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1. 願望

  「我？」鄭夕顏苦澀的笑了笑，轉頭避開了林明月的眼神看向窗外。

  窗外微風吹動，樹枝在輕輕搖曳。

  「是啊，其實我也是一樣的。」她搖頭輕聲說到，臉上的笑容也漸漸的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哀傷的神色。這才是她的常態，對她來說，掩飾早已變成了一件很沉重的事情。

  不過這一刻，對於林明月，她並不需要再掩飾什麼。

  從小晴那裡她都知道了，知道林明月看了自己的日記。也知道她之後做出的選擇。

  

  所以，她又有什麼好隱瞞的呢？

  「可是……」她回頭重新看向林明月，眼神微微顫動「我們有些地方還是不一樣的，明月你還記得我問過你一個問題嗎？就在你向我道歉的那天，我還灌了你半瓶酒呢。」

  「……什麼問題？」

  「我當時問你，既然你已經知道了我對他還有感情，那你會怎麼辦？你會和她分手嗎？明月，你還記得你當時的答案嗎？」

  林明月咬著嘴唇，這個問題她又怎麼可能忘記？

  「我記得當時你的回答很簡單，只有三個字，對不起。」鄭夕顏並沒有等待她的回答，自顧說道。

  「夕顏姐……」林明月想要說些什麼，卻被鄭夕顏笑著打斷「明月啊，其實你說出對不起那三個字的時候我又有些生氣，但是更多的，還是羨慕。」

  說道這裡，她嘆了口氣「我羨慕你做出了正確的選擇，不像我……可是你當時不是想的很清楚的嗎？怎麼現在又犯傻了呢？有些事情堅持下去就好了，為什麼要這麼容易放棄呢？其實我看的出來，你這幾天也不好受吧。」鄭夕顏憐惜的輕撫著林明月的秀髮說道。

  「……堅持嗎……」林明月喃喃道，她的嘴唇緊緊的抿起，然後將頭低下，再次抬起頭的時候，她的臉上已經掛著兩行晶瑩的淚珠。

  鄭夕顏所說的話語，直直的擊中了她內心最疼痛的傷口。

  「是啊，和以前一樣就好了。難道現在你不會後悔嗎？」鄭夕顏輕聲說道。

  「後悔？堅持？」林明月抬手將眼角的淚水抹去，可是並沒有作用，因為會不斷的湧出，她隨後也就放棄，看著鄭夕顏露出一個有些無助的笑容「其實我寫下那封信中的每一個字的時候我都在後悔。我在拍最後離別特輯的每一刻都在後悔，哪怕是現在，我也在後悔。可是……那又能怎麼樣呢？」

  林明月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繼續帶著哭腔說道「我真的試過，但是我做不到。夕顏姐你告訴我，我怎麼才能在知道了你現在忍受著抑鬱症的折磨的情況下，還能若無其事的和他在一起？」

  鄭夕顏輕啟櫻唇，但一時之間卻又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雖然早就從小晴那裡得知她這麼做的理由，但是從她嘴裡親口說出來，依舊讓她不知所措。

  「夕顏姐，你知道嗎？那一段時候，我每天晚上都會做惡夢。每天。」林明月雙手將臉完全捂住，聲音從指縫中透出「很多夢，有的夢裡，夕顏姐你會在我面前對我說是我，是我毀了你的人生。有的夢裡，大家都在指責我，勾搭了自己的姐夫。但其實這些，我都可以忍受。讓我接受不了的是……」

  林明月彎下身子，將頭埋在了膝蓋上「我還會夢見夕顏姐你一個人，蒙著被子不停的哭泣。我甚至還會夢見……夢見夕顏姐你的葬禮……」說道這裡，她直起身子，仰臉看著鄭夕顏，她臉上的妝容已經被淚水模糊「夕顏姐，你說，我應該怎麼繼續堅持？我知道，那不單單只是夢境。」

