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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大人物的格局

2024-04-30 08:24:47 作者: 長亭落雪

  她語氣嬌嗔,明明表達不滿,卻又叫人聽著歡喜。凌祁便頗為寵愛地笑道:「愛妃喜歡,朕明日叫賀佟為你作一篇賦,將愛妃風采寫得比那洛神還要活靈活現。」

  嫣貴人輕哼:「誰要文敬候作賦,臣妾要跟李賀兩家小姐一樣,要皇上的題字。」

  凌祁大笑,面對美人責怪,答應下來。餘下妃嬪如何吃醋暗恨,其他命婦貴女如何嫉妒咬牙,賀南風一概不知,只曉得此刻自己心中,亂得像一團麻。

  這樣突如其來的盛世榮寵,絕對不是好事。因為前塵時年過五十的凌祁,也在今日為一個名門貴女賜了字,對方是文華殿大學士褚淵的孫女,當時唱了首她自己作的詞,也是被凌祁剛好聽見,便極其喜歡,今日則還未演過,所以不曾遇上。

  當時雖然不如此刻熱忱,但題字里也有類似絕色、姝麗的字眼,賀南風因為摔倒之事沒有仔細聽,卻沒過多久便從父親口中得知,那十四歲的褚家小姐已被皇上納入後宮……

  凌祁今日賜字,依然有納妃之意,嫣貴人正是看出了這點,才會有方才的話。她將自己同兩個貴女作比,便表示自己已經明白皇帝心思,所以凌祁不怒反喜,更愛對方善解人意。

  賀南風心頭打鼓,暗暗思忖,她如今才十歲模樣,不論從年紀還是樣貌,都應該不會叫皇帝生出納娶的心思,那麼凌祁眼下看中的,應該就是身邊李昭玉。

  她美如出展芙蓉亭亭玉立,清寂自在出塵絕世,與大燕貴女連同後宮嬪妃截然不同,又在方才驚艷一舞中,展現了少女風情與曼妙身姿,凌祁作為帝王生出別樣心思,也在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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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賀南風從未料到,自己為了交好李昭玉走的這一步棋,會把她送進皇帝的眼裡。並且更明白的事,李昭玉絕對不會接受這個安排。

  何況,她也不會。別說凌祁只有四年壽命,但看一眼褚家小姐前塵難產而亡的結局,便肯定不會讓李昭玉淌他後宮這趟渾水。

  雖然她相信憑李昭玉智慧能力,絕不會淪落到褚家小姐的結局,但知曉前塵今時的賀南風,更不想為她前塵遺憾再添一筆。

  因為遠處,還有痴情的南陳小皇子在等候,李昭玉不該淪為景帝的後宮妃嬪。

  賀南風側頭看了對方一眼,又環顧四面,自己定了定神,待兩人起身往座位回走時,便刻意離了李昭玉四五步遠處。

  前塵那叫她滑倒的覆冰,今時果然也在。不過賀南風方才作舞時刻意留心,又有李昭玉扶著,所以並沒有重蹈覆轍。而此刻她在試探到的一瞬間,便不由勾了勾唇。

  於是眾人聞得一聲輕呼,隨即就見那端莊溫柔的賀家小姐腳底一滑往身旁倒去,正好絆住端著水壺續茶的宮人,那小宮女也是一聲驚叫跟隨倒去,手上熱騰騰的一壺開水便向賀南風潑來……

  「啊——」

  滿座譁然,饒近來尤其不喜賀南風的大姐賀清嘉,都還是不由站了起來。

  然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眾人只覺一道黑影閃過,原是那一身黑裙的李家小姐飛步而至,一手架住跌倒的賀家小姐,一手接住那摔來的水壺托盤,旋轉兩圈後,才穩住了雙方的重心。

  塵埃落定時,只有加茶水的宮女摔倒在地,餘下一切安然無恙。那驚魂未定的賀家小姐回神之後便告失儀之罪,身邊李昭玉卻依舊容色清冷,淡淡向帝後道,地上有水結了冰。

  眾人不由再次驚愕,一是初次在這般場合,見一個高門貴女顯露武功,二是從前只聽說李昭玉自幼習武且天資聰慧,卻不曾親眼目睹這樣迅捷的身手。

  高座之上,皇帝凌祁微微蹙眉,不知是為賀南風當場失態,或者有人灑水庭中,還是因為身姿矯捷的李昭玉。

  賀南風抬眸,隨即淺淺勾唇,知曉總不算白摔這一場。

  如凌祁這樣的帝王,年近半百大志未消,一面在衰老與病痛中深覺自己力不從心,一面又雄心勃勃不干就此落於後塵,這樣矛盾的處境,使其近年廣納後宮卻又不加榮寵,無非想顯示自己廉頗未老,卻又到底力所不及。

  而後宮新燕們唯一得寵的嫣貴人,無論神態氣韻還是行事作風,都跟以往妃嬪端莊賢良的標準完全不同,但又從細節處顯露小女兒乖巧可愛。這樣的女人,既帶給帝王新鮮感,給他逐漸年老的蒼白中增添活力,同時又不會覺得難以駕馭。

