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爭鋒相對

  回到葳廷軒，剛踏進院子，迎面就碰上了一個人，是她並不想見到的人。

  他站在院門口，一襲青竹色暗紋織錦長衫，腰上繫著深色錦帶，帶上別一隻瑩潤通透的玉佩，眉目精緻，俊美如畫。

  「萱表妹。」溫潤柔和的嗓音從他喉中傾瀉而出，夕陽的餘暉灑在他身上，為他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光。

  亦萱眼中刺痛，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表少爺。」瑞珠上前福了福身。

  亦萱深深吸了一口氣，瞥開視線，冷淡道：「安少爺，你來葳廷軒做什麼？」

  安允蹙眉，忍不住打量她，面前的小女孩穿著鵝黃色繡折枝玉蘭花交領撒花小衫，梳著雙髻，整個人嫩的如同一朵含苞水仙。

  明明是這般可愛嬌俏的模樣，看到誰眼睛也總是笑眯眯的，為何獨獨面對他的時候是冷淡疏離，甚至帶著微微的厭惡？

  他很不解，他從前根本沒見過她，也認為自己來到趙府後從沒有做什麼讓人討厭的事情，那這個表妹，他到底是哪裡得罪她了？還是這種嬌生慣養長大的小姐就是如此惡劣難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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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起那些莫名其妙的猜想，他禮貌地微笑，「姨母要為府中眾人裁製秋衣，便將我叫來量了尺寸。」

  母親對他還真是費心，隨便做一件不就完了，不過是個外人而已！

  亦萱沒由來的氣悶，真不想母親為這種人勞心勞力。就算對他再好，那也是只白眼狼，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泯滅良知，隱瞞母親死亡的真相！

  看著他臉上掛著的溫潤笑容，她的心再也不能像上一世那樣「砰砰」亂跳。

  「是嗎，母親對你還真費心。」她冷笑一聲，隨即就拔高了聲音道：「麻煩讓一讓，你擋著我進去的路了！」

  瑞珠登時瞪大了眼睛，姑娘這也太無禮了吧！她還說不討厭表少爺？這哪裡像是避嫌，簡直把表少爺當仇人了！

  安允臉上的笑容更是一秒凝固，再也掛不住了。

  誰都不會喜歡莫名其妙被人討厭，安允雖是庶出，自小受嫡母打壓，但好在天資聰明為人刻苦，叫祖母喜愛上了他，再加上他向來溫和有禮，對誰都客氣有加，所以他活了這麼大，還沒被人這樣嗆過，更何況對方只是個十歲的小娃娃！