  鄭夕顏沉默了。

  夢境嗎？

  至少並不全是。

  甚至有的，也可能發生。

  如果不是連她自己都擔心這樣的可能性，她也不會急於讓自己忙碌於另一份事業。

  其實現在的她，對於夢想，對於事業，早已沒有之前那麼執著。她現在需要的，僅僅是一個寄託。

  「即使是這樣，你也並不需要這樣。難道你認為我會希望你這樣做嗎？」鄭夕顏嘆聲說道。

  「我知道啊。所以，我之前都沒有打算告訴夕顏姐你這件事情。」林明月輕笑著說道，臉上的淚水猶在，笑容讓人心碎。「你知道嗎？夕顏姐，其實我也不止一次的想過，如果夕顏姐你……你真的和他重新走到一起的情形。如果真的那樣的話……我一定會很難過吧。哪怕明明是我主動和他分開。我是不是很自私？」

  「不是的。明月……」鄭夕顏搖頭。這樣的一種感覺她自己不是最清楚了嗎？明明是因為自己而導致的分開，結果放不下的，同樣是自己。

  明明努力想要讓自己放下，但每次看到明月和他幸福的通話，每次在夜晚看見她空蕩蕩的床位，她不也是一樣傷心，一樣難過嗎？

  人總是自私的。

  特別是對於愛情。

  「你問我後悔嗎？」林明月繼續說道「我真的後悔了。特別是知道他去醫院之後，夕顏姐你知道嗎？我差一點就永遠的失去他了。」她抹了一把眼淚，哪怕這件事情並沒有發生，哪怕已經過去了這麼長的時間，但每次想到依舊心有餘悸。

  「我也想過，不顧一切去找他。可是，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我真的害怕夢境成為現實，我真的害怕這一切都是因為我。夕顏姐，你說我應該怎麼辦？」

  微風吹來，烏雲將燦爛的陽光遮掩。客廳中的兩人相擁而泣。無論是對於她，還是對於她，她們所面臨的，都是一個無解的難題。

  一個忘不掉。

  一個放不開。

  這就是她們的愛情。

  ----

  對於和自己最為親密的兩個女人之間的這次會面，韓慎言一無所知。他依舊每天發去早晚的問候，依舊主動跑著忙碌的各種行程。

  不過有些事情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悄然發生。

  這幾天，在網絡上談論起他的負面消息的人數越來越少，這並非是他的熱度降低，而是因為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另外一件事情吸引。

  「水晶皇冠隊內不和，一成員控訴遭受其他人的排擠。」

  這樣的消息不脛而走，並且在短短的時間內就占據了所有媒體的頭條。

  在之前還是媒體爭相追捧的水晶皇冠，現在卻變得聲名狼藉。

  娛樂圈就是這樣，前一秒還可能伸出天堂，而下一秒就會身墜地獄。

  而原因，卻有可能僅僅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韓慎言也是從網絡上得知事情的原委。上個月，彩虹天使鄭夕顏宣布退隊，在娛樂圈裡嫌棄一場軒然大波，即使到現在風浪依舊沒有完全平息。

  水晶皇冠就成為媒體口中最有可能接替彩虹天使登上女團寶座的組合。她們發售的專輯《Jewelry_Box》似乎也印證了這一點，無論是銷量還是口碑，甚至是話題和熱度一點都不比彩虹天使的專輯差。

