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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十七章 腹中黑

2024-05-28 19:18:14 作者: 紫伊281

  微雨閣里,丁若妍心不在焉的陪承宣玩,李明則在一旁看文折。

  「二弟他們過些日子就搬走了,明珠的親事也定下了,一個個的都走了,我想著,這心裡就空落落的,難受。」丁若妍唉聲嘆氣的說。

  

  「若不是公爹要回來,他們也不會搬走。」末了,丁若妍嘀咕了一句。

  明則合上文折,過來抱承宣,邊哄孩子邊說:「他們都能走,我這個做大哥的卻是哪也去不成,總不能叫人說李家的兒子都嫌棄自己的爹,就算爹有再多的不是,也是爹,一個孝字重如山吶!」

  丁若妍躊躇著說:「難道公爹就非得回來嗎?或者你可以安排公爹去老家。」

  丁若妍打心眼裡不喜歡公爹回來,雖然是皇上親口赦免了公爹的罪,但不等於能將發生過的事情一筆抹煞,有這樣一個爹在家中,對明則的前程也是不利。

  明則愁苦道:「這得看爹的意思,他若不想回去,我們還能硬逼著他回去?」以明則對父親的了解,父親是不會願意會老家的,父親好面子,除非是告老還鄉榮歸故里,似這般落魄而回,打死他都不會回去。

  「那……能不能在天津或是別的地方給公爹安排一處住所,咱們多請些下人照顧他,咱們定期去看望他?」丁若妍不死心,又建議道。

  明則忖了忖,說:「還是等爹回來再說吧!」

  丁若妍悻悻住了嘴,心裡無比煩悶。

  「對了,妹子的好日子定了嗎?」明則轉移話題。

  「在定,你已經幫宋顏安排了淮州鹽課轉運司一職,不久就要上任,宋家也想早點把婚事辦了,讓明珠一道去淮州。」丁若妍漫不經心的說。

  明則點點頭:「那宋顏,我和二弟都見過了,是個端方君子,妹子跟著他,應該不會受委屈,怎麼說,也比去做姑子強,妹子的終身大事有了著落,我也安心了。」

  「妹子的嫁妝我和弟妹商議了一下,咱們出一份,二弟出一份,再在老太太留下的財物里勻出一份,什麼房子田地就不考慮了,都打成首飾,折成銀票讓她帶去淮州,到了那邊,她想置房還是置地都方便。」丁若妍道。

  「你考慮的極是,宋顏此去淮州,至少也得呆上三年,三年後再看吧!我和二弟若還在這個位置上,總有辦法讓他入京任職,到時候一家人也好有個照應。」明則欣慰道,又親親承宣的小臉笑道:「宣兒你說是不是?」

  丁若妍悵然:「能這樣是最好不過,別人家都是人丁興旺,熱熱鬧鬧,和和美美的,就咱們家,越發的冷清了。」

  李明則知道若妍是捨不得林蘭離開,笑著勸慰道:「你別看人家裡熱熱鬧鬧,和和美美,那都是表象,誰家沒點鬧心事,私底下,還不知道怎麼糟心呢!倒是你和弟妹,才是真的和睦,他們雖說要搬出去,可荷花里離這也不遠,坐馬車不過一頓飯的功夫就到了,你若想她,去看她也是方便的。」

  「那怎麼能一樣,感覺就不一樣,住在一個屋檐下,就算不是日日相見,也總是在一個門裡,心裡就踏實。」丁若妍反駁道。

  李明則道:「你也不是不知,父親對二弟做的那些事,二弟也是沒辦法,眼不見為淨罷了。」

  丁若妍又幽幽嘆氣,卻是無可辯駁,別說明允想走,她又何嘗不想離開,都是沒辦法罷了。

  喬雲汐知道他們要搬過去,高興極了,熱心的包攬了大小事務,泥瓦匠、木匠、花匠,都是她請的,馮氏身兼繼母和林蘭好友的雙重身份,自然不會錯過這個重修舊好的機會,更是每日都去喬雲汐那,兩人有商有量的歸置林蘭的新宅子,這樣一來,倒便宜李明允,他只需隔三差五的過去瞅兩眼就成。

