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青山黑水，道觀妖人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塵世皆苦，早入輪迴…」

  道士吟唱搖著鈴鐺，隨手一揚，黃符漫天飛舞。旁邊道童提著安魂香爐，青煙渺渺，步履蹣跚。

  身後是一隊披麻戴孝之人，碩大的棺木顫顫巍巍，不時有人低頭啜泣。

  

  清早，黑水城城門剛吱吱呀呀大開，一隊出殯的人馬就涌了出來。

  挑著蔬菜瓜果趕早市的鄉民、趕著驢車的行腳貨商，連忙紛紛讓道。

  有人搖頭，有人面色冷漠。

  人群中，張奎瞟了一眼後望向黑水城，低語道:「好濃的邪氣!」

  旁邊，老黃鼠狼已經化為一個低矮的白眉老頭，抓了抓衣服將尾巴藏好，端著大煙杆子抽了一口，「這還是白天，晚上那才是另一番光景。」

  張奎嗤笑一聲，

  「那倒要見識一下!」

  說完，大袖一甩，向著城門走去。

  「入城三文!」

  守城的軍漢一邊吆喝，一邊翻檢著百姓的貨物，時不時拿起個水靈靈的瓜果啃一嘴。

  突然，眼前一暗。

  軍漢抬頭看了一眼張奎，眼中露出一絲恐懼，咽著唾沫擠出個笑容，

  「這位道爺，您不用給。」

  張奎沒有搭理，隨手扔了幾個銅子，大踏步進入城門。

  老黃嬉笑一聲，緊緊跟在後面，看似老邁，小短腿卻邁得飛快，一不小心露出尾巴尖，連忙順手塞進去。

  一旁的年輕兵丁頓時瞪大眼珠，

  哆哆嗦嗦指著前方，

  「妖…妖…」

  啪!

  「妖什麼，咱們什麼都沒看見!」

  年長的軍漢隨手一個腦瓜蹦，邊搖頭邊嘀咕，「真是的…跟我這麼久還是個痴傻…」

  突然，他一愣神，乎想到了什麼，連忙從懷中掏出張捲紙，攤開後，上面赫然畫著一個兇惡的道士。

  這軍漢頓時眉露喜色，連忙一把拽過小兵，「發財了，快去通知虎爺，他等的人到了!」

  …………

  青州，位於大乾朝中部，多平原丘陵，物產豐富，是主要的產糧之地。

  黑水城作為對外樞紐，自然是商貿繁榮，沿街大大小小的糧油米店數不勝數。

  張奎進城後沒急著投宿，反倒是悠哉悠哉地逛了起來。

  他看著人來人往的街道小巷，呵呵一笑，「你說青州亂，但看起來倒是挺熱鬧。」

  老黃嗤笑一聲，沒有言語。

  跟著跑了半天后，又忍不住問道:

  「你這瞎跑什麼，倒底有何打算?」

  「不急…」

  張奎左右看了看，「先找個地方吃點東西，有什麼可介紹的?」

  「不是剛吃過麼!」

  老黃搖了搖頭，「要說黑水城，還是要數這羊頭湯地道，老黃我幾年前偷偷進來光顧過，那味道…」

  張奎哈哈一笑，

  「那還等什麼，走著!」

  老黃說的沒錯，黑水城的羊頭湯確實一絕，色白味鮮，粉嫩的羊肉隱於其中，翠綠的蔥花點綴其味。

  張奎找了最大的一家店，連著喝了兩碗，就連老黃鼠狼也蹲在凳子上埋頭狂吃。

  就在他準備再來一碗的時候，店門口突然一暗。

  一名滿臉橫肉的錦衣大漢帶著幾名手下湧入店裡，看到他後眼睛一亮，快步走了過來。

  「可是黑屍道長?」

  這大漢拱著手滿臉堆笑。

  又認錯人了?

  張奎摸了把嘴，斜眼一瞟，也不承認也不否認。

  「你是哪個?」

  大漢嘿嘿一笑，「在下王虎，我家主人聽說道長路徑此地，特意來請。」

  一旁的老黃鼠狼抬頭看了一眼，突然刷得一下露出了尾巴。

  誰知王虎仿佛根本沒看到，嘴角反而露出滿意的笑容。

  旁邊的顧客卻嚇了一跳，但也不敢說話，紛紛低頭走了出去。

  怪不得黑屍那妖道要往青州跑…

  張奎心有所悟，冷笑一聲問道:

