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妙玉與黑炭（下）

  「讓我束手就擒？」那位在無人護衛的情況之下，竟然還能保持面不改色，其心態倒是很了不起了。

  「你不會功夫，會點下毒，所以……」黑炭突然手一松，那袖劍如利箭一般射了出去，在那位完全沒法反應時，刺入了他的肋下，那位小相王連哼都沒哼一下，就直直的倒在地上。

  小黑炭向天發出信號，再才跳上樹，把妙玉接了下來。

  「嚇著沒有？」黑炭呵呵的笑著，完全沒有剛剛的那個狠厲，就跟平日裡看到那個二傻子。

  「劍！」妙玉指指自己的劍還在那人的身上。那是婆婆給的，雖說自己從來就沒用過，但是那個也不能亂放在別人身上的。還是個男人。她其實糾結的是，她不知道，真的還回來了，這劍還能要嗎？真的見過血了。

  「拔了他就死了，先這麼著吧。」黑炭笑著，他偷襲那個小相王，是他要這個小相王活著，再過一會，那位弄不好就得咬毒自盡，那麼他就白幹了。不過這對妙玉是不是有點複雜，輕輕的搬回她的臉，「他們都是壞人，都想到佛門清淨地來想綁你，好威脅我。所以就算他們死了，也是除魔衛道。別怕、別怕。」

  「你真的是因為不殺生，才用我的劍嗎？」妙玉看著黑炭。

  「不是，我的劍沒毒，一個個的打，太費神。」黑炭聳聳肩，其實他不想說，他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把這些人打倒，現在他跟妙玉在一起，真的出事，他會後悔一輩子的。

  妙玉其實明白，她可是從小長在寺廟之中，她洞查人心本事是連那艾若都佩服的。她當然知道黑炭怕她受傷，於是哪怕剛剛說，他會被江湖人恥笑，他直接說自己是朝庭鷹犬。其實就算是暗衛，他們打交道的也是江湖中人的，如果不了解江湖，他們怎麼對策，而作為這幫人最年輕的統領，聲名也是很重要的。只是因為自己在這兒，他放棄了。

  「讓娘給你把劍上粹毒吧！」妙玉看來，誰死也不能讓自己老公死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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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回家我就去。」小黑炭馬上特聽話的點頭，其實他不能說，如果這不是佛門清淨地，如果不是妙玉在這兒，此時這裡已經血流成河了。他當然不能讓妙玉看到自己殘忍的一面。真的粹毒，他就不用混了。只是這些，他不想讓妙玉乾淨的眼神被污染，就這樣就好。

  小黑炭不讓她再看了，扶著妙玉去了側門邊，賈家的下人都在那兒，去看靜安師太，妙玉不想帶人，所以讓姑姑們帶著下人們留在側院裡。黑炭一直陪著她們，下人們也不知道為何不讓人套車，但既然主子們不說話，也就只能等在那兒，一直聽到外面一聲嘯聲，妙玉知道，內衛人來了。黑炭輕輕的拍拍她，自己出去，但沒出去多久，他就回來了，再讓人套車，他和來時一樣，騎馬送她們回去，妙玉知道，他們的車隊，應該外面還有不少暗衛了。

  其實對於黑炭後來有沒有去找艾若粹毒，那個妙玉是很聰明的沒有參與。她也就是那一次，才真的知道小黑炭在外面兇險的一面。再後來，就算沒有圓房，她也會一早去看他，給他整理衣物，再一起給父母請安。如果晚上他沒回家，她不能在他房裡待到太晚時，她也會在自己屋裡等著。後來黑炭知道了，其實從成親起，其實他每晚都會看妙玉的，只是不讓妙玉知道罷了。

  後來看妙玉一直等著自己，也就現身，告訴她自己回來了。妙玉才會安心的睡。然後他會偷偷的告訴她，「你先睡，我回來了，就在你枕邊放朵花，你睡著了，聞到香味，就知道我回來了。」

  「萬一沒有香花了呢？」妙玉看著他。

  「有荷包啊，我回頭在荷包里放梅花的乾花，我姨父作的乾花真的跟花香一樣。」黑炭馬上說道。

  妙玉明白自己若不睡，只怕他會擔心，為了趕回家，會忙中出錯，忙點頭。其實她都是老實的躺在那兒，等著身邊微風起，再有香花傳來，她知道，他回來了，這才會真的安下心來。這種習慣其實到了後來他們圓房了，黑炭回家晚了，也會在妙玉的枕邊放上一朵花，或者一個香香的荷包。

  以後妙玉很少出門，除了定期看姨母的時間，她幾乎都不出去，她的院裡建了一座小小的佛堂，跟艾若說的理由是，習慣了，沒有怪怪的。艾若也不怪她，讓人給她建了，還特意去相國寺為她請了一座兩歲座觀音回來。她本就吃得極素淡，至那之後，又回到像寺中一般，改回吃素了。