  周媽拿了一份名冊來給二少奶奶過目。

  「這些是給新宅子那邊安排的人手,大少奶奶撥了府里幾個老人過去,老奴又去人牙婆子那買了十二個丫頭和六個小廝,將軍府撥過來八個護院,加上咱們這落霞齋的人,總共有四十二人,人手倒是夠了,只是這大管家還沒著落,二少奶奶您看……現有的人選里誰比較合適?若是都不合適,老奴再去外頭請一個。」

  林蘭看著名冊問:「這些新買的丫鬟小廝你都瞧過了?」

  「瞧過了,都是身世清白的,手腳也勤快,已經簽了死契,他們也不敢懈怠。」周媽回道。

  林蘭滿意的點點頭:「這就好,至於大管家的人選,我心裡倒是覺得有一個人特別合適。」

  周媽揣測著:「二少奶奶是說……福安?」

  林蘭笑道:「看來你也覺得這人合適,沒錯,就是福安,以前我讓他幫著打理回春堂,就看他做事一絲不苟,謹慎小心,內外事宜處理的無不妥貼,是個會辦事的,他又是葉家的家生子,是玉容的丈夫,沒有比他更合適的人選了。回頭你去問問,看他是什麼意思?若是他點頭了,就一家子一起過來,玉容還能幫忙打理內院,周媽,你年紀也不小了,按說早該榮養,可我身邊也沒個能接你班的,讓你操勞到如今,我心裡實在過意不去,你且帶玉容一段時日,到時候,你要想回豐安或是留在京城都隨你,你幫了我和二少爺這麼多,在我心裡,是把你當自己親人看待的。」

  周媽動容道:「二少奶奶的心意,老奴如何不知,老奴更是感激不盡,老奴伺候了葉老太太大半輩子,按說是該回去陪陪老太太,可老奴還是放心不下您和二少爺,若是二少奶奶不嫌棄老奴年老無用,老奴還想在二少奶奶身邊再伺候幾年,等小少爺長大些,老奴再回豐安。」

  說實話,一直以來,林蘭最信得過的就是周媽、桂嫂、銀柳和玉容,尤其是周媽,有她在,林蘭這心裡就踏實,就好比是主心骨,定海神針,周媽若是真走了,她還真捨不得。

  「這樣也好,只是又要讓您老操心了。」林蘭歉意道。

  「老奴再累心裡也是高興的。」周媽笑道。

  林蘭瞧著名冊上桂嫂的名字,思忖道:「周媽,桂嫂的丈夫和孩子現在都在豐安嗎?」

  「是啊!桂嫂她丈夫現如今在老太爺手下做管事,她大兒子和二兒子在二老爺手下做事。」周媽回道。

  林蘭想著,桂嫂離開親人都三年多了,她比不得周媽,周媽是無兒無女,身無牽掛,本來吧!要是她和明允一直呆在京城的話,就把桂嫂的家人都接過來,但是明允說,時機合適就辭官,所以,這事就一直拿不定主意。

  「周媽,你私底下探探桂嫂的意思,她若想回豐安與親人團聚,就讓她回吧!」林蘭沉吟道。

  「是,回頭老奴問問她的意思。」周媽應下,默了默又說:「這個月,舅夫人一共來借了三回銀子,總共五百兩,是二少爺答應出去的。」

  林蘭蹙眉:「她還真能花銀子,知道做何用途嗎?」

  「老奴私底下打探了一番,舅夫人最近似乎迷上了賭彩。」周媽低聲道。

  林蘭悶悶的哼了一聲:「她就是堆扶不上牆的爛泥。」

  她懷孕後,姚金花統共來看過她三回,敢情回回都是打著來看她的名義上門來討銀子的。

  「還不止這些,舅夫人把從葉氏綢緞莊拿的料子轉手賣了,所得的銀子也拿去堵了,綢緞莊裡到如今一共欠下七百六十八兩銀子。」

  林蘭心口堵的慌,示意周媽倒杯水來。

  對她而言,一千多兩不是什麼大數目,但大哥每月只有區區一百多兩的俸祿,哪裡經得起姚金花這般揮霍?

