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錐心之痛
2024-05-28 01:51:26
作者: 安瑾萱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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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勤伯府雖壞事做盡,但先皇和新帝之所以還留著他們的原因,不是因為他們手握兵權或地位崇高,皆是因為他們在百姓心目中口碑極好、風評甚高,從未有過任何不利傳言,就算是當年沐王造反一事也因為忠勤伯處理得當沒有落下多少口柄。
忠勤伯深諳御民之道。
想到這個,沐王妃的臉色便「騰」地難看起來,她最恨的便是一心為國效力的沐王被人百般唾沫,到現在冤情還得不到昭雪。而陰險狡詐、滿腹算計的忠勤伯府卻頂著假仁假義的面目受到百姓愛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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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怎麼想都覺得憋屈和噁心!
憤怒的話還未說出口,便聽到門外傳來一陣極輕極諷刺的聲音。
「京城的輿論到底會如何現在還是未知數呢?忠勤伯夫人你們想要利用陰謀詭計叫我們將軍府認栽,門兒都沒有。」
是明寧。
而她的身後跟著兩個人,其中一個瘦瘦小小的身影赫然便是得了天花重病臥床的月娘!
「月娘?」沐王妃吃了一驚,驚詫地朝月娘看過去。
她不是,不是遲遲不見好甚至下不了床麼?怎麼如今看上去精神奕奕的樣子?
忠勤伯夫人更是眼珠子都要瞪得凸出來,這是怎麼回事?這是怎麼回事?!
月娘笑嘻嘻地走到沐王妃身邊,嬌軟的身子靠上去,細聲細氣道:「祖母,多虧了明姨祖母,月娘已經好全了。」
「孫大夫?」沐王妃的驚詫的目光落到孫明珠身上,他們不過是病急亂投醫請了這小醫館的女大夫過來就診,想著她跟萱兒關係親密就算醫術差也不會累的月娘更加嚴重。誰知道她才來幾天?月娘竟從病得神志不清到如今能下床走路了?
孫明珠上前一步,坦然迎視著眾人的目光,淡淡道:「大小姐這病本就不嚴重,先前幾個大夫也說過是天花初期,其實吃幾服藥,再好好調養休息,不出十日便能好全。我也只是湊巧罷了。」
「那,為何月娘先前看了個把月都不見好?」沐王妃緊緊摟著月娘,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忠勤伯夫人也是緊盯著月娘,就怕這人是冒充的!怎麼可能呢?妍兒明明說月娘久治不好,還哭著鬧著要她父親去宮裡請御醫呢!
孫明珠揚唇,露出一抹譏諷的笑容,淡淡道:「這個,恐怕便要問問忠勤伯府的人了。」
「你什麼意思?」忠勤伯夫人柳眉倒豎,面色不善地朝孫明珠看過去。她不是沒有聽出孫明珠話語裡明顯的諷刺和挑唆。
「呵呵。」孫明珠輕笑兩聲,沒有回答,反倒是退後一步,做出恭敬的姿態,「有些話民婦不便多說,只怕說多了會得罪權貴,到時恐怕我那小小的濟世堂都要開不下去了。我只是一介大夫,你們兩家的內宅之事,還是交由你們自己處理吧!」
忠勤伯夫人看她故意放低姿態的樣子,不僅沒有解氣,反倒怒上心頭,這女子分明就是故意的!剛剛還瞧見她一副清高孤傲的樣子,現在便自稱「民婦」,她擺明了是要陷忠勤伯府於不義之地!
「有何不能說的?難不成我們忠勤伯府堂堂正正還能被你給說出罪來?」
沐王妃神色微斂,下意識地朝明寧看過去,得到明寧肯定的眼神,便出口道:「孫大夫,你是萱兒的姨母,現如今萱兒被京都的百姓誤傳成那樣,她今日不在場,你自然可以代替她說話,替她討回公道。」
有沐王妃站出來撐腰,孫明珠自然順竿而上,不再做出怯懦的姿態,而是坦然地迎視忠勤伯夫人的眼神,一字一句道:「月娘之所以遲遲不見好,並不是天花過重,而是因為吃了忠勤伯府大小姐下的藥罷了。」
這樣一句話無異於在平地炸了一聲雷,驚得四座紛紛跳起。
「你胡說八道些什麼東西?月娘是妍兒的親生女兒,她怎麼會給她下藥讓她生病!」忠勤伯夫人沉聲回應,面上雖憤,可心中卻稍稍安定了一些,本還以為她要說出什麼指控的話來,原來是這樣莫須有的罪名,沒做過的事兒,也就不必要怕了!
