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交談

  當天晚上，送走所有遊客後的玄微接到了一個電話。

  看清屏幕上顯示的備註後，玄微露出一副該來的果然還是來了的神情。

  「會長！」玄微接通電話道。

  

  是的，給玄微打來電話的，赫然是道門協會的會長，玉虛道人。

  「玄微師侄，貧道就當不得你一聲師叔嗎？」玉虛道人輕笑著問道。

  「呃，師傅羽化前叮囑過，除非會長重回天地觀，否則就不能稱作師叔！」玄微回道。

  「師兄這個人啊，到最後還是那麼固執！」玉虛道人沉默了數秒，隨即一聲長嘆道。

  「師傅生前也曾這麼說過會長。」玄微忽然想到什麼，緩緩說道。

  電話另一邊的玉虛道人聞言，登時啞然無語。

  仔細回想下，他又何嘗不和師兄一樣固執呢？

  當初年輕氣盛，玉虛道人覺得空守著一座天地觀根本無法挽救日漸衰敗的道門，久而久之便和出世清修的師兄玉真道人產生了衝突並離開了天地觀。走出天地觀大門之時，玉虛道人曾立下誓言，他會用他的方式來振興道門，除非道門崛起興盛，否則終生不再踏入天地觀半步。

  如今幾十年過去了，已經成為道協會長的他固然為道門做出了不少貢獻，可距離實現當時的誓言，卻還差得太遠太遠。

  玄微的師傅玉真道人仙逝之前，玉虛道人聞訊趕到了天地觀門口，然而迫於誓言始終沒能邁進大門。玉真道人同樣固執，哪怕明知心中惦記了幾十年的師弟玉虛道人就在道觀外面，最終亦是沒有起身去觀外見上一面。

  作為一名旁觀者，玄微並不認為自己的師傅還有玉虛道人誰有錯，他們只是為了抵達同一個目標選擇了不同的道路，並徹底堅持到底罷了。如果最後兩人有誰妥協了，那便是對自己幾十年來道心的否定，或許那才是真的錯了。

  「玄微師侄，今天為什麼打電話給你，你應該清楚吧？」玉虛道人轉移話題道。

  玄微的心思也是收回到正事上，他點了點頭，從容地說道：「貧道最近的舉動不管有意還是無意，都顯得過於招搖，想來引起了上面還有同道的不滿和意見。」

  「師兄教出來的弟子，品性方面我絕對比自己親傳弟子都要信任，上面還有協會內部的壓力，我都會幫師侄扛下來的。」玉虛道人並沒有出言責備或是警告，語氣極為真誠和善。

  對於這位名義上的師叔，玄微其實是頗為認可的，尤其是師傅過世後，玄微和天地觀的證件、公文等手續幾乎全是玉虛道人親手操辦，並且隔三差五還會抽空打個電話關懷下他的生活或者指導下修行方面的難題。而這次玄微很清楚自己的作為已經觸碰到了某些底線，可玉虛道人卻什麼都沒問沒說，直接幫他扛了下來。

  「玄微師侄，師叔不知道你究竟得到了什麼機緣，但師叔很慶幸，道門未來又多了一位領袖！作為長輩，師叔哪怕付出再多，都會庇護你成長到足以肩負整個道門的一刻，振興道門的大業究竟還是需要你們這輩年輕人來接力啊！」

  說出這番話的剎那，玉虛似乎整個人都蒼老了幾分，當初的年少氣盛，終究還是沒能抵住歲月的磨礪。面對自己還未完成的大業，他現在所能做的，或許也就是儘可能地培養一批將來足以長成支撐道門的參天大樹的好苗子。

  「會長，振興道門是我天地觀一門無數代人的理想，貧道作為天地觀的現任觀主，同樣會朝著這個目標拼搏努力。貧道尊崇師傅他老人家，也敬佩會長，但是貧道不會走師傅和會長的老路，貧道會循著自己的道心，以自己的方式來振興道門！」玄微深深地說道。

  「好！好啊！不愧是師兄的得意弟子，心性果然非凡！玄微師侄，你僅管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有什麼問題，僅管找師叔就好！」玉虛道人撫須笑道，在玄微的身上，他不僅看到了師兄玉真道人的影子，還看到了些許自己年輕時的模樣。

  「玄微自知這段時間已經鬧出了很大的動靜，只是時間緊迫，容不得貧道不將步子邁得大些。作為補償，貧道之後會將一些東西交給會長，還請會長麻煩轉交給上面以及各位道友。」玄微回道。

  如今天地觀已經徹底打出了名氣，接下來一段時間，玄微自然要收斂幾分。若是仗著玉虛道人的庇護繼續招搖，徹底挑釁到某些人，那就得不償失了！

  「你這小傢伙，居然還知道打點關係？」玉虛道人打趣道，心裡卻是鬆了口氣。

  玉虛道人最怕的就是玄微將師兄玉真道人的脾氣原模原樣地繼承了過來，絲毫不知變通，如今看到玄微剛柔並濟的一面，頓時感到一陣欣慰。

  「玄微師侄，師叔這邊正好也有一件事需要你幫忙，不知你意下如何？」玉虛道人陡然想到了件令他頗為頭疼的事情，當下說道。

  「會長儘管說就是了，只要玄微能夠幫上忙的話，一定竭盡全力。」玄微回道。

  「昨日有一位俗家弟子帶著他的孫子找上貧道，欲要讓其孫子入我道門修行，貧道早已不收弟子久矣，若是師侄不介意的話，便收這孩子入門吧！」玉虛道人說道。

  玄微愣了下，覺得事情似乎並沒有玉虛道人說的那麼簡單。能夠直接求到玉虛道人這邊的俗家弟子，想來身份背景應該不凡。

  「論起入門打基礎，天地觀的傳承當屬頂尖，貧道幾個徒弟都是修煉的其他功法，在這方面未必有師侄經驗豐富。」玉虛道人接著說道。

  「若是誠心入我天地觀門下，貧道自然會悉心教導。」玄微點頭道。

  兩人又是聊了片刻，這才掛斷電話。

  玄微獨自坐在月老樹下，靜靜地思索著這些天的事情。

  「有會長從中斡旋，我就不需要親自去找上面談了，再加上那些幾乎無法讓他們拒絕的東西，想來應該問題不大。之後這段時間，還是先沉澱一番吧！」玄微自言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