  「萱表妹，我想我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他強壓下憤怒，禮貌地問道。

  亦萱卻涼涼瞥了他一眼，嗤笑道：「誤會？安少爺，我看你才是誤會了，我對你根本沒有什麼誤會。」

  繞口令般的話讓安允更是頭大如斗，但畢竟是寄人籬下，鬧得太僵也不好，便撐起一張笑臉道：「那萱表妹為何每次看到我都冷淡疏離，連話都不肯多說一句？」

  亦萱冷漠地看著他，道：「男女七歲不同席，你我都已經過了七歲，理應避嫌。更何況你又不是我的親哥哥，我又為什麼要對你笑跟你說話？」

  說完，也不想再搭理他，逕自走上前推開他，邁步朝里走去。

  安允被她推得猝不及防，差點要摔倒。

  瑞珠倒吸了一口涼氣，連忙上前扶住安允，滿懷歉疚道：「表少爺，真是不好意思，我家姑娘年紀小，不懂事，您不要跟她計較。」

  安允的一張俊臉籠罩一層黑幕，也不想裝什麼溫柔有禮，冷臉推開瑞珠，一言不發地走了出去。

  瑞珠暗暗頭疼，卻也沒有法子，只能跺跺腳跑回了院子。

  晚膳的時候，徐婉清便知道了這件事。

  「元娘，安允表哥他到底哪裡得罪你了？你要對他這般無禮？」徐婉清還想著要把亦萱和安允湊成一對，但現下瞧亦萱對安允的態度，怕是沒戲了。

  亦萱撅著嘴，沒好氣道：「我就是看他不舒服，沒有為什麼。」

  徐婉清頭疼，摸摸亦萱的腦袋，嘆了口氣，「你這孩子，還以為你長大了，誰知道還是這樣孩子氣，我真拿你沒辦法。」

  亦萱鼓鼓臉，不搭腔。

  徐婉清又說：「不過以後你可不能這般無狀，他畢竟是安老夫人的孫兒，你就算是看在你祖母的面子上也要待他好一點，明白嗎？」

  亦萱抬眸去看徐婉清，見她精緻玉潤的臉上滿是無奈，心中一酸，拉過她的手道：「母親母親，我懂了，以後我不會再沖他了。」

  「這才乖。」徐婉清點了下她的額頭，心裡卻在盤算著到底該怎麼叫元娘喜歡上安允呢？

  亦萱咬唇，又是心疼又是無奈，母親啊母親，你可知道現在我的事兒根本不值一提，你若再這麼傻下去，趙府就沒有你的立足之地了！

  徐婉清卻拍了拍她的臉蛋，將她抱上凳子，吩咐冬青開飯。

  「不等爹爹嗎？」亦萱咬著筷子去看徐婉清。

  父親最近日日歇在素玉閣，晚膳也都在素玉閣用餐，母親歡喜地不得了，變著法子哄父親開心。

  她不曉得父親這麼做到底是什麼意思，是因為上次她說的話而對母親愧疚，還是迫不及待想把王麗盈母女接到府中，打算給母親最後的溫存？

  她心裡不安，很害怕，好幾次想找父親說清楚，卻又不敢莽撞行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盯著父親不讓他做出傷害母親的事兒。

  徐婉清夾了一筷子菜到她碗裡，「你父親差人回來說今日公事繁忙，可能不會回來吃飯了。」眼底的鬱郁之色掩飾不住。

  難道又去看王麗盈了？

  亦萱心跳漏了一拍，忙問道：「那爹爹回來歇息嗎？是今晚不回來了還是只不回來吃飯？」

  徐婉清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怎麼了？你有什麼事要和你爹爹說嗎？」

  亦萱支支吾吾的，含糊道：「我做了一隻荷包，要送給爹爹。」

  徐婉清笑起來，杏仁兒般的眼睛笑成一彎月牙，「我家元娘真懂事，都能自己做東西送給爹爹了，你爹爹曉得一定很開心。」

  「我之前就有送給母親。」亦萱小嘴一撇。

  徐婉清便失笑起來，捏捏她肉嘟嘟的臉蛋，寵溺道：「好好好，如果那塊繡了鴨子的帕子也算的話。」

  「那是鴛鴦！」亦萱瞪她，很不服氣地嚷道。

  徐婉清哈哈大笑，因為趙世秋沒回來吃飯的郁色一掃而空。

  「等會兒你把荷包給母親，等你爹爹回來，母親幫你交給他。現在快吃飯吧，否則飯菜都涼了。」瞧亦萱的小嘴撅的能掛油壺，徐婉清也不逗她了，趕緊叫她吃飯。

  亦萱沮喪地坐回凳子上，默默扒著飯菜。

  等吃完了晚膳，趙世秋還是沒有回來。

  亦萱在素玉閣磨蹭了一會兒，直到徐婉清再三催促她快回去歇息，她才一步三回頭不舍地離開了。

  等到洗漱完畢，躺在床上準備歇息的時候，她將守夜的研碧叫來，吩咐道：「待會兒你別守在屋裡了，去外面守著，幫我看看爹爹有沒有回來，他若是回來，記得叫醒我。」

  研碧雖不解亦萱到底是要幹什麼，但還是順從地點點頭，替亦萱剪了燭心，只留牆角的琉璃燈盞發出幽暗瑩潤的光芒。

  亦萱夜裡睡得模模糊糊的，根本不敢深睡，生怕趙世秋什麼時候回來跟徐婉清說了王麗盈的事兒。

  一夜安泰，第二日早晨，亦萱才打聽到趙世秋昨晚根本沒有回府。

  她咬著嘴唇，心頭憤憤，覺得十有八九趙世秋是被王麗盈那個狐狸精給纏住了。父親難道忘了上次跟她說過的話了麼？怎麼才幾天就背棄了承諾？！

  而後幾天，趙世秋雖然偶有回府，卻一直沒有來葳廷軒，這讓徐婉清很鬱卒，笑容都漸漸少了。

  亦萱只好儘量耍寶逗徐婉清開心，但心裡的不安卻比徐婉清要重的多得多。

  趙世秋再一次來到葳廷軒已經是十天之後的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