「我是不是說謊想必忠勤伯夫人心裡清楚。」孫明珠輕聲嗤笑,「親生女兒?親生女兒怎麼了?當初你們還不是說扔了就扔了?」
孫明珠說話總是一針見血。
「你!」忠勤伯夫人臉色頓時變得鐵青,這件事的確是他們無法辯解且無法原諒的錯誤!可是,可是當初誰知道顧廷睿會東山再起成為如今新皇的左膀右臂?!
「孫大夫,這種話可不能胡說八道!」沐王妃也覺得不可置信,雖然她很討厭莫心妍,但也是不相信她會對月娘做出這樣喪心病狂的事兒的。
「母親,她說的一點都不假!」一直沉默的明寧突然叫出聲來,用怨毒的眼神看著忠勤伯夫人,冷冷道:「這藥不會置人於死地,不過是做出得了天花的假象罷了!你們想要月娘遲遲不見好,再讓莫心妍患上這病,利用這件事給將軍府難堪,往你女兒臉上貼金!我告訴你,門兒都沒有!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們的陰謀總會被拆穿的!」
「若是忠勤伯夫人還是不肯承認的話,我現在就可以給莫大小姐瞧病,保管讓她瞬間藥到病除。」孫明珠淡淡接茬。
忠勤伯夫人臉色巨變,「胡言亂語!」可她心裡卻開始覺得不對勁,妍兒的天花確實跟小時候的症狀不一樣,除了起先她喊過難受,後來卻是一點異常的反應都沒有,問過大夫說的確是天花,只是沒那麼嚴重,當時她也沒有往心裡去,只想著利用這齣讓將軍府難堪逼他們接納妍兒總是好的,可難道說妍兒的病都是假象嗎?
這一切難道是什麼陰謀?
忠勤伯夫人的心劇烈跳動,一時間她有些不確定了。
「不敢便是不敢,說什麼胡言亂語,真覺得我們冤枉了那便讓孫大夫去看一看莫心妍,看看到底是誰在說謊,誰在栽贓陷害!」明寧質問聲聲冷厲,聽得忠勤伯夫人心一顫一顫的。
她豈敢讓孫明珠真的去瞧?去瞧了,不正是中了她們的計了嗎?!
可,可如果不去瞧,不正是說明他們做賊心虛麼?她剛剛可還逼著沐王妃答應讓妍兒上府治療的!
月娘拉著沐王妃的衣袖,一副怯懦的模樣,「月娘,月娘曾經有一次看到莫姑姑往月娘的藥碗裡放東西……」
沐王妃頓時臉色鐵青,氣急敗壞道:「你們竟如此陰險歹毒!想逼我們將軍府迎你女兒過門?簡直是痴人說夢!」
忠勤伯夫人不可置信地瞪著月娘,先前妍兒說月娘對她毫無感情她還不信,想著母女血緣親情,妍兒又照顧了她那麼久怎麼可能一點感情都沒有,可如今看來,妍兒說的哪裡有假?這月娘竟如此陷害她的親娘!
「查就查!我還不信了我沒有做的事情你們能夠栽贓給我!」一直被擱置在裡屋的莫心妍再也忍不住地沖了出來。
剛剛她在裡屋里將眾人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特別是當聽到月娘說她往她藥碗裡下藥的時候心就像被人狠狠鞭笞了一下,又痛又麻,她沒有想到,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她的親生女兒竟然會如此冤枉她!
她這是造了什麼孽才會有這樣的報應啊!
她狠狠地盯著月娘,眼睛發紅,咬牙切齒道:「月娘,我當著在你藥碗裡放過東西嗎?」
月娘瑟縮地躲進了沐王妃的懷裡,
沐王妃冷眼看著莫心妍,將月娘緊緊摟在懷中,寬慰道:「月娘不怕,祖母會護著你的。」隨後又看向莫心妍,嗤笑道:「不是說患了重病麼?剛剛抬進來的時候還一副虛弱得快要死的樣子,怎麼?現在倒這麼生龍活虎了?」
根本不需要孫明珠去看,莫心妍的出現就已經拆穿了忠勤伯夫人說的謊話。
忠勤伯夫人剎那間血色褪盡,早知如此,她便不會將妍兒的病情刻意說中!她們母女擺明了是著了道!