  林蘭喝了口水,吁了一氣,說:「這事,咱們只裝作不知道,她要借多少,你就給多少。」

  算算日子大哥也快回來了,她姚金花的瀟灑日子也快到頭了。

  周媽會意:「老奴省得了。」

  「憨兒的情況如何?」林蘭最擔心的還是憨兒,憨兒有這樣的娘真是倒了十八輩子的霉。

  「憨兒少爺有馮夫人派去的教養嬤嬤帶著,二少奶奶放心。」周媽道。

  放心,她能放心嗎?這樣的娘有還不如沒有呢!林蘭極度無語。

  喬遷的吉日已經選好了,就在六月初六,本想等明珠的喜事辦了再搬的,可是六月里也就三個好日子適宜歸屋,且都在明珠的喜事之前,到了六月,天氣漸漸炎熱,熱的林蘭整日煩躁不安,夜不能寐,明允說新宅子那邊要比這落霞齋涼爽許多,乾脆就早點搬過去了。

  周媽帶著人,把這邊值錢的東西陸續搬了過去,如意也去過新宅子了,回來興奮的說:「新宅子歸置的好漂亮,尤其是那個荷花池,現時節,池裡的荷花都開了,二少爺選的那聞香居,開了窗子就能看見荷花池,別提多美了。」

  被如意這麼一說,林蘭都有些急切起來,巴不得趕緊搬過去住。

  六月初二,大哥終於從澗西村回來了,按著林蘭的意思,把娘的牌位請到了自己府上。

  自從懷孕,林蘭就沒出過門,但接牌位這樣的大事,只要她還有一口氣都得去。

  李明允這日特意告了假,陪林蘭一道去迎接沈氏的牌位。

  沈氏重新下葬,墓地就選在城南郊外,背倚青山,綠水環繞,是處極佳的風水寶地,林致遠在那買了幾畝地,修了個氣派的墳墓,將沈氏安葬在裡頭。

  墓地是好,墳頭也修的氣派,可是林蘭看到娘還是一個人孤零零的躺在那,就忍不住的心酸難過。

  李明允一力的安慰她:「總算是離的近些了,以後你若是想娘了,來看看也方便許多。」

  是啊!也就只有這點好處了。

  林致遠和林風這趟回老家,經過兩個月的相處,父子感情增進了許多,現在就是蘭兒對他依舊不理不睬。

  「蘭兒,別難過了,你娘在地下有知,看到你和風兒如今都過得好,她也會欣慰了,你現在是雙身子,還需以自己的身子為重。」林致遠也來安慰林蘭。

  林蘭送了個白眼給他,跟李明允換了個位置,好離他遠一點。

  林致遠討了個沒趣,怏怏的走開。馮淑敏同情的看著老爺。

  墓門封上後,大家在墳前磕了三個頭,姚金花還假惺惺的掉了幾滴鱷魚淚,乾嚎了幾聲,林蘭見了就生氣。你他媽的還好意思哭,要不是你這個潑婦,說不定這會兒娘還在呢!

  李明允瞧她臉色不對,湊到她耳邊小聲道:「自己身子要緊,別為那些不值得的人生氣。」

  林蘭這才勉強咽下這口氣。

  然後由林風抱著牌位,林蘭持香,一行人往林風的府邸而去。

  忙了一整日,林蘭深感疲累,不懷孕都不知道,自己原來也有這般嬌氣的時候,還是肚子裡的孩子太嬌氣了?

  李明允怕她累著了,就先告辭回府。

  林蘭回家就躺下了,腰酸的不行,明允很擔心,要去請華文柏過來瞧瞧,人都說前三個月里最是危險。林蘭攔著不讓,李明允只好依她,讓她側著身子,替她按摩。

  「這樣可舒服些?」李明允一邊按摩一邊問。

  「嗯,好些了。」林蘭有氣無力的應著。

  「那我多按一會兒,你閉上眼睛睡吧!」

  「睡不著,我一閉眼就想起我娘,她跟了我爹,沒享過一日福,盡受苦了。」林蘭惻然道。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逝者已逝,你也不要太傷心了。」李明允好言相勸。

