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6章 養育之恩(3)
2024-05-28 13:16:08
作者: 尉遲有琴
君越這張與大帝有五分相似的臉,因怒意而平添了幾分威懾:「袁統領如此遮掩推脫,莫不是殿內出了什麼大事?你有心隱瞞?!」
「承親王……」袁出似被問住,一時不能招架,垂眸思索了一瞬,竟依從了二人所言,命人進去稟報。
等了片刻,那人出來,附在袁出耳邊說了句什麼,袁出面色一變,竟折身奔入殿門,半晌沒再出來。
君越同白露、曹安康三人面面相覷,皆不知殿內發生何事。
忽地,白家的家臣白許方急匆匆前來,附白露耳邊低聲道:「大小姐,據探子來報,『那位』的確命不久矣,皇后請白馬寺的那個妖僧入寢殿診治,這會兒若是殺進去,必能連那妖僧一併拿下!皇后勾結妖僧迷惑、毒殺陛下,清君側斬妖后,是個不可多得的機會!興許追究下來,連大元帥也逃不了干係!」
白露越聽臉色越陰沉,近旁的君越也是一句不落地全聽了進去,二人對視一眼,心下已定了七八分。
清君側斬妖后,的確是絕佳的機會,破釜沉舟成敗在此一舉!
「二公子?」白許方交代完了秘事退至一旁,卻見一身白衣的白燁不知從何處而來,他行得急,只略略掃過這陣仗,便一把攥住了白露的手:低聲道:「露兒,別鬧了!快和我回去!」
白露怎麼可能聽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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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絕不肯白白放過這時機,錯過了便會後悔一生!
「露兒,聽話,和二哥回去,這裡不是你能鬧著玩的地方!」白燁堅持要將白露帶走。
「二哥,放手,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我剛得到消息,他已經不行了!那個野女人勾結妖僧謀害陛下,我倒要看看,一個才封后又守寡的女人,到底有什麼臉面繼續裝下去!二哥,你不要攔我!畏畏縮縮從不肯拋頭露面,大好的機會放在眼前也白白錯過,你這種人能成什麼大事?你讓我很失望!」
白露似乎是找到了發泄的出口,轉頭沖白燁低喝道。
兄妹之間有了分歧,若是攔她的人是大哥白湛,白露興許會考慮一番,可白燁這個縮頭縮腦一事無成的軟弱廢物,她怎會聽他的?
「……」連惡言都毫不掩飾地吐露,可見白露何等堅持。白燁似是被白露戳中了痛處,只好緩緩鬆了手,再沒多說一句,目光卻仍擔憂地望向殿門處。
「這麼久了,也不見人出來,陛下是否真出了事!來人哪,隨本王進去瞧瞧!」君越再等不及,真假空城計的唱法令他煩躁不安。這一聲喝驚得殿檐上停著的寒鴉撲稜稜飛走,仿佛有一股肅殺之氣席捲而來。
眾人蓄勢待發,剛邁出去一步,卻見袁出自殿內走出,接著躬身朝內,似是有人正欲邁出高高的門檻,他小心迎候。
一身華貴玄黑底紋的皇后袍,絲毫不亂的鳳冠步搖,絕美的一張臉雲淡風輕,那雙黑亮的眼睛平靜地望過來,似是一汪深潭般不見底端。
剛接掌大秦鳳印的皇后儀態萬千地現身,輕描淡寫地掃視眾人,雖不如大帝那般令人膽寒,卻也令殿下眾人一時靜默無聲。
若非知曉大帝此刻自身難保,白露、君越甚至以為她是受大帝驅使,帝後二人似是要走同樣的冷清陰沉路子,讓臣子不敢輕慢半分。
如今近的距離,能將那位皇后的容顏看個清楚,看清立後大典的高台之上被阻擋的模糊影子,大帝的枕邊人。
白露在那位皇后看過來時,腦中有一絲的空白,可再一細想,她未必要去同一個野女人比容貌。長得再美今日也不過歸於塵土,真是可惜了。
白露不自覺瞥向君越,果然見他微微失神,連言語都忘了。哼,是個男人都會惑於一張美艷的妖媚臉,連清心寡欲的白燁也是。
「承親王這是做什麼?領著人來清心殿大鬧,吵了陛下安歇,陛下可不會高興。」大秦皇后居高臨下地開口,也沒有要走近的意思,目光掃過眾人手裡抽了一半的刀劍兵器。
這奪宮場景,她仿佛全然看不明白,竟也沒有生氣,在眾人看來不過是強弩之末裝作不知罷了。
她身旁的袁出等人靜立不動,神色卻凝重。
白露同君越對視了一眼,不等君越說話,白露先開口問道:「皇后娘娘,陛下身子如何?我奉太后之命來給陛下送參湯,要親眼瞧著陛下喝下去才放心。」
大秦皇后的目光移向白露,像是掃過一片虛無,唇角卻染了笑,似是懨懨負隅頑抗:「陛下龍體欠安,虛不受補,恐無福消受你的參湯。」
自出生便內定的准白鹿同如今名正言順的皇后娘娘正面對上,二人總算說上了第一句話,似是皇后娘娘落了下風。
白露眼中俱是不服,立後大典上她有多落魄難堪,今日清心殿內便要將這羞恥全部討回!
