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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玉指環怎麼不靈了

2024-04-30 08:15:11 作者: 阿瑣

  地方衙門無生殺大權,不敢輕易弄出人命,打人往往每日二十板子為限,分數日打完,絕不會輕易就將人打死。

  李捕頭是衙門的人,卻還這般敬告凌朝風,可見二山是遭了私刑,外人未必知道,如此,生或死便沒定數了。

  

  凌朝風抱拳道:「近日總給李大哥添麻煩,待我解決這件事,再向李大哥告罪,好生請您吃頓酒。」

  李捕頭嘆道:「酒就免了,縣太爺也命我傳句話。凌掌柜,新君即位,一朝天子一朝臣,客棧在京中雖與高官貴人多有往來,可將來如何誰也不知道,還望多謹慎。」

  「多謝。」凌朝風神情嚴肅,李捕頭也不開玩笑,張嬸從急匆匆跑出來,塞了一大包鹹鴨蛋讓他帶回去給孩子們吃,李捕頭謝過,便是大大方方地走了。

  小晚轉身就衝上樓,要為丈夫準備出行的穿戴,可凌朝風卻一直悠哉悠哉,還讓彪叔準備了早飯,急得她在樓上喊:「你快上來換衣裳,快來。」

  可是相公理也不理她,只有張嬸沖她擺擺手,要她別著急。

  足足磨蹭了一個時辰,才把人送到門口,小晚踮著腳給相公系風衣的帶子,凌朝風故意說:「我還沒戴護膝。」

  小晚說:「今天不冷。」

  凌朝風又好氣又好笑:「原來二山比我還重要?」

  小晚卻十分著急:「李捕頭可說了,別去晚了叫二山被打死。」

  好容易把相公送出門,小晚終於記起來叮囑,大聲喊:「相公,路上小心。」

  凌朝風走遠了,小晚才鬆了口氣,卻聽張嬸在背後說:「他不在衙門被打死,回來也怕要被掌柜的打殘了。」

  小晚驚恐地看著嬸子:「相公他……」

  張嬸說:「我不是與你講過,掌柜的對二山教導很嚴,二山雖不是老夫人的養子,他是把二山當親弟弟對待的。二山不喜歡舞刀弄槍,掌柜的就不逼他,他喜歡念書寫字,就給他請最好的私塾先生,為了他能有出息,花了好些心思的。你說這一出鬧的,臭小子挨頓打算什麼,知府大人若是惱了,勾去他院試的資格,麻煩就大了。」

  小晚問:「那會怎麼樣?還能考秀才嗎?」

  張嬸算了算說:「院試三年兩回,這回不成,挨到明年夏天還不算太久,可鄉試三年才一回,錯過今年八月的鄉試,就要再等三年,可萬一考不上呢?」

  考不上,便是三年又三年,一眨眼興許就是十年,怪不得村裡的秀才老先生考了一輩子,一輩子就這麼過去了。小晚光是想一想,都覺得好辛苦。

  張嬸嘆道:「能趕上今年的話,好歹便宜了三年不是?掌柜的自然不會輕易讓他錯過,可少不得人情往來要去周旋,我們和知府本沒有瓜葛,這下偏要牽扯上,日後還不定會不會有別的麻煩。莫說掌柜的生氣,我也生氣,這孩子怎麼就不懂事了呢。」