  小黑炭知道，可是他卻不能說，一直到他們終於圓房了，桌上擺著各種吉祥的吃食，還有半生的素餡餃子，妙玉說生時，小臉漲得通紅，人都下去了，小黑炭端給她一碗麵，「娘讓人煮的，素的。」

  「我不餓的。」妙玉臉更紅了。

  「我餓，他們盡灌我，都沒人給我吃東西。」他拉她坐下，自己也端了一碗。

  妙玉忙換了個筷子，給他挾桌上的肉食，她知道黑炭是無肉不歡的。現在聽她的話，吃東西速度慢了，吃得也少了，於是她也就更注意他的飲食搭配了。

  「你是不是很怕？」黑炭吃了一口面，突然說道。

  「什麼？」

  「怕我在外頭出事，所以你又吃素，又念佛。門都不敢出，生怕別人綁了你，讓我為難？」黑炭放下了筷子，看著已經亭亭玉立的妻子。這幾年，他們的感情真的越來越好，但黑炭真心的覺得自己給了妻子太大的負擔，這讓他很不舒服。

  妙玉看著黑炭，好半天，吸了吸鼻子，她想笑，想告訴他，真不是，她只是從小習慣了，她不擔心他，他是最棒的，可是看著黑炭的眼睛，她說不出來。

  「怕什麼？告訴我！」黑炭現在也是一代暗衛之王了，如果連自己的家人都保護不了，他好意思叫暗衛之王嗎？

  「我做了一個夢，夢裡我也在賈家，不過我不是嫁給你，而是帶髮修行，姨母死了，我無依無靠，你娘……不，是王夫人派了帖子請我。那時賈家都在榮國府里，大哥早死，嫂子不是柳氏，而是李氏；姐姐沒有嫁給王爺，而是從小進宮，成了貴妃；榮府里修了好大的省親別墅，裡面還有一個庵堂，為了不會空著，才特意請我，還花錢買了幾個小尼姑，在那兒念經……」

  「那個一定不是我娘，我娘肯花那個錢才怪。還有你看到了，讓璮兒去做太子妃，都讓我娘心疼得連覺都睡不著了，她怎麼可能讓大姐去給那……人當小老婆，更何況還有皇后娘娘在，娘怎麼也不會做這種傻事的。」黑炭馬上搖頭，「所以，這就是夢。」

  「姐姐後來也死了，沒有孩子；賈家被忠順王抄了家，全家被關進了獄神廟，我是方外之人，逃過一劫，但無處可去，姨母說，我命犯南方，不可回南。可是京中卻又無處可安生，我只能帶人回南方，想著回姨母庵中安過餘生，結果……」她打了一個寒顫，抬頭看著黑炭，「二哥，現在就好像在夢中一般，姨母去得安祥，我能真的有家，有父母，有姐妹，大家都好好的，這是佛祖的保佑，你也是，一個原本不該出現的人，你出現了。姨母說，你是不該出現在這兒的人，但是因為你出現了，於是改變了我的命運。所以，你要好好的。」

  「忠順王敢抄我們家？」黑炭怒了。

  「二哥！」妙玉真是被他氣死了，自己說了半天，重點不是忠順王抄他們家好不，重點是，賈琛是她的一切，因為有了賈琛，她的命運才會不同，沒有賈琛，她還會悲劇的。

  「傻話，那是夢，你想，娘多么小器，怎麼會沒事幫別人蓋園子，榮府是大房的，關我們家屁事。剛說了，大姐怎麼會給人當小老婆？還有，忠順王這幾年被我折騰得夠戧，放心，既然你夢到他抄了我們家，回頭，我給他弄點事，我去抄了他的家，反正老聖人不成了，等他一蹺辮子，我馬上請旨。讓你在外頭看，看看誰欺侮誰。」黑炭拉著妙玉的手，嘻嘻的笑著。

  「那是夢？」妙玉輕輕的言道。

  「當然是夢，我在這兒，我們都在這兒。」黑炭橫抱起了她，既然她不想吃麵，讓自己吃她好了。春宵可是苦短的，他等這天真的好久了。

  也許正是黑炭的渾不在意，讓妙玉心中的隱憂慢慢平復，那是夢，那不是真的，自己現在才是真的。雖然婚後的日子，她還是以吃素為主，每日裡還是會去佛堂頌經理佛，但她所求的就是一家平安，不再惶惶不可終日了。她知道，這個世界裡，她有黑炭，他會保護自己的。她這一世不會重複夢中的悲劇，她不會屈辱而死，她會平安喜樂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