一步錯,步步錯,滿盤皆輸。
「是你們栽贓陷害!我根本沒有往月娘的藥里下藥!我根本沒有!」莫心妍氣瘋了,先前她拋棄月娘的確是她不對,她自認理虧,她也已經知道錯了,她也在盡力補償!可為什麼就是不相信她,為什麼要編這樣的謊話栽贓陷害她!她沒有做過的事兒,就是沒做!打死她她也不會承認的!
可是無論莫心妍怎麼解釋,根本沒有人相信她,沐王妃嫌惡地撇開眼,似乎多看她一眼都覺得噁心,冷冷道:「這一筆帳我會好好記著,等到廷睿回來,端看他怎麼處置!現在,還煩請忠勤伯夫人和莫大小姐滾出將軍府!這裡不歡迎你們!」
忠勤伯夫人氣得手直發抖,她太了解自己的女兒,看她這樣激烈的反應就知道她根本沒有做過那些事兒,這都是莫須有的罪名!可如今,人證物證俱在,她們辯無可便辯!
「月娘,你說清楚,你當真看到我在你碗裡下藥麼?你當真是親眼看到我在里碗裡下藥麼!」莫心妍卻不管其他人的看法,只死死地盯著月娘,那眼神,似要把月娘看出一個洞來。
月娘泛白的小手緊緊攥著沐王妃的衣袖,面對莫心妍近乎於絕望的哭泣,她沒有辦法做到無動於衷,一個多月的相處,她知道自己的這位生母是真的愛她,可是,她卻存著不該有的心思,甚至她對她的好,也不是完全純粹的,她想要利用對她的愛重新獲得父親的喜愛和信任,想要把母親踢出府去!
可是,憑什麼呢?母親根本沒有做錯什麼,憑什麼要被趕出去呢?憑什麼莫心妍想放棄就放棄,想回頭就回頭?就因為她是她的生母便要理所當然享受那些待遇嗎?
那麼當初她放棄她的時候,是不是也以為只要她勾勾小指頭便能讓她跟父親回心轉意?因為她們有血緣的羈絆呵……
可是那算什麼?不過只是一道淺薄的血緣,從小到大,莫心妍除了帶給她噩夢般的傷害,沒有給過她任何母愛。
她在不安、惶恐的環境中長大,換了一個又一個娘親,並且清楚的知道可能在這個娘親身邊又呆不久,所以她從來不敢放任自己的感情,不敢讓自己對哪個娘親動了真情,就怕以後,又要分開。
可是自從父親出現後,自從萱姐姐出現後,一切都不同了。她知道她終於可以有屬於自己的家,真正的家,再也不用擔心被送來送去,再也不用擔心會跟親人分離。
在她的心目中,只有真心實意待她的萱姐姐,才是她的親娘親。
「是,我親眼看到了,絕沒有假。」月娘收起了自己的情緒,抬頭,坦然地對上莫心妍的眼睛,緩緩地,一字一句道:「莫姑姑,你為什麼要害我?」
你為什麼要害我?
月娘的質問就像是一把重錘一樣狠狠砸向了莫心妍的心,鮮血淋漓得痛,就像當初她哀求言之想要回到他身邊,他冷漠的一句「你以為你憑什麼?」的時候一樣的痛!她最愛的兩個人,卻成了傷她至深的人!
「月娘,你就如此恨我嗎?恨不得想要我死對不對?!」莫心妍尖銳地盯著月娘,心中,還抱著那麼一絲絲,一絲絲的期待。
她的女兒,不會讓她痛心失望。
可是回答她的,卻是月娘冷漠厭惡的眼神,跟當初言之看她時的一模一樣。
真不愧是父女,連傷人的神情都一模一樣!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莫心妍只覺得喉頭湧出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可是她已經無暇再顧慮那許多,她沒有辦法忍受月娘那樣冰冷的眼神,就好像她只是一個陌生人!
她心痛難耐,再也受不住地轉身衝出了屋子!
月娘望著她離去的背影,淡淡地嘆了口氣,眸中有無限哀愁流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