就是真正的投毒者,目前缺乏切實的證據。所以,今天來,希望您提供更多的線索。」
楊主任將橘子往嘴裡一塞,空下的手突然往茶几上一捶,近乎嚷道:「李立光家,他們嫌疑最大。」
「具體說說看?」韓風低頭皺一皺眉,而後抬眼投去鼓勵的眼神。
橘子三口兩口吞下,清清嗓子後說:「不好意思!剛才聲音太大了,在醫院憋久了。」瞥一眼錄音筆又說:「我繼續啊。第一,煙是從李立光那裡帶來的,有作案工具;第二,我家老梁早年和李立光的前任妻子有曖昧關係,又生下了私生子,有作案動機;第三,我還有個殺手鐧,特別的人證,不是集團員工證明李立光、高鴻翔到過世貿大樓,到過桂香公寓的人證那麼簡單。但現在還不想說出來。」
韓風和汪天力都一驚,兩人意想不到,這個專攻醫術的醫師,還有宮斗劇中那麼的手段,心裡佩服。
便咳嗽一聲,欲擒故縱道:「楊主任,這才是真正的線索,您說吧,我們警察有責任保密的,儘管說!」
汪天力也想附和一句,但看一眼一側的師傅後,又將話吞了回去。
楊捷不屑地笑笑,還是搖頭,很堅決地說:「不到萬不得已,我是不會說的。俗話說,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我說了,老梁也會損兵折將。除非老梁真不顧及我們娘倆,事情做絕了!」
聽老闆夫人的口氣,和口氣後面所隱藏的信息,韓風頓時想起了勞餮老師和他交流過的話,便說:「我聽說,梁曉達,你兒子,已經兩年沒有回來了,是這樣嗎?」
輪著楊捷一驚,定定神後問:「您聽誰說的?」
韓風毋庸置疑的口氣:「這個用得著哪個專門說嗎?隨便資料一調就出來了,您知道的,大數據時代。」
效果出來了,楊大主任被韓風一唬,所顯露的囂張在降溫,韓風便趁機緩緩道來:「您和梁總說,國慶長假,您們的兒子梁曉達和她的女友,都已經買好了回牛城的機票,梁曉達也這麼說。可事實上,根本沒有這回事。訂機票是有記錄的,一查便知。現在父子倆的關係非常緊張,您這個做母親的怕是有一定的責任吧?」
「我沒有責任!」楊主任站起來很生氣地,「即使有責任,也是我當初不應該支持他下海,以致……他這個老東西太有錢了!」
韓風不理會女人的不理智,繼續添柴加油,從手機中翻出兩張照片遞到楊主任眼前,問道:「您的兒媳,是這個嗎?」
滑動手機,又說:「還是這個?」
楊主任平息情緒,坐了下來,說道:「韓警官,您這是什麼意思?」
韓風:「我所知道的是,兩個準兒媳,您都不同意,所以,您兒子也埋怨您,不只是埋怨他爸。埋怨他爸是分割財產的事,埋怨您是婚姻的事。」見楊捷不說話,又說:「您和您兒子還有一個共同點,埋怨財產分配。所以,您說提供線索,其實我覺得沒有新意,我們都知道。」
說完,韓風虛張聲勢地作出了站起來告辭的準備,也示意汪天力關上錄音。
但當韓風身子直到一半,還沒有完全站起,汪天力的手也只伸到錄音筆前,還沒有按下開關時,楊主任幾乎一字一句地說:「梅-桂-花知道嗎?」
「知道。」韓風又坐了下去,在手機上又翻出了歸元寺捐建碑石的照片給楊主任看,說:「楊敏我們也知道,是您的哥哥吧?你們一家捐了三百萬。但我想,應該不僅僅三百萬,下面的余向陽,或那個消掉了的名字,還有沈青,也都是你們的樂善好施。」
韓風把樂善好施四個字說得特別重。
「不錯!」楊捷說:「楊敏是我哥。要不是我哥,老梁的公司做不大。」說到這裡,楊主任突然哈哈哈地笑起來,邊笑邊說:「那個刻掉的名字不知道是誰的,對吧?」
韓風信心滿滿地:「知道。楊主任,五一三天假,您去了貓城,在美樂美娛樂城開了個包廂。您開包廂幹嘛,和誰見了面,與誰喝了酒,協助調查的貓城警方都已經掌握了,所以這個人我們也知道了。我們今天來,需要的不是這個名字,而是您和她談了什麼,後來做了什麼。我們想了解這個!」
楊捷頓時垂頭喪氣地說:「韓警官,其實沒什麼,為打贏家庭保衛戰,我只是動用了一點無可厚非的手段而已。」
「還有,」韓風接上上面的話說:「楊敏出國前請一個記者,想寫一部揭露梁老闆的書,您接待那個記者是在醫院沈有才的病房。現在請您告訴我,這個記者——女記者是誰?您都跟她說了什麼?」
楊醫師聲音再也高不起來了,如果說剛才是泄了氣的皮球的話,那麼現在就是得了霍亂的肉身,從病前的血肉膨脹一下到了全身脫水的乾柴,有氣無力地回答道:「高愛蓮。」
韓風雖然猜想中也是高愛蓮,但還是愣了一下。
「書稿完成了嗎?」
楊捷搖頭。「我什麼都沒有告訴她。她即便寫了,也是道聽途說。」
「楊敏始終會告訴的吧?」
「我這個哥哥是書呆子,她請高愛蓮或任何一個記者都不應該,畢竟梁偉達是他姐夫。他講出經過,講出梁偉達吞他的錢,這有什麼用呢?他是當事人,人家不會信他的。」
「那麼也就是說,即便寫了,書稿也沒有在社會上流傳,沒有用。」韓風很謹慎地問。
楊捷斬釘截鐵:「寫與未寫,都沒有用!」
「楊主任,寫與未寫,書稿存不存在,都不是我們關注的重點。重點是,早些年流傳的,梁總私吞你哥哥的投資和紅利,以及甄美跟梁總,跟你哥哥的複雜關係,是不是真的?」
想不到的是,這下又激怒了楊捷,她突然再次大聲起來:「怎麼會?都是謠言!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