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士氣

  杜嬌荷不免唏噓，倒是把秦姑姑的事瞞得緊緊的，一點都不讓杜大夫人知曉。

  竄天猴卻帶來一個不算好的消息：「北國皇女跟慶國二皇子透露，當年北國女皇身邊的女奴偷取了她生母的遺物離開，二十年來終於找到消息，那女奴很可能藏身在慶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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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景然面上不在意，反倒關心杜嬌荷：「總在帳子裡呆著也煩悶，有一事還請杜姑娘幫忙。」

  杜嬌荷一愣：「什麼事叫王爺如此鄭重？」

  他嘆氣道：「之前在京郊大院的兒郎們原本有生計在，人也有朝氣了許多。如今一朝跟著我南下，一個個總覺得自己是累贅，原本說什麼都不肯走，還是被我強硬命令下才離開，心裡總歸有疙瘩在，還請杜姑娘去說服一二。」

  杜嬌荷點頭：「應該的，兒郎們保家衛國才身有殘疾，說什麼累贅，沒他們在，慶國百姓也不能過上如此平穩的日子，我這就過去勸勸。」

  她如今不好四處走動，總讓暮景然抱著也不合適，恰逢之前跟京郊兒郎們匯合，他們備下了不少輪車，勻出一輛給自己，嗖嗖在平地上跑得飛快，都不用人推著了。

  杜青蓮不放心跟在後頭，起碼能搭把手。

  何小大夫很敬佩這些兒郎們，也跟著過去看能不能幫忙照顧一二。

  等人呼啦啦走遠了，暮景然才轉過頭來，竄天猴壓低聲音繼續道：「北國皇女意有所指，懷疑的幾個人家裡就有杜大夫人的生母。」

  「簡直荒唐，她說是女奴就是女奴，偷了東西就偷了？慶國那邊這就信了嗎？」穆王皺緊眉頭，覺得這事實在蹊蹺。

  而且杜大夫人的爹娘早年就去世了，幾十年的事，北國還扒著不放，顯然不會是遺物這麼簡單的東西。

  竄天猴深以為然：「慶國二皇子沒說不信，回去就跟慶國皇帝稟報了，想要賣北國一個人情。」

  不管是不是女奴，又是否偷了東西，如今他們把北國皇女禁足，卻不是長久之事。

  要是能幫忙找到人和東西，把北國請走，弄得遠遠的，起碼不摻和進來就有可能了。

  暮景然嗤笑，北國人未必守諾，也就慶國二皇子如此天真。

  不過他未必是天真，而是辦成這個差事，在慶國皇帝心裡的地位就不一樣了。

  慶國皇帝的身子骨並沒有完全好，如今四面楚歌，寢食難安，只會更加短命。

  要得到他的青睞，二皇子就能一步登天，如何能不拼命？

  「大皇子怎麼說？」

  竄天猴笑道：「自然是拼命阻攔二皇子，只道北國狼子野心，說來找人，指不定要做什麼勾當用來遮掩的藉口罷了。」

  暮景然也笑：「這話實在，可惜他未必真的明白。」

  大皇子不過是為了跟二皇子對著幹才會這般說，指不定心裡也認同北國皇女的話，巴不得幫著找到人然後把這個麻煩趕緊送走。

  「讓人盯著杜府，我有預感那邊會有動靜。」

  竄天猴不明白了：「府里只有杜老夫人一個，能鬧出什麼事來？」

  穆王輕輕搖頭：「杜大夫人不在，杜府就剩下杜老夫人一個知情人了。想知道的，該會找過去。」

  聞言，竄天猴領命而去。

  暮景然則是慢悠悠走去京郊大院那些兒郎住的地方，隱約聽見杜嬌荷的聲音：「……誰說你們無用，會下田，會燒窯，會做木工，舉起刀劍來也是一夫當關的漢子。別人怎麼看我不在乎，你們也不必在乎，在我看來你們都是好兒郎，該過得比誰都要好才是！」

  「以後去了新的地方，難道你們還想我辛辛苦苦再去找人學一遍？可能不如你們聰慧，又不如你們忠心。誰知道裡頭會不會混了哪個的眼線，又有什麼刺客在，叫王爺夜裡都不能睡得安穩？」

  杜嬌荷環顧一周，看這些兒郎一個個低著頭，似是紅了眼圈，又嘆氣道：「不必多言，王爺若是輕易放棄你們，難道其他將士就不心寒，你們就不會嗎？以後誰還跟著王爺打仗，有用的時候就讓跟著，沒用的時候就捨棄，這是人嗎？還是在你們心裡，王爺就是這樣無情無義？」

  「不！王爺仁義，不然也不會特地派人接我等，又過上從來沒有的好日子。就是如今跟以前不一樣，向南邊撤退，又殷國又有慶國的大軍虎視眈眈，如今又多一個北國人，我們腿腳不好，跑得慢，太耽誤事了。」