  林蘭憤憤的握拳說:「都是姚金花這個潑婦害的,三番四次的把我娘氣吐血,我哥就是個軟蛋,只會兩面說好話,一點血性也沒有,但凡他那是能拿出如今一星半點的血性來,她姚金花也不敢那樣囂張。」

  李明允無奈道:「都是過去的事了,就別想了,人在做,天在看,你嫂子不知悔改,遲早會得報應的。」

  林蘭忽然想起姚金花借錢的事,扭頭問李明允:「姚金花問你借錢,你怎麼那麼爽快啊?五百兩銀子,抵得上你兩個月的月例了。」

  李明允哂笑道:「你現在才想起來問我?她再不好,總是你嫂子,就算看在大舅子的面子上,我也不能不給不是?她若是借了銀子去辦正事,我得給吧!若是拿了銀子去干不好的事,我更得給不是?」

  林蘭看他笑的詭異,挑眉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李明允不置可否:「有個詞叫捧殺,聽說過吧?」

  林蘭嗔了他一眼:「就知道你這人腹里黑。」

  李明允無辜道:「明明是人家自作孽不可活,怎成了我腹里黑?你嫂子去賭彩,賠了個精光,我若不借銀子給她,她走投無路,非得把主意打到大舅子那些屬下身上去。哎!我可是聽說了,人家送禮上門,她照單全收,還跟人哭窮,這不是明擺著跟人要銀子嗎?這樣下去,遲早得出事。」

  林蘭皺了眉道:「可不能等到事情出來再收拾,我哥的名聲若是被她毀了就來不及了,我這會兒又懷著身孕,不然我早收拾她了。」

  李明允不以為然道:「要收拾她哪裡用得著費什麼心思,回頭,我先讓人透些口風給大舅子,再讓賭坊里的人趁大舅子在家上門去討債,你哥若是還有些腦子,就該明白,這個女人是留不得了。」

  「可不是嗎?留來留去,遲早留出禍害,我只怕我哥一時心軟。你是不知道,姚金花對付我哥還是有一套的。」林蘭擔心道。

  李明允想了想:「這事你別管了,交給我去辦就成。」

  李明允要出手,林蘭自然放心。

  將軍府里。

  馮氏看老爺離家兩個月,人都瘦了一大圈,不免心疼,讓人熬了參湯給老爺補身子。

  「老爺這趟辛苦了,好在事情都辦妥了,心裡也能安慰些。」

  林致遠唏噓感慨:「這次去澗西村,看到沈氏以前住的屋子,是整個澗西村最破敗的,聽村長說起她們母子那幾年的情形,我這心裡,難過啊!」

  馮氏也嘆:「姐姐是怪可憐的,陰差陽錯,就這般天人永隔了,我聽林蘭說過,澗西村民風淳樸,她們一家對虧了大家照顧才在那安定下來。」

  「哎!我越想就越自責,當初我若是沒有受重傷,也許,她們母子就不至於……」

  「老爺,你就不要太自責了,天災人禍的,你也不想這樣的。」馮氏安撫道。

  「要是蘭兒也能這樣想就好了,對了,蘭兒有了身孕,幾個月了?身子可還好?我看她瘦的就皮包骨了。」林致遠關切詢問。

  馮氏笑道:「還沒出三個月,反應厲害著呢!吃不下也睡不著,差點沒把李明允極壞了。你現在看到她還算好些了,我上回去看她,那才叫一個可憐,話說不上三句就吐,我懷山兒那會兒,反應也挺大,都沒她這般厲害。」

  「這樣怎麼行?沒請太醫去瞧瞧嗎?」林致遠一雙濃眉擰了起來。

  「怎麼沒瞧?太醫院院使華太醫定期去給她診脈的,方子也開了幾個,只是不見效,林蘭她倒是樂觀,說吐啊吐的就習慣了,反正還沒見過哪個懷孕的餓死的。」馮氏苦笑道。

  林致遠嘆了口氣:「看來是我這小外孫太調皮了,在娘肚子裡就這麼折騰,你有空就多去看看她。」

  馮氏莞爾:「這還用老爺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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