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章時光靜謐

  郭成鳳說完，就轉身往門口走去。

  顧邵榮和藍曉青面面相覷，不知道郭成鳳的臉色為什麼突然變得那麼難看。特別是她轉身前看藍曉青的那一眼，藍曉青完全無法明白裡面所包含的東西。

  複雜而難懂。

  她推了推還沒回過神來的顧邵榮，顧邵榮連忙喊著「媽，媽！」的追了出去，在電梯口追上了她，問道：「您怎麼了，沒事吧？」

  「我沒事，你回去吧。」

  「沒事您幹嘛突然這個樣子……」

  郭成鳳抬頭看著顧邵榮，眼裡微微泛起了紅絲。她只是看著他，好一會兒都沒開口說話，臉上的表情讓人看了心裡都覺得難受。

  「您怎麼了這是？」顧邵榮越發不解起來，他跟藍曉青剛才也沒做什麼啊，就算是不小心忽略了她，應該也不至於能讓她露出這種表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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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成鳳身後的電梯到了，叮的一聲打開了門。過了一會兒，重又關上了往下走，沒一會兒，電梯上的數字又慢慢的往上跳。

  「你長大了……」郭成鳳伸出手，撫在顧邵榮的臉側輕輕的揉了幾下，就像小時候她常做的那樣。

  「啊？」顧邵榮不明白她突然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臉上傳來的久違的溫暖讓他有些失神。這種感覺跟他記憶中的差不多，卻也是略微有些不同。

  相比記中的柔軟細膩，她現在的手掌顯得乾燥而粗糙。臉上，也布滿了歲月的痕跡。這些都在向顧邵榮表達著一件事情，那就是她，老了。

  「你長大了。」又是這四個字，語氣如訴如泣，似感似慨，又像是一道無聲的嘆息。

  顧邵榮回到屋裡的時候，藍曉青忙拉著他問道：「怎麼樣，她怎麼了？」

  「我也不知道……」顧邵榮收起臉上的疑惑，招呼藍曉青過去吃飯。剛才回屋之前他給顧建平打了個電話，一會郭成鳳回去的時候讓他幫忙注意一下她的情況。

  兩人坐定之後便吃起了飯，藍曉青右手不方便，顧邵榮是打算先餵她吃飯，然後再自己吃的。可是藍曉青不干，讓他一起吃。她自己則用勺子和叉子吃，邊吃邊掉邊玩，一頓飯兩人吃得樂呵的。

  汪子欣坐在餐廳的一角，默默的看著自己面前的食物出神。

  這家餐廳裝修很雅致，環境也很好，是以前她跟趙宏康最喜歡來的地方之一。可是今天晚上，她在這裡坐了好幾個小時了，卻始終都想不起來她跟趙宏康最後一次來這裡，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她幽幽的嘆了一口氣，端起酒杯，輕輕的抿了一口紅酒。渾身透出一股淡淡的憂傷。

  酒，也還是她喜歡的那種酒，只是今天她喝起來味道卻也有些不同了。酸酸澀澀的，如果不是因為這家店向來很注重品質，她幾乎都要懷疑這酒是不是被人給摻了假。

  汪子欣已經好久沒好好的吃過一頓飯了，不論是在家裡還是在外面。自從趙宏康從家裡搬出去之後，她的一天三頓飯基本上就都在醫院裡解決了。

  只有偶爾晚上實在沒有班可加了，她才會回家隨便煮點面之類的對付著吃了。今天下班順便載了一個同事回家，經過這裡的時候，突然就想要進來看看。

  最近顧麗榮找經常有跟她見面，跟她說了許多，而她似乎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只是，隨著心境的越來越開闊，她的心變得越來越慌亂和不安。

  她跟趙宏康的婚姻為什麼會走到今天這一步，今後又將會走向何處？這些，都讓她迷茫無措。

  「女士，您的法式焗蝸牛好了。」服務員的聲音打斷了汪子欣的思緒。

  法式焗蝸牛是她喜歡的菜之一，只是……她疑惑的抬起頭看向服務員，那個服務則已經訓練有素的把手裡托著的盤子放到桌子上了。「不好意思，你們是不是弄錯了，我沒有點這道菜。」

