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4章 終章(1)
2024-05-28 13:17:03
作者: 尉遲有琴
怎麼可能?這張臉……
太過熟悉。
楊峰為東興禁軍統領十餘年,常年不離景元帝左右,算是看著婧公主長大,而百里柔生於盛京皇宮,雖與婧公主不算親密,可到底同為姐妹。即便是遠遠地瞧著,那張臉、那個人又如何會看錯?
更有甚者,副使趙拓從軍近十年,跟隨司徒赫從征戰南北到駐守盛京,司徒將軍如此心心念念的人,嘴裡夢裡都在喚著的名字,趙拓怎麼可能認錯?
即便素不相識,婧公主的容顏從不似普通人,怎可能見之而能忘?
東興三人面色各異,趙拓下意識地攥緊了拳頭,太過僵硬的肢體,起身時險些打翻了桌上的杯盞。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娘娘千歲!太子殿下千歲!」
「大帝萬歲萬歲萬萬歲……」
隨著西秦朝臣的率先起身,所有赴宴的眾人都忙站了起來,行了各自該有的禮數。
「多謝兩國來使千里迢迢而來為朕賀壽,快快請起。諸位愛卿,平身吧。薄相……」大帝志得意滿,懷中抱著兒子,絲毫沒有放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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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陛下。」薄延才受了情傷,面色卻分毫不改,愛卿雖多,獨他最知大帝心意,不需多言,一個眼神已足夠了。
君傾坐在他爹的龍座上,身子太短,他爹腳著地,一派威嚴,他的雙腳卻懸空地垂著,離地還差得遠。
但坐得高有坐得高的好處,君傾踢了踢腿,仰頭沖他爹笑,很是能自娛自樂。台下眾人都有誰,他一點不在意,指了指面前的吃食,回首對他母親道:「君傾想吃那個……」
這是徵求母親的意思。
君執也看向百里婧,百里婧含笑微一點頭。只有母親允許,君傾才可以吃,對他的身子好不好,也只有母親才知道。
薄延宣布了壽宴開始,該來的歌舞獻壽表演也都來了,大帝親自動手去給兒子弄吃的,這有子萬事足的樣子顛覆了所有人對西秦大帝固有的看法——
弒父奪位,征戰沙場,陰狠毒辣,如今這般憐子,舐犢之情讓人動容。
胡姬在跳舞,鼓點急促地敲打,君傾的牙雖還沒全部長齊,啃葡萄卻很容易,一口咬下去酸得他眼睛一眯,小手沾了葡萄汁,皺著眉舉高遞給他爹:「父皇吃。」
大帝毫不嫌棄,在眾目睽睽之下低頭吃掉兒子吃剩的葡萄,又給他拿了一顆更大的。
君傾的小手捏住葡萄,小心地咬了一口,這次不酸了,很甜,他還是捏得緊緊的,舉高遞給他爹:「父皇吃。」
大帝照舊吃下去。
一顆葡萄父子倆分著吃,西秦很缺吃的嗎?
這根本不是什麼壽宴,這是在炫兒子吧?還有炫妻。
殿內眾人各種神色,薄閣老、孟閣老這些老臣自然是面露微笑,這些日子以來,有關大帝遭遇不測的傳言不攻自破。帝後安康、太子伶俐,這是大秦的福氣。
然而,身為太子祖母的白太后卻一絲也笑不出,儘管她占著太后的主位,離皇帝父子很近,可「貌合神離」一詞都已不足以形容她同皇帝的關係。
盼著他慘遭橫禍,盼著他再起不來身,可盼著盼著,竟盼到了他攜子赴宴、妻兒俱在?
方才只聞其聲時,還想著拿孩子做做文章,興許是他窮途末路時想出的詭計也說不定,他有多少的手段瞞天過海。
可如今那孩子與他長著幾乎一模一樣的臉,不是他的兒子還能是誰的?
坐在他身側的那個女人,同晏染也有八分相像,他們三人坐在那兒,僅僅是瞧著他們的臉,便似有一把刀插進白太后的心口。
沒有任何時候似此刻這般不如意,那三張臉都是她憎惡的。存心讓她不自在,存心讓她噩夢連連。
胡姬還在旋轉,盡情展現迷人風姿,明明是浮華勝景喜悅氣氛,白太后眼前卻忽然浮現出血淋淋的畫面,晏染空洞的眼神,盯著她,只盯著她。
晏氏女果然詭異,死了也不肯放過她,晏染報不了的仇,她的女兒回來報了。
白太后頭一陣發暈,猛地閉上眼,身子重重地癱靠在椅背上。
「太后娘娘!」曹安康正好有事來回稟太后,低聲喚道。
「什麼時辰了?」白太后皺著眉問道。
曹安康根本想不起來是什麼時辰,壓低聲音急道:「太后娘娘,方才聽人來報,說是大元帥的兵馬駐紮在城外,似乎是同皇后娘娘一同回京的。」
「你說什麼?!」白太后手一滑,長長的指甲在自己的額角撓出了一道血痕。
「太后娘娘,不可妄動啊。」曹安康急了,「您的身子……」
胡旋舞未停,鼓點敲得又快又急,胡姬的步子卻能恰好踩在鼓點上,眾人看得津津有味,鮮少有人注意白太后的不適,大帝在逗兒子,更是沒太在意。
第一個發現的是皇后,她遣了梵華來問:「曹公公,皇后娘娘著我來問,太后娘娘是否身子不適?」
曹安康被喊出名字,嚇了一跳,面前這少女面如冰雪,看著卻很眼熟,似乎是薄相那個童養媳,精神氣又不太像。
這少女打著皇后娘娘的意思來問,語氣如此自然,仿佛皇后從未離開過秦宮半步,對他們這些人了如指掌。
雖然太后臉色不對,可曹安康也不敢不答,忙應道:「回皇后娘娘的話,太后的確鳳體抱恙。太后娘娘……」
他在請示白太后的意思。
白太后本是帶著一顆操縱朝綱的心來赴宴,如今只落得滿腹噁心,晏染的女兒還來假惺惺地詢問,白太后口中只覺有一股腥甜湧上來,被她硬生生地忍了下去。
即便如此,白太后卻還秉持傲骨,看也不願看皇后一眼,只對曹安康道:「哀家先回宮休息,來也來過了,同皇帝說一聲。」
「是,太后娘娘。」曹安康應了,本要接近大帝,禁軍統領袁出鐵柱似的擋在那,半步也不挪。
都是冤家宿敵,曹安康連示好的機會也沒有,只得硬著頭皮把話對梵華再說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