  畢竟帝王,是這世間最強勢的男人,怎會容忍女人難以駕馭,他要的是大同小異。

  如果說素日男裝的李昭玉是大異極致,今天黑裙窈窕的她,則讓草草撞見的凌祁以為,她也不過是別有風趣的尋常女兒家。所以賀南風決心提醒對方,叫其看清楚李昭玉同滿座妃嬪,有多麼雲泥之別的差異,她絕不是他的後宮可以安頓,也絕不是如今的他可以駕馭的存在。

  恍惚之中,覺得那恃寵而驕的嫣貴人對自己意味深長的一笑,賀南風抬眸看去時,又早無影無蹤。

  賀家小姐踩到覆冰摔倒,李家小姐出手扶助,無論哪個角度來說,都沒有責罰兩人的理由。於是宋皇后關切幾句,便叫宮人領著李昭玉同賀南風下去更衣。

  兩人道了謝,就隨一個三十來歲的老宮女走出花園來,到旁邊暖閣換衣裳。

  宮人安排好後,便同紅箋一起守在門外,有一句沒一句聊著閒天。裡頭小姐相隔垂幕各自換衣,閣里探爐火旺,熱氣襲人。

  「你方才,是故意摔倒的吧。」

  賀南風正在系胸口的帶子,就聽隔壁身影幽幽道,雖是疑問,語氣里卻半點懷疑的意思都沒有。

  她早知她會看出,也不打算隱瞞,於是承認道:「是。」

  「為何。」李昭玉聲音輕緩,不急不慢地傳來。

  賀南風一笑,回答:「好玩。」

  心中暗道,我總不能講說害怕自己坑害了你,及時挽回罷。

  對面沉寂片刻,不知是覺得她的回答太過敷衍,還是思量其他,半晌頓了頓,道:「你是怕皇上對我別有用心,所以刻意提醒罷。」

  賀南風一怔,原來她早把凌祁意圖看透,也早對自己所為瞭然於心。

  李昭玉強大,果然不只在武功身份,智慧謀略也是放眼世間都一等一的,嫣貴人能看懂的事,她又怎會不知?

  賀南風胸口一警,大抵怕對方也看出自己諂媚附麗的心思,想了想,誠懇道:「我是覺得叫你做舞反而有害,想彌補一下過錯。」

  話音落下,李昭玉微微沉默後,反而笑了,笑得自在舒朗,悅耳動聽。就在賀南風不解其意時,對方已換好了男裝,繞到她的身前,道:

  「你以為皇上對我動心思,真的因為今日作舞麼。」

  賀南風訝然:「不是嗎?」她從人心角度揣摩如此之多,難道都是一廂情願?

  李昭玉又一聲輕笑,將她的斗篷遞了過來,一面道:「你可知帝王之術,權謀機變,最要緊的是什麼。」

  賀南風想了想,道:「用人。」

  如漢高祖劉邦,便因擅用人才奪得大業。故而《人物誌》中有雲,「臣以自任為能,君以能用人為能」。

  李昭玉搖頭,沉吟不語。

  「納諫。」賀南風又道,便如唐太宗李世民,便是有名的從諫如流,歷來賢帝無不如此。

  李昭玉一笑,依舊搖頭。

  賀南風蹙了蹙眉,繼續道:「賞罰。」

  古人早言,「功則賞,過則罰」,賞罰分明才能使臣子忠心,使天下安定。

  李昭玉又是一笑,似決心不再為難對方一般,一邊側身讓賀南風走出垂幕,一邊將桌上暖手碳爐遞來:

  「是集權,和制衡。」

  賀南風再次一怔,隨即恍然大悟。

  華夏子孫自三皇五帝後,從來帝王身負天子之名,統御四海,將所有權力集於一身,朝廷上下各方勢力交織,為保證皇權至上,不會被任何一方威脅,便多採取制衡之術,以求達到一個均衡點。如唐時的兩相四將,就是皇帝最高明的分衡、分權策略。

  可而今北燕官制基本沿襲前朝,只做了少量更改,並沒有多餘制衡的痕跡。那麼李昭玉說的集權與制衡,便不是針對朝臣,或不是主要針對朝臣,如此,就只剩凌祁一眾大小皇子。

  其中大皇子庶出,已經三十餘歲,兒女都同賀南風一般大小,性子敦厚無害,安於現狀;二皇子二十八歲,宋皇后所生,也是眼下名正言順的太子;三皇子為懿貴妃所生,今年二十六歲,封了瑞王;之下四皇子二十三歲,封譽郡王;五皇子十九歲,封平郡王;六皇子十三歲,也是皇后所生,因為年幼尚未冊封,再有更年小,不予贅述。

  李昭玉如今十三,已到了大燕女子定親年紀,她父親是戰功赫赫的金吾大將軍,滿朝武官之首,即便從戰場調回京畿,依舊手握十萬兵權未解。這樣強勢的助力,在皇帝垂老之際,必然成為各家皇子覬覦的對象。

  她這話是說,凌祁出於集權與制衡之術,在自己生時,不會讓李家與任何一個皇子結親。於是,早就打算將她納入他的後宮,無關喜好,更無關今日舞曲。

  原來如此,賀南風再次覺得,自己即便重來一次,雖然揣測人心多有長處,但相比於李昭玉來說,對許多事還是沒有看透,考量思緒的格局,還是沒有徹底打開。

  她們今天的海外之舞只不過給了凌祁一個便利的理由罷了,就算不是今天,之後也會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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