白露下頜抬高,卻仍需仰視殿前的皇后,言語中逼問的意味更甚:「皇后娘娘,陛下為何身子不適?大婚第一日竟讓陛下受傷,是否有人想暗害陛下?我與陛下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絕不容許有人坑害陛下!」
百里婧靜靜望著白露的臉,又將視線掃過了君越,竟微微一笑:「一起長大的情分?侍寢過嗎?我從前不知宮裡事,倒有些惶惑陛下同白郡主的關係。若是白郡主這般惦念陛下,倒可入宮陪侍陛下左右。本宮恰好有孕,心有餘而力不足,白郡主不必借這些湯啊水的諸多藉口,直言便是。」
「你……」白露雖與君越有染,早已知曉男女之事,可到底未曾嫁人,在眾人眼裡是個不通人事的姑娘家,皇后娘娘竟全然不避諱,大方地邀她入宮侍寢。
單是「侍寢」二字,已將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抹得齷齪不堪,無異於扇了白露幾個耳光。
惱羞成怒的白露再不肯聽她廢話,恨不得將手中的藥湯都擲個粉碎,還是君越伸手攔住了她,拱手對百里婧道:「皇嫂,母后也是惦念皇兄的身子,才命本王和白郡主前來探望。皇嫂既是皇兄的枕邊人,本王自然放心,可還是想要一瞧究竟,好回去復命。來人啊,隨本王進去瞧瞧!」
君越說完,甚至再不等任何人答覆,竟要帶人沖向殿門。
殿門前黑甲軍抽刀的動作整齊劃一,威懾住往前跨了幾步的君越等人和太后私軍。
一時劍拔弩張,君越卻並不曾退讓:「有人想造反不成?竟敢攔著本王去見皇兄?」
白露亦緊隨其後。
自皇后出現,君越等人便有了定論,以龍座上那人對皇后的寶貝程度,若是他平安無事,怎會讓皇后為他拋頭露面,讓她有孕的身子忍受陣前交鋒?倘若一個不小心出了差錯,殺一折二,又有誰能擔待得起?
以上論斷皆給了君越等人以信心,罔顧黑甲軍的持械靜待,君越喝道:「若有人敢攔阻本王,藉機謀害皇上,殺、無、赦!」
「啊!」
君越話音剛落,只聽得身後一聲慘叫,眾人的目光皆被吸引過去,只見一直落於人後的白燁手持長刀,在宮變血濺三尺之前,先將刀刺向了白露身旁的白許方。
快,准,狠,直插咽喉、心臟,血濺三尺,將白燁的白色衣衫染成了血色。
「來人,將白許方和他的餘黨擒住!不留活口!」白燁喝了一聲,將白許方的隨從幾人一併斬殺,無半分怯懦和遲疑。
隨後,那個端方沉默的病公子收起兵刃,抬眼望向殿前紋絲不動的皇后,沉聲道:「皇后娘娘,白家出了叛徒,居然敢瞞著承親王、舍妹意圖行刺陛下,微臣已將他及餘黨斬殺,請皇后娘娘和陛下寬心。」
一切發生得太突然,白燁刺向白許方的第一刀,刀鋒擦著白露的咽喉而過,受驚的白露面如土色,驚慌失措地被君越摟住,君越也是目瞪口呆地望著發了瘋的白燁,久久吐不出一個字來。
白許方的死狀相當悽慘,將眾人的心緊緊攥住。
不曾成事的奪宮,竟變成了白家的窩裡反,因白燁的突然攪局,白露同君越一時失魂落魄,連曹安康也懵了,與太后的私軍一處不知所措地立著,不知如何收場。
「白燁,你瘋了嗎!」白露後知後覺地沖白燁低吼。白許方從小隨他們一同長大,是白家的得力助手,是白露的左膀右臂,此次的奪宮和弒君種種全靠白許方謀劃,白燁失心瘋了才敢做出這種事來!
然而白燁握著手中的刀,刀刃上仍在滴血,卻全無悔恨姿態,誰也不看,只望著高台上的皇后娘娘:「白家出了內賊,險些令皇后娘娘受驚,白燁同舍妹白露給皇后娘娘賠罪!」
說著,白燁跪了下去,手臂伸出去,扯得白露身子一個不穩,也隨他一起跌跪在台階下。
如此荒誕的一幕,直讓君越心驚膽戰,而袁出等人也覺匪夷所思。
百里婧的目光落在白燁低下去的腦袋上,白家精心準備的屠殺沒能實現,到底是白家的損失還是她的損失?
到頭來,白家最厲害的角色竟是這默默無聞的病公子,一記絕殺,出手狠辣,連半點情分也不講,以族中人的鮮血及時制止了山雨欲來的交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