  好幾個兒郎都附和，杜嬌荷好笑道：「你們看我如今受傷的模樣，只能躺在馬車裡，連行走都不便。手頭功夫不好，不能文不能武的，不也厚著臉皮跟著大伙兒一起走嗎？」

  「你們都沒嫌棄我，如今倒是嫌棄自己了？」

  兒郎們面面相覷，一時不知道該安慰杜嬌荷，還是說大伙兒跟她的情況不一樣。

  到底杜嬌荷是穆王未過門的媳婦，丟掉媳婦跑的都不是男人了。

  暮景然笑著走過來道：「你們想這麼多做什麼，我想讓你們跟著就跟著，哪來那麼多廢話。實在過意不去，那就紮營的時候多幫忙做點好吃的，給其他士兵分擔一些，回頭跑的時候叫其他人扛著你們走都沒問題！」

  兄弟就該互相幫忙，他們在邊城的時候就是這樣幫襯著活下來的，如今又有什麼不同？

  有穆王這話，兒郎們眼圈一個個都紅了，低著頭不好意思，嘴角卻在上揚。

  終於勸服他們，兒郎們有幫忙做飯燒火的，有幫忙摘菜剔肉的，一個個快手快腳搶著幹活，叫其他士兵也跟著熱火朝天一起忙碌。

  杜嬌荷被暮景然推著慢慢往回走，感慨道：「還是王爺的話才有用，早該讓王爺過來的。」

  他失笑：「要不是有夫人在，兒郎們哪能過上好日子？他們這會兒鑽牛角尖，還得夫人勸說才能聽進去我的話。」

  只有他們二人的時候，暮景然很喜歡換成「夫人」的稱呼，叫杜嬌荷有些不適應的臉頰微燙，故意正經談事。

  「南下遙遠，又不知道那邊的情況如何，兒郎們會擔心也是理所當然的。」

  雖說有人已經去到南邊開始規整，但是周邊虎視眈眈的太多，他們真的能過上安穩日子嗎？

  暮景然突然開口：「要不是我決定南下，如今兒郎們也不必跟著我跑得精疲力盡的。」

  一會兒要防著殷國，一會兒要防著慶國，如今又多一個北國，光憑他們這些人，就算再厲害也只有一雙拳頭。

  他們要全身而退到南邊就不容易，更別提要是這三國聯手攻打，南邊再是易守難攻，總會有彈盡糧絕的一天。

  穆王第一次懷疑自己的決定到底是不是對的，他站在杜嬌荷的身後，沒讓她看到自己難得猶豫的神色：「我們真的要南下，去一個不清楚的地方，然後死命守在那麼個荒涼之地，無奈抵禦外敵？夫人認為呢？」

  杜嬌荷聽出他語氣中難得的不確定，想要轉過身，卻被摁住輪車根本不能動。

  她無奈一笑，知道暮景然不想被自己看見臉上的表情，索性不動了：「我之前說過，不管王爺做什麼決定，我都會支持的。王爺是遠離是非之地也好，是想要占山為王也好，我就是個壓寨夫人了。」

  說到最後，杜嬌荷抿唇一笑。

  暮景然笑著伸手從背後環住她：「有夫人這話，我就放心了。」

  他親自送杜嬌荷回到帳子休息，然後召了幾個心腹過來議事。

  柳影年匆匆趕來，聽到穆王不打算繼續南下，而是召人回來，不由大驚失色，卻又隱隱帶著驚喜：「王爺終於改變主意，準備拿下京城了？」

  他早就想暮景然下決心了，畢竟遠退南邊，慶國不可能善罷甘休。

  南邊一片荒蕪，他們要重新開始起碼需要好幾年，但是幾年之間外敵不斷只能一直被消耗，最後可能彈盡糧絕而死，實在太窩囊了一些，還不如跳起來反擊回去！

  暮景然看著柳影年驚喜的樣子不由笑了：「是啊，總畏縮不前，就要你們跟著吃苦頭了。先帝當年對我穆家有提拔之恩，我便看在他的面子上，遲遲沒對老皇帝做什麼，如今卻是不得不為之。」

  再窩囊下去，他自己看不下去，身邊的人也要跟著受苦，何必呢？

  他們明明沒做錯事，為何要節節妥協後退？

  尤其妥協後，慶國皇帝不會感激，只會得寸進尺！

  竄天猴也高興得很，摩拳擦掌道：「京城的消息盡在掌握之中，主子打算什麼時候出手？」

  柳影年瞪了他一眼：「人馬還沒到齊，你也太心急了一點。只是人要回來，怕是沒那麼快。尤其滿打滿算只有幾萬人，糧草也是一個問題。」

  如果真要反擊，糧草就得先有。

  但是他們連一個城池都沒有，怎麼守也是個棘手之事。

  「為今之計，是找個易守難攻的好地方，糧草就算弄到手，也得有個安全的地方安置。人馬方便，王爺舉臂高呼，說不準有人願意來投奔。」

  柳影年想到慶國皇帝這些年來對不少忠臣下手，早就天怒人怨，要把人從皇位上拽下來並非難事，跟隨穆王的人只會越來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