  她們頻繁露面於各種節目與晚會，一時人氣無二。

  不僅僅如此。

  在九月底，她們在島國舉辦了一場演唱會，短短一天的時間門票便銷售一空，現場粉絲達到了兩萬人之多。

  對於歌手來說，演唱會無疑是一次至高的榮譽。但偏偏這一次，問題恰恰就出在演唱會上。演唱會上，劉語英由於之前訓練腿部受傷，而拄著拐杖登台。

  這樣的行為自然受到了粉絲的認可與稱讚。但與此同時，在演唱會結束之後，有粉絲將當時其他成員扭頭看劉語英時的圖片公布了出來。

  在圖片中，其他人三人看她的眼神，並不是關心，而更多的像是一種厭煩。

  這張圖片在粉絲中引起一陣猜疑。

  當天晚上，劉語英接連發表了兩條微博，「有的時候，只靠意志也會很勉強，雖然很受傷，但我相信這其實也是美好的吧。」

  「受傷的人也只能靠意志去支撐了吧，我真的好想哭，可是，還是繼續練習吧……」

  這兩條有些沒頭沒腦的微博讓粉絲再次爭論起來。

  結合之前的圖片，劉語英被其他人排擠的傳言開始廣為傳播。

  如果事情到此為止，其實也並沒有什麼，但是之後，蕭綾菲同樣發了一條微博「意志明明也是能夠製造出來的。真是有點難過。」

  這樣的微博一出，頓時將事情引入了不可控制的走向。一時之間粉絲群情激奮，各種言語如同武器一般，朝水晶皇冠的其他三人開火。

  劉語英和其他人的矛盾也開始走到眾人的眼前。

  而這時，她們所屬的公司在第三天宣布，排擠一事子虛烏有，同時宣布將劉語英開除出水晶皇冠組合。

  原本公司以為這樣就能夠將這件事情蓋棺定論，但沒有想到的是，反倒將水晶皇冠這個剛剛散發活力的組合推向了更深的深淵。

  責問與抵制。

  這就是她們所能看到的一切。甚至這件事情已經超出了原本只是幾個人鬧矛盾的範圍，而上升到了一種道德層面。成為網民心中關於「欺凌」的典型事件而口誅筆伐。

  所有的媒體也都順應這樣一種「政一治正確」，站在道德的高地肆無忌憚的評判。

  水晶皇冠如同過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

  行程被取消，代言被更換，而這都發生在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裡。

  ---

  韓慎言敲響了房門。

  貓眼一暗，隨後房門被打開。

  李雪妍打開了房門，有些驚訝的看著他問道「韓哥？你怎麼來了？」

  韓慎言有些疑惑的問道「咦？綾菲沒告訴你們嗎？我昨天和她說過了啊，我不是來蹭吃的嗎？」

  「啊，大叔來了。那個，我好想把這件事給忘記了。」客廳里傳來了蕭綾菲歉意的聲音。

  「這事也能忘。」李雪妍沒好氣的瞪了蕭綾菲一眼，然後將韓慎言讓進屋子。

  韓雅靜和蕭綾菲也迎了過來，和他打招呼。

  韓慎言看著蕭綾菲現在還有些微微發紅的眼眶，不由的暗自嘆了一聲。對於蕭綾菲的遺忘，他並沒有太過意外。因為昨天晚上，他是電話中告訴她今天他會來的，但是那時的她卻已經泣不成聲。

  從她們三個憔悴的樣子來看，其實這幾天過的都不怎麼輕鬆吧。

  今天他過來是為韓雅靜慶祝生日的，十月五日。其實之前她們曾經邀請過他一次，不過被他拒絕了。

  那時她們還沒有陷入這樣的困境，而他卻一直記得他上一次來做客臨走時的想法。

  「……以後還是不要再來了……畢竟已經答應過林小鹿同學了呢。」

  因此他拒絕了。

  但是現在，她們出了這樣的事情，作為她們的朋友，於情於理他都應該過來看一下。

  他還記得蕭綾菲在給他祝福生日的時候視頻中說過的話語「好了，大叔，這就是我們給你準備的生日禮物，希望你能夠喜歡，還有啊，記得我們的生日，禮尚往來啊。嘻嘻。」

  他也還記得在他之前被人群起圍攻的時候，她們為自己的聲援。

  所以，他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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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看得出來，如果不是韓慎言的登門拜訪，她們並沒有打算大辦一番的。

  以前原定會有一個Party，甚至也邀請了不少的朋友，可是出了這樣的事情，自然已經沒有了這樣的心情。沒想到的是，原本邀請了的朋友此時都沒有前來，反倒是曾經拒絕過一次的韓慎言來了。

  韓慎言的到來，讓她們三個強打起精神，開始忙碌起來，為中午的午餐做準備，韓慎言自然也沒有閒著，自告奮勇的擔當起了大廚的角色。

  沒有人提之前發生的事情。

  歡笑聲在時隔多日，又重新出現在這個房間。

  飯菜上桌，四人圍坐桌前。在出了這樣的事情之後，劉語英自然已經不在這裡居住了。

  哪怕是白天，依舊將窗簾拉上，點燃蠟燭，然後唱起了生日快樂。在歌聲與祝福之中，韓雅靜吹熄了蛋糕上的蠟燭。

  「雅靜姐，你許什麼願望了。」蕭綾菲睜大眼睛問道。

  「我許的願望……不能說呢。」韓雅靜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笑著說道。

  她不想因為她的願望，影響現在好不容易才有所好轉的氣氛。

  「如果之前的事情沒有發生，大家都多一點忍耐就好了。希望水晶皇冠能夠度過這樣一次難關。」

  這就是她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