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悲哀

  杜二夫人以為杜春鈺害怕福王和太后，才不敢說出真相來，便勸道：「皇上最是公道，王妃很不必有所隱瞞。」

  杜春鈺難得抬頭卻皺眉：「我沒有隱瞞，這就是事實。難道御醫沒跟娘親說，我這是摔傷嗎？卻驚擾了皇上，我替娘親告罪。」

  皇帝還以為能看到一場大戲，誰知道居然如此，頓時興趣缺缺：「福王妃你想清楚了，錯過這次機會，就沒有下一次了。」

  杜春鈺一口咬定自己就是摔的，杜二夫人目瞪口呆看著皇帝離開，急急抓住她道：「有皇上在，你怕什麼，不說的話就沒機會了，不怕被打死嗎？」

  用力甩掉杜二夫人的手，杜春鈺滿臉難看：「娘親還胡說八道，沒見王爺在嗎？來人，送客。」

  記住全網最快小説站𝙗𝙖𝙣𝙭𝙞𝙖𝙗𝙖.𝙘𝙤𝙢

  她抓住杜二夫人的手往前推了一步，轉身就走了，似乎多看一眼都不樂意。

  杜春鈺身邊一個小丫鬟送渾渾噩噩的杜二夫人出了福王府，這才塞了一個包袱過去小聲道：「王妃讓夫人帶著這些趕緊離京，再晚一點怕是要沒命。」

  福王可不是個寬容的，更別提是他身後的太后。

  這次皇帝特意上門來要解決福王的家務事，傳到太后的耳邊，必然不會輕易放過杜二夫人。

  杜二夫人一驚，抓住小丫鬟的手問道：「那王妃呢，她怎麼辦？」

  難道要她眼睜睜看著杜春鈺在福王府被活活打死，自己卻遠走高飛嗎？

  小丫鬟掙脫道：「我不能久留，王妃讓轉告的話都說了，夫人好自為之。」

  她瘦小的身板很快鑽進側門就不見了，杜二夫人抱著沉甸甸的包袱，咬咬牙去租了一輛普通的馬車，又跟著一個今天離京的商隊，談好價錢就出發了。

  杜二夫人身上連替換的衣裳都沒帶，銀兩分了幾個地方貼身藏著。

  她直接逃之夭夭，太后放下的時候沒找到人，就找到杜老夫人。

  杜老夫人還不知道杜二夫人膽大妄為告御狀，只奇怪這人好幾天沒回府不知道跑哪裡去了，正咒罵著說孝順自己都是謊話