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宋闕（二）

  就算賺不了很多錢，可養活一家人，讓母親和弟弟妹妹吃飽還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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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再多的後悔都沒用了。

  她們，回不來了。

  我能做的，只有一點。帶著燁兒，活下去……

  我預感到旱災只會越來越嚴重，下水村的人極有可能會逃荒。

  而我腿腳不便，燁兒年紀又小，註定跟不上他們。

  而且，就算跟上了他們，在沒有糧食的情況下，我們也極有可能會被捨棄，從而死在路上。

  於是，我計劃帶著燁兒去鎮上。

  去鎮上，將是我和燁兒唯一能活下來的機會。

  在此之前，我得做一些準備。

  帶上所有能吃的，和能用的。

  去了之後，便不考慮再回來了。

  可還沒準備完，就又出事了。

  蝗災來了。

  鋪天蓋地的蝗蟲，飛來了下水村。

  蝗蟲們不止啃食地里的莊稼，還啃食山裡的植被。甚至連村民家裡，屋上的茅草也不放過。

  而我們家屋頂上的，便是茅草。

  蝗災來的時候，蝗蟲們直往屋裡鑽。

  家裡的屋子破洞太多，根本擋不住它們。

  我只能用家裡的破棉被，蓋在我和燁兒身上。

  大熱天的，就算再熱，也不敢把被子拿下來。

  我們就在蝗蟲揮舞翅膀，撞擊物品，還有啃食屋頂茅草的聲音中，熬了過來。

  也許，我們還得感謝那一場蝗災。

  因為蝗災，我和燁兒捉到了不少蝗蟲。

  而那些蝗蟲，成了我們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的口糧。

  蝗災結束後，我意識到不能再繼續等下去了。

  便拖著廢腿，帶著燁兒爬去了嶺泉鎮。

  是的，像一條喪家犬一般，爬去的。

  到了嶺泉鎮後，又化身乞丐，沿街乞討。

  拋卻一切尊嚴，像條狗一般活著。

  偶爾，我們還會碰上我昔日的同窗。

  他們有的會出言諷刺，有的會可憐同情，但都不大能刺激到我了。

  哦不，其實還是有刺激的。

  但我的心，已經足夠麻木。

  那樣的刺激，於我已經沒了當初那麼大的影響。

  乞討的時候，有時候我還會希望碰到他們。

  因為在他們或是羞辱，或是同情後，我都會開口，讓他們施捨些銅板或是吃食。

  而他們，比我要好面子。

  不管情願不情願，為了面子，都會至少給我幾個錢。

  而我，得靠著那幾個錢，帶著燁兒活下去。

  後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只知道，那一夜忽然喧譁吵鬧。

  街上出現了大量手拿武器的山匪。

  山匪們見人就殺，甚至破門殺人。

  我用力捂住了燁兒的嘴，和他一起躲進了雜物堆里，才逃過了一劫。

  那些恐怖的聲音，折磨了我們一夜。

  甚至，最近的一處殺人現場，就在我們藏身之處的旁邊。

  那幾名山匪殺了人之後，就去別處繼續殺人了，那一夜我們同屍體毗鄰。

  我和燁兒都不敢睡，甚至不敢大聲呼吸。

  後半夜的時候，我聽到了細碎的聲音。

  我知道，那是老鼠。

  而那細碎的聲音，是它們在啃食屍體。

  是的，我之前便見過餓死的乞丐，因為屍體沒被及時處理，被老鼠啃食的情況。

  饑荒鬧起來後，不止人餓，老鼠也餓。

  第二天，嶺泉鎮便落入了山匪手中。

  全鎮開始戒嚴。

  我沒法帶著燁兒繼續乞討了，還得躲那些四處搜查的山匪。

  好在，我及時帶著燁兒變更了躲藏地點，躲過了山匪的第一波搜查。

  接下來，又是數日戒嚴。

  然後山匪才允許百姓們外出，強迫商戶開門營業。

  這對我們來說，是天大的好事。

  只有街上開始有人了，我和燁兒才能討到食物，才有可能活下去。

  可惜，很快我便被人盯上了。

  那一日，山匪忽然將我捉了，還要把我帶走。

  燁兒想來救我。

  結果，竟被其中一名山匪一刀給殺了。

  那一刻，我的天徹底塌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被帶走的。

  等到理智回籠的時候，我已經被收拾乾淨，換上了華麗的衣服，送去了山匪頭子的房間。

  那個噁心的東西，竟然——

  我自是不從，最後以死相逼。

  山匪頭子便把我關了起來，對我施以懲罰。

  也是那時候，我的身子被毀了。

  又過了數日，我從看守我的山匪口中得知，朝廷的軍隊打來了。山匪們可能要撤了。

  我意識到，那也許是我最後可以報仇的機會了。

  於是，我終於鬆了口，提出了要去見山匪頭子。

  山匪頭子自然高興，見到我之後，說是願意什麼都聽我的。

  而我提的第一個條件，便是讓他把殺害燁兒的兇手給砍了。

  山匪頭子一開始還很猶豫，可我只是微微一笑，便讓他答應了。

  然後，第二天我便看到了那個兇手的頭顱。

  之後，我繼續對山匪頭子虛與委蛇。

  拖到晚上後，找機會，將他也殺掉了。

  再和之前在獄中看押我的幾名山匪合作，對朝廷軍開城投降。

  他們想要苟全性命，我想報仇。合作愉快。

  後來我才知道，朝廷大軍的統帥竟然是二皇子。

  這位，在大晉百姓心中的地位可不一般。

  二皇子親自召見了我，得知我做的一切後，對我很是欣賞。竟提出，要收我當幕僚。

  那時的我孑然一身，又無處可去，選擇了答應。

  此後，我的人生開始驟變。

  我很快便成了二皇子手下最受器重的幕僚。

  之後甚至走上了前台，入仕當官。

  然後，又成了二皇子手上最狠的一把刀。

  為他殺出血路，剷除異己，清除障礙。

  在對付那些人的過程中，我也步步高升。

  甚至在二皇子登基後不久，成了大晉新的丞相。

  丞相，這可是祖父曾經的位置。

  父親病重後，抑鬱而終，遺憾自己不能為父昭雪。

  到我這兒，我卻做到了。

  不僅做到了，我還官居丞相，讓宋家恢復了昔日榮光。

  可那又如何呢？

  宋家早滅了，除了我，宋家一人不存。

  還有柳家，本來表妹和表弟還在的。

  卻在我同賈家的對峙中，因為被賈坤威脅，而丟掉了性命。

  我，大概是個天煞孤星吧。

  凡是跟我親近的人，都會被我剋死。

  先是祖父，之後是父親，然後是娘和韻兒，接著是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