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帝後衝突(1)
2024-05-28 13:00:34
作者: 尉遲有琴
朝事議畢,退朝後,朝中老臣或者新晉的官員相攜著跨出殿門,一群人圍在左相和墨譽身側,紛紛誇讚左相教子有方,新科狀元如何才高八斗云云。
韓曄著正三品文官朝服,略臃腫的官服穿在他身上,卻絲毫掩不住他挺拔而修長的英姿,他從容邁步走出朝堂,沒有主動與任何一人攀談,黎國舅矮胖的身子隨後跟了上去,招手笑道:「落駙馬請留步。」
韓曄回頭,星眸平靜無波。
朝臣結伴而行,他們二人落在了後頭,黎國舅憨憨笑道:「落駙馬何時有空,與落兒一同去舅舅府上一聚啊?」
論輩分,黎國舅是韓曄的妻舅。
韓曄立在原地,比黎國舅高出不少,晉陽王一門的俊秀英姿著實名不虛傳,較之粗鄙出身的黎家差距明顯。
韓曄生性較冷,話也不多,聽黎國舅這麼一說,開口道:「舅舅客氣,是韓曄失禮了,近日府中有些私事較忙,待浴佛節後定與落兒一同前去探望舅舅舅母。」
客套的言語,疏離的語氣,竟沒讓人感覺半點不適,只是覺得這個年輕人性子冷,不苟言笑,但禮貌還算周到。
黎國舅仍舊憨笑著,伸手向前,引韓曄一同下著太和殿前數不清的石階,捋著鬍鬚道:「舅舅理解,你與落兒新婚,近日又忙著去禮部上任,事多且雜。唉,落兒也算覓得一位好夫君,舅舅就放心了。倒是我家那個不爭氣的畜生,讓我頭疼不已啊。」
韓曄的表情仍舊淡淡:「是聽說戍表兄在城東搭了個戲台子唱戲,只是還不曾去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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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國舅嘆氣聲越發重了:「唉,那個敗壞門風的畜生!老夫恨不得打斷他的腿,叫他不務正業,還教壞了七殿下!」
「七殿下?」韓曄接了一句,似乎不解。
「是啊,那個畜生一入宮,便將戲子那些上不了台面兒的玩意兒都傳給了七殿下,七殿下年幼,是非不分,被他這麼一蠱惑,成天不好好練字讀書,就惦記著教坊司里那幾個唱曲的伶人。貴妃娘娘被氣著了,這些天見著老夫也沒個好臉色。」黎國舅怒其不爭道。
已經走下了重重石階,離太和殿遠了,韓曄道:「舅舅也別太擔憂,七殿下年紀小,對這些東西有興趣也屬人之常情,待狀元大人對他加以引導,時日一久,肯定能擰過來。」
他雖語氣淡漠,出口的話卻頗為誠懇:「戍表兄愛好曲藝,也非見不得人,陛下便對曲藝頗為喜愛,宮中對禮樂之事也越發看重。舅舅所擔心的,不過戍表兄流連坊間,無所正途,依韓曄所見,既然陛下鍾愛曲藝,而表兄又有此嗜好,較之那些專斷教坊司和鐘鼓司的宦官,表兄豈非更合適擔此職務?若戍表兄謀了此項差事,一來,也算為舅舅解了心頭之結,二來,與陛下親近的機會更多,與百官相處的時機也更甚平日,官場上略一謀練,戍表兄自然知道該如何行事做人。」
黎國舅的小眼睛頓時一亮,眼角擠出的幾道皺紋也越發地深了,讚許地看著韓曄道:「落駙馬果然通明!一番提點讓老夫豁然開朗啊!」
「提點不敢,舅舅太客氣了。」韓曄淺淡一笑,星眸仍舊平靜如海。
黎國舅不禁感嘆道:「若那畜生有落駙馬一半的見識和才智,老夫死而無憾了!改日,老夫便向陛下討了這兩司監權,讓那畜生好生歷練歷練!」
韓曄微笑不語。
黎國舅又看向前方的墨家父子,壓低聲音對韓曄道:「人哪,不能比,老墨家那個小兒子,才十六歲就中了狀元,可給老墨長了臉了,瞧瞧今兒個笑得那個歡暢,眼眯都快找不著縫兒了!不過,有一樣老墨比不了我,老夫的外甥是七殿下,他兒子再能耐也只是皇子侍讀,是不是?」
韓曄唇邊的笑容弧度未變,不增一分,不減一分,像是長在了那裡似的:「左相確實比不得舅舅。」
黎國舅一聽更加高興了,言語中藏不住的志得意滿:「那是當然!不僅我外甥是七殿下,我外甥女還是晉陽王世子妃,就算他大兒子是婧駙馬又如何?哈哈哈,怎麼比得過?」
韓曄平靜的星眸微微斂了斂,半晌未言語,似是謙遜地默認了。
到了太和門外官員停轎的地方,黎國舅一面尋著國舅府的轎子,一面道:「落駙馬與老墨家的小兒都是新上任,倒可以多多熟絡熟絡,畢竟,那小子是七殿下的老師。」
「舅舅說得是。」韓曄送黎國舅上了轎,又瞥見諸多朝臣的官轎抬出去。除非有重大事務需要緊急處理,一般五日才上一次朝,稱為常朝。常朝過後,韓曄要去禮部,禮部尚書崔明成特地等他一同前往禮部官署,即便韓曄的官職只是個無關緊要的閒差,但他仍需象徵性地去熟悉一番禮部事務。
韓曄官拜正三品,而禮部尚書為正二品文官,但韓曄畢竟是景元帝的女婿,當朝駙馬爺,又是晉陽王世子,這幾重身份加起來,比他這個禮部尚書的來頭大多了,由不得崔明成不好好伺候著。
轎簾放下之前,韓曄看到司徒皇后跟前的太監福公公正與新科狀元墨譽說著什麼,狀元郎恭謹且謙遜地一點頭,隨福公公往未央宮的方向去了。
轎簾隨即落下,只從縫隙里漏進一兩點光亮,韓曄平靜的星眸海一般深邃,毫無焦點地落在前方深色的轎簾上,眼底空無一物,左手握著腰側懸著的一枚碧綠玉佩,越收越緊。
墨譽被請去了未央宮。
在繁花盛開的花園內,司徒皇后著一身雍容的金鳳袍,背對著他立在繽紛的牡丹花叢前。四月初的時節,海棠謝去,牡丹次第開放,然而,每一朵花的花期不一,有的已經怒放,有的卻只是含苞,此起彼伏,才是春意。
司徒皇后到底與一般的後宮弱質女流不同,她立在那裡,不見嬌媚纖纖,僅僅一道背影而已,便能讓人感受到一國之母的威儀,不愧是司徒家上過戰場退過敵軍的巾幗將軍。
墨譽第一眼看到司徒皇后的背影,便想起另一個人來,那人也是這般立著,讓他不敢有所輕慢,果然是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