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相府眾人一

  「陳相從落魄的世家旁支子弟一步步走到現在的位置，自有他睿智的地方，大老爺和二老爺的陳相親自教導，從小看著陳相從七品縣令升到一品宰相，耳濡目染下自然與眾不同，到公子小姐們這一代，陳家已經起復，他們從小看的都是繁花似錦，哪能和父輩、祖輩相比。何況二小姐是被別人當槍使。」

  嚴嬤嬤聽著劉嘉佳評價京城大家族，一點也不詫異，因為劉嘉佳從會說話起就被她爹劉老爺帶在身邊，親自教導，雖然只有十一歲，心智卻很成熟。「杜小姐？」嚴嬤嬤一琢磨就知道是誰，二小姐一看就是個沒心眼的，三小姐靦腆膽怯，都不是尋隙生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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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呀，今天正院除了兩個小姐，都看出來了。不過倒也不用太在意，大夫人近期不會允許她再出來。」劉嘉佳悠悠地道。

  「也是，大夫人管著相府，要維持體面，否則讓老夫人不滿，也讓府里的人笑話。」嚴嬤嬤一想也明白了。

  劉嘉佳輕笑出聲，「嬤嬤看出來了？」

  「很明顯，大夫人和二夫人不和。」嚴嬤嬤肯定地道。今天李氏和曹氏基本沒有對話，坐在對面，卻一次也沒有對視過。

  「我也這麼想，到底是京城大家，人再少也避免不了有衝突，讓明光也打聽打聽府里的事，多給她支點銀子，以防咱們以後碰了別人的禁忌。你們出去也是，多結善緣，可以使銀子，但是不能使在明面上。」劉嘉佳想著今天李氏被下了臉面，曹氏看熱鬧的神情，玩味一笑。

  「是，我知道小姐的顧慮，我會交代她們。相府根基不深，當年大小姐嫁過來，只帶了兩房陪房。說起來我今天在正院竟然沒有看到那兩房的人，老夫人跟前有頭臉的是單嬤嬤，聽單嬤嬤的話音兒不是京城口音，多半是陳府在外任職時老夫人採買的。這府里有頭有臉地管事和嬤嬤除了相府的，剩下的都是從忠勇侯府和曹大將軍過來的，後面連著的彎彎繞繞多得很，一不小心就容易得罪人」嚴嬤嬤一點點說著其中利害。

  「所以咱們要謹慎行事，約束好院子裡的人。」劉嘉佳贊同地點點頭，在來京城之前劉嘉佳想過獨居京城老宅，但是時下的規矩不允許。現下都是男人支撐門庭，京城尤甚，女子不方便拋頭露面，而且她到底以後要嫁人，總不能自己去相看，所以權衡再三才給陳老夫人寫信求助。舅舅倒是想接她去府上住，但是父母留給她的財富數目太過龐大，舅舅只是六品京官，沒有實權，如果有一天錢財被人覬覦，舅舅不能幫她保住，甚至可能給舅舅帶來災禍，而且舅舅府上也不安寧，權衡再三後，劉嘉佳給舅舅寫信婉拒。劉嘉佳仔細思慮了幾天，轉賣了大部分寧州府的鋪面，表面上做出叔叔奴大欺主，自謀出路的局面，私下讓叔叔去泉州府做海運的生意，也相當於退出寧州府生意圈，擺脫對手的覬覦。然後帶著十幾個忠僕灰頭灰臉府趕往京城。

  想到這，劉嘉佳接著吩咐，「讓利叔帶著人住進老宅，注意京城的動態，順便看看有沒有合適的生意做，利叔他們都閒不住，有合適的就讓他們做主，只是囑咐他們一定要謹慎。將咱們帶來的特產分好，一個院子備一份，主院多備一份，明天我帶著去各個院子拜訪，咱們初來乍到，總得拜拜山頭。」

  「是，小姐收拾收拾吧，晚上家宴，您得早點到。」嚴嬤嬤在心裡過了一圈要做的事，提醒劉嘉佳。

  「嗯，叫明月進來就行，你們去忙，晚上你和明月跟著我，其他人各忙各的。」劉嘉佳站起來走進寢室，明月不一會兒就進來。

  劉嘉佳在守孝，偏素淨打扮，素白色麻面裙和同色長襖配草綠色圓領外袍，明月手巧，給劉嘉佳垂鬟分肖髻，只插了一對銀點翠螳螂戲花挖耳髮釵，清爽乾淨。最後審視一番，發現沒有不妥之處，扶著劉嘉佳和嚴嬤嬤去了正院。到的時候李氏正在和老夫人請罪，「莎莎不小心吹著涼風，有些頭痛，我讓她在屋子裡休息，我代她和母親告假。」

  「不礙事的，小孩子被風吹到，最容易頭疼，讓陳大夫給她看看，需要什麼藥儘管用。」陳老夫人心裡明鏡，還是一臉關心地道。

  嚴嬤嬤聽到這裡看了劉嘉佳一眼，劉嘉佳只微偏一下頭，就若無其事地走進屋內行禮，被陳老夫人拉著問，有沒有小憩，睡得好不好，晚上想吃什麼，疼愛之情溢於言表。劉嘉佳嘴角含笑一一回答。不一會大小姐和二小姐相攜而來，大小姐長得不像李氏，偏英氣，劉嘉佳猜測是像了大老爺，這個猜想很快就得到印證，曹氏帶著三小姐剛進來還沒有坐下，陳相、大老爺和二老爺後頭跟著三位公子一起走進來。

  陳相今年已經六十七，應該是早年勵精圖治比較辛苦，臉上皺紋交錯，老態畢現。但是眼神犀利，身上威嚴頗重，屋內的人都敬重懼怕他，紛紛起身行禮後，恭敬地坐著，大氣都不敢喘。大老爺長得像陳相，只是氣質更溫文爾雅，二老爺則是個美男子，風度翩翩，和曹氏站在一起簡直是神仙眷侶。大公子陳青川和陳青霜相貌相似，不過大公子身形挺拔、目光磊落，相府的嫡長孫作為繼承人，明顯穩重自持。二公子陳青川和三公子陳青河都繼承了二老爺和曹氏的美貌，陳青川小小年紀就展露美儀態，陳青河才六歲，長得玉雪可愛。看著二老爺一家，劉嘉佳不得不感嘆，老天真是偏心呀！

  接下來劉嘉佳給第一次見面的陳相等人行禮後，陳相簡略問了劉嘉佳的行程，可能是看劉嘉佳是小姐，態度明顯軟化，溫和地囑咐劉嘉佳安心在相府住下。劉嘉佳輕聲道謝。而後晚宴正式開始，雖然相府人口簡單，還是按照規矩男女分席，中間用繡著山水圖的烏木大屏風擋著，席間只聽見陳相聲音低緩地和陳大爺、陳二爺輕聲交談，間或問詢三位公子的功課，劉嘉佳這桌，都謹守規矩，默默進食。劉嘉佳辭別眾人回到自己的院子，看到院子門口空空，想著明天拜託大公子寫一個牌子掛上，聽說他的字有大家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