  「哦，你家主人又是哪個?」

  王虎微微一笑，

  「此地不便多言，不過道長乃當世英雄，我家主人早有耳聞，早已備下宴席為您接風洗塵。」

  就在這時，一名黑臉大漢突然急匆匆跑了進來，在王虎耳邊低語了幾句。

  聲音雖低，張奎卻聽的分明。

  「人已經到了，這個是假的…」

  王虎的臉色迅速沉了下來，看著張奎眼中閃過一絲凶光。

  「閣下到底是誰?」

  張奎哈哈一笑，眼中滿是輕蔑，

  「你這蠢才覺得我是誰，還敢裝自己是老江湖，豈不知真亦假來假亦真!」

  王虎一愣，隨即臉上陰晴不定，打量著張奎瞧了半天，又看了看旁邊的黃鼠老妖，臉上擠出個笑容。

  「事關重大，道長可敢當面對質?」

  張奎一拍桌子，豹眼環瞪，

  「有何不敢!」

  …………

  很快，在王虎的帶領下，張奎來到了城西一處不小的道觀。

  道觀名叫白雲觀，正門朝著大街，有眉清目秀的道童接引香客。

  王虎卻帶著張奎拐了個彎往後門而去，幾個面相兇惡的大漢穿著歪歪斜斜的道袍，看到後連忙點頭哈腰。

  道觀內古樹林密，紅牆綠瓦，青煙渺渺，仙氣盎然，頗有一番古意。

  然而張奎卻眼神微眯。

  通幽術查看之下，那原本肅穆的大殿，卻是籠罩著前所未見的濃郁鬼氣。

  一旁的王虎冷笑一聲，

  「道長，請!」

  張奎哼了一聲，跟著他進入一間別院。

  院內種著一排翠竹，八角涼亭下，一名長須白眉，面若嬰兒的老道正在和三人談笑風生。

  其中一名是個袒胸漏乳，油光滿面的胖和尚，笑容和善，脖子上卻戴著一串白色念珠。

  仔細一看，卻全是孩童頭骨。

  坐在他旁邊的，是一名臉色陰鶩的尖嘴女子，黑色勁裝，身後背著一個碩大的黑木盒子。

  而坐在老道身旁的，則是一名面相兇惡的道袍大漢，上下打量著他，滿眼殺氣。

  看來這傢伙就是黑屍…

  張奎毫不客氣地瞪了回去。

  王虎上前一步，對著老道低頭拱手，「雲虛道長，人已經帶到。」

  這位雲虛道長摸著鬍鬚微笑點頭，正準備說什麼，黑屍道人卻嗖的一下從涼亭中躍出，語氣陰狠。

  「不管你是誰，敢假冒我，去死!」

  人在半空，已捲起陣陣陰風，一雙手突然變成墨黑色，指甲猩紅尖利，如同妖物一般，衝著張奎的腦袋直抓過來。

  看著那妖異的黑爪越來越近，張奎不閃不避，獰笑一聲，雙手燃起血煞，直接抓了過去。

  「傻叉，下來吧!」

  嘎啦啦一聲脆響，黑屍妖道頓時慘叫一聲，右手被捏成了畸形，隨後被張奎一把摜在地上。

  轟!

  地面塌陷，黑屍一口血噴了出來。

  這傢伙不知修的什麼邪術，將自己手練得如同妖鬼一般，即使功夫一般，普通江湖高手碰到也會吃大虧。

  但張奎這斬妖術罡煞卻專破這些東西，所以見面就吃了大虧。

  張奎冷笑一聲，眼中露出殺氣，反手抽出大劍，剛準備劈砍，卻心思一動擋在身前。

  叮!

  大劍破碎，同時一顆頭骨念珠閃電般返回了涼亭。

  那大和尚一把抓住，面帶笑容地點了點頭。

  張奎目露殺氣，同時戒備地看了那鬼氣森森的大殿一眼，他察覺到，哪個地方正有一雙目光盯著自己。

  眼前這幫人好說，無非是在召集人手，籌劃什麼陰謀，大殿那不知名的存在才是威脅。

  看來要裝一把邪道妖人混過去…

  老道呵呵一笑，

  「道友好手段，敢問尊姓大名?」

  張奎哈哈一笑，隨手將破碎大劍扔到一邊，「在下張奎，待我宰了這個欺世盜名的小人，再與道友閒聊。」

  那黑屍道人早已趁亂逃脫，站在竹林旁怒吼道:「我才是黑屍，你這個冒牌貨。」

  「我又沒說你不是黑屍…」

  張奎呵呵一笑，隨即臉色變得陰沉，「但你不僅相貌上假扮我，名號上更是抄襲。」

  「哦…」

  雲虛老道笑了笑，「敢問閣下…」

  張奎挺起胸膛，盯著黑屍道人，眼中滿是鄙夷。

  「在下行走江湖，人送外號…」

  「黑山老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