  小晚輕聲說:「嬸子不是說,他動了凡心嗎?」

  彪叔端著小晚的早飯出來,一大碗熱騰騰的疙瘩湯,招呼晚兒過去吃,一面卻笑呵呵說:「年輕人血氣方剛,男娃沒點熱血衝動,娘兒兮兮的,我才看著惱火呢。」

  張嬸瞪著他:「就是跟著你不學好的。」

  彪叔伸手摟過她,眼中滿是喜歡,愛不夠似的說:「娶媳婦的本事,自然要跟我學才行。」

  張嬸面兒微紅,輕聲罵道:「孩子看著呢,沒臉沒皮的。」

  見叔和嬸子恩恩愛愛,小晚樂呵呵地笑著,被張嬸催促趁熱吃,小晚一面塞得臉頰鼓鼓的,一面口齒不清地說:「二山娶了媳婦,還在店裡住嗎,那咱們以後又能多一個人了。」

  張嬸笑道:「傻丫頭,他若當了官,自然有自己的官邸,若不在京城,也未必在我們這裡,將來便是天南地北要分開的。」

  小晚一怔:「要分開?」

  張嬸道:「這是自然的。」

  小晚早已把二山當家人當哥哥,忽然說將來難免分開且隔得很遠,不免有些惆悵,她活了十七年才得來的親人們,原來也終是要散的。

  吃過早飯,小晚勤快地將客棧上下打掃乾淨,給路過的行人送了幾回水,快到晌午時,一輛馬車踏著香氣而來,臘月以來,好久沒見思韻閣的人了。

  馬車上坐著岳懷音和素素,她們將車停下,在窗口與小晚招呼,素素笑道:「晚兒,你在等我們嗎?」

  小晚擺擺手,敷衍了幾句,所謂家醜不可外揚,這點道理小娘子明白得很。

  岳懷音一如往日溫婉嫻靜,馬車不久便離去,但等她們帶著貨折回來時,剛剛好凌朝風也駕著馬車回來了。

  二山是被彪叔從車上扛下來送進門的,不僅身上挨了打,臉上也不好看,額頭上有傷口,嘴巴腫得老高,小晚光是看著,就心疼得淚眼盈盈。

  凌朝風卻是怒意滿滿,毫不憐惜,還責備小晚:「你難受什麼,打在你身上了?」

  小晚覺得凌朝風太狠心了,一時不想理他,跟著彪叔去照顧二山,便把岳懷音的事給忘了。

  門外頭,岳懷音特地下車來,好心問道:「凌掌柜,這是怎麼了,二山小哥怎麼被人打成這樣。」

  「在外頭闖禍,年紀小不懂事,叫岳姑娘擔心了。」凌朝風客客氣氣,也不攆人,反是相邀,「岳姑娘到店裡坐坐,喝口茶暖暖身子。」

  岳懷音自然識趣,忙道:「你們正忙呢,我怎好添亂,這便要走了。凌掌柜,大家都是自己人,若有什麼我能幫得上忙的,還請不要客氣。」

  凌朝風道謝,目送岳懷音離去,一時怒氣又在臉上浮現,大步往後院去,卻見小晚突然攔在門前,沖他嘿嘿笑。

  「相公。」小晚的聲音軟軟糯糯,抓著凌朝風的衣袖說,「你渴不渴餓不餓呀,我給你做吃的可好,一路辛苦了,上樓歇會兒唄。」

  小娘子眼眸一顫一顫的,心虛得很,手指緊緊抓著自己的衣袖,明擺著就是要攔他不讓他去見二山,凌朝風冷然道:「我教二山,你不要插手,要不你來教?」

  小晚巴不得說「我來教」,可說出口恐怕就該輪到她被教訓了。

  眼見丈夫滿身寒氣地往二山屋子去,小晚握起右手,心中默默念,要讓凌朝風上樓歇著,千萬別打人。

  本以為凌朝風會立刻轉身回來,可他眨眼就進了門,接著彪叔和張嬸都被趕出來,小晚舉起右手看了又看,玉指環不靈了?

  鞭打聲傳出來,聽得小晚心驚肉跳,好在沒有打很久,三兩下的樣子,屋子裡就安靜了,張嬸幽幽地說:「不會被打蒙了吧,還是打死了?」

  小晚嚇得半死,張嬸忙笑道:「傻丫頭,掌柜的手裡有分寸,二山挨打也是活該。」

  「嬸子,二山傷得多重?」小晚剛才沒跟進去,很擔心地說,「咱們店裡可有膏藥?」

  張嬸說:「我記得庫房裡有,之前為了素素買的沒用完,但要找一找。」

  兩人往庫房來,這裡堆放著各種東西,且要一陣翻騰才行,小晚想到剛才對著凌朝風許願沒成,這會兒抱著試一試的念頭,握起右手,等她睜開眼睛,兩瓶棒傷藥就在掌心了。

  「嬸子,我找到了。」小晚好開心,玉指環沒有不靈。

  拿著藥膏回來,凌朝風剛好從二山屋裡出來,見到她們,便把小晚提溜走了,說二山一個大小伙子,她在邊上不方便。

  回到屋裡,小晚捧著衣裳站在一邊看凌朝風更衣,出神地思考著剛才為什麼許願沒成功,她當時很緊張,把拳頭捏得緊緊的,不該有問題才對。

  這麼久了,小晚漸漸摸透了玉指環的神奇,許願的時候一定要握拳,心愿一定要明白清楚,若同時想著亂七八糟的事,玉指環是聽不見的,可剛才她肯定沒出錯,怎麼不靈了?

  「你在想什麼?」凌朝風穿戴整齊了,將她手裡的衣裳拿過去掛在架子上,沒好氣地問,「呆呆的做什麼?」

  「我又沒犯錯,你別沖我發脾氣。」小晚如今「膽子」可越來越大了。

  凌朝風輕輕嘆:「若是你犯錯倒好了,你能犯什麼錯,可那小子……」

  見相公是真的很生氣,小晚也不敢胡鬧,溫柔地說:「你消消氣,事情總能解決的,是不是?」

  不料凌朝風卻冷然道:「當初不該讓他們帶走孟姑娘。」

  小晚以為自己聽錯了,忙問:「怎麼這樣說,難道孟姑娘不好?」

  凌朝風頷首:「孟姑娘回去後病情反覆,如今奄奄一息,二山昨夜想去把人偷出來,怪他從前不肯學功夫,那點三腳貓的本事,立刻就被家丁拿下。孟知府大怒,若非還顧忌客棧,怕是要直接亂棍打死,他沒救成人,還差點把自己賠進去,蠢小子。」

  見丈夫嘴上雖嚴厲,言辭間都是對二山的關心,小晚就踏實了,只是想到孟姑娘奄奄一息,心疼得不行。偏偏她為了試一試玉指環是否還靈驗,把今天的機會用掉了,希望孟姑娘無論如何,能活到今晚子時,小晚要為她保命。

  且說岳懷音撞見客棧發生這樣的事,少不得好奇是怎麼回事,回到白沙鎮後多番打聽,聽說是和前陣子投河自盡的知府千金有關,似是客棧藏匿了孟小姐,忍怒了知府大人。

  「倒像是凌霄客棧會做的事。」岳懷音對傳來消息的小翠道,「他們一貫救死扶傷行俠仗義的。」

  小翠卻說:「奴婢聽講,原來客棧里那位跑堂的小哥,是個童生,二月里就要參加州里的院試,要去考秀才的。「

  岳懷音新奇不已:「那還真是臥虎藏龍。」

  小翠道:「他們說,回頭知府大人不高興,廢了他的參考資格,便是白辛苦一場了。這小哥也是沒輕沒重,沒有真本事還要學人家行俠仗義,惹了知府大人,前程都不保了。」

  岳懷音微微蹙眉,區區知府,從四品地方官,她是不放在眼裡的,可偏偏他有權決定童生是否有資格參考院試,有人甚至以此謀私收受賄賂,是以那些能一路過關斬將到了會試殿試者,花費多少心思,帶著多少好運氣,才註定非凡。

  「小姐,您要給凌掌柜幫忙嗎?」跟的久了,雖不知岳懷音真正的來歷,可她在官場頗為吃得開,下人們心裡還是有數的。她們能順利在白沙鎮開胭脂店,其中就有些緣故,來的頭一天,知縣大人就暗中親自登門,說的什麼好照應,十分客氣。

  岳懷音若有所思道:「且看吧,你先把素素找來,我有話吩咐。」

  這邊廂,大家折騰半天,午飯也沒吃,凌朝風在屋子裡沒出來,小晚把飯菜端上來,只見相公負手站在窗前,剛剛她離開時,他就站在那兒了,難道動也沒動?

  「站著吹風,可別著涼了。」小晚站在他背後關心地說,見他轉身,便又道,「二山已經睡著了,彪叔說沒傷筋骨,養幾天能好。」

  凌朝風漠然頷首,見飯菜在桌上,但問:「你吃過了嗎?」

  小晚說:「早晨你離家後,我吃好大一碗疙瘩湯,頂住了。」

  凌朝風問:「難受嗎?」

  小晚連連搖頭:「不難受。」

  她撲上來,抱著丈夫的腰肢,抬起雙眸把他的面容裝進眼睛裡,心疼地說:「你別生氣了,我見你不高興,心裡可難受了,因為我什麼忙也幫不上,不能為你分擔。」

  凌朝風溫和了幾分:「你這樣乖,這樣體貼,見到你我心裡就暖就踏實,怎麼是幫不上忙?」

  「真的?」小晚輕輕摸他的胸胸膛,「我給你順順氣。」

  凌朝風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晚晚,有你真好。」

  小晚安心了幾分,拉著丈夫要看他把飯吃了,凌朝風並沒有什麼胃口,心裡算計著,如何與孟知府周旋,那真真是一隻老狐狸,可惡極了。

  小晚則善良地說:「相公,等二山好了,你可別再打他,他是小伙子,這麼大了還挨打,臉上掛不住的。」

  凌朝風卻道:「孟知府威脅我,要廢除二山參加院試的資格。」

  小晚頓時惱了:「威脅你,他威脅你什麼,要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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