  「啊？」服務員看了眼她的桌號，重新又看了眼自己托盤中放著的送入餐桌號，「沒錯啊，就是您這桌點的。」

  「要不這道菜先放旁邊，你回去核對清楚了先。」汪子欣語氣淡淡的說，飯店裡偶爾上錯菜也不是不可能的，所以她並沒有因為這樣就打算跟服務員較真。

  服務聽她這麼說，便疑惑的到服務台那邊去詢問了。沒一會兒，她又走了回來，帶著歉意的說：「不好意思這位女士，這道菜確實不是您點的。」

  汪子欣點點頭，正想開口說讓她拿走的時候，那個服務又接著說道：「是一位先生替您點的。」

  到了嘴邊的話一下子就連卡在了喉嚨里，汪子欣幾乎立刻說道：「我今天是一個人過來的，並沒有人跟我一起用餐。」

  「怎麼會呢，我們服務台那邊登記得很清楚，是一位先生替您點的。」

  可是汪子欣並不是不喜歡這道菜，她也不是付不起這個錢，她只是不喜歡這種不明不白的感覺。這樣強加給她的東西難道她就應該接受嗎？

  「不好意思，我沒有點這道菜，麻煩你把它撤了吧。」

  「可是……」

  「你們是打算強迫消費嗎？」汪子欣淡淡的看了那個服務員一眼，服務嚇了一跳，連忙搖頭說道：「沒有，我們怎麼會強迫消費呢。」

  如果這樣的話傳出去，那對他們店的負面影響是很大的。可是那個訂餐的人又註明了，要這桌的客人務必接受。

  「那你告訴我，是誰替我點的這道菜，我自己找他，可以吧？」汪子欣退了一步，畢竟對方不過只是個打工的，她沒必要跟她犟。

  「好的，那位先生是……」服務員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剛想說出那個男人的名字，餐廳里突然響起了一道音樂聲，流暢的琴聲如行雲流水一般傾瀉而出。

  輕柔的音符編織而成的旋律熟悉得讓她心顫，心裡的那絲悸動隨著音樂的流瀉緩緩的順著她的經脈流經到她的全身。

  kiss the rain，她在大學裡的時候，趙宏康為了她而特地去學的一首鋼琴曲，也是他迄今為止唯一會彈的一首鋼琴曲。汪子欣還記得他為了學這首鋼琴曲的時候，曾經沒日沒夜的練習了好幾天。

  可是彈鋼琴是需要天份的這句話一點都不假，即便趙宏康已經竭盡全力想要練好這首曲子，可是卻每次都會在第五段的第二個音符那裡出錯，不論彈幾遍都是一樣。

  每次出錯的地方都一模一樣，就跟中了魔咒似的。

  許是想到以前兩人相處的甜蜜時光，汪子欣臉上的表情柔和了一些，就連眼裡都浮現出了欣喜的火花。

  然而那份欣喜在她聽到一個無比熟悉的停頓音符時，就像是平地里突然投入了一炸彈那樣，炸了開來，讓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這……是誰在彈？」她問著身邊的服務員，眼睛卻已經越過服務員向她身後放著的那架鋼琴那裡看過去。只是那個彈奏者被高高的琴身給擋住了，從她這裡看過去什麼都看不到。

  「我……我也不知道，如果您想知道的話，那我去幫你問一下。」

  「不用了。」汪子欣鬆開服務員的手，自己則越過她往鋼琴那邊走過去。她的心狂烈的跳著，像是有人在裡面敲鼓似的，一下更響過一下。

  會是他嗎？

  當她走到鋼琴前面的時候，心，跳得飛快。

  就在這時，音樂聲停止了，坐在鋼琴那邊彈琴的人收了手，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四目相對，有坦然，有驚訝。

  俊朗的面孔揚起一抹微笑，汪子欣仿佛又看到了那個為了她，第一次上台，彈完之後雙眼只在人群中尋找著自己身影的那個略有些羞澀的青年。

  時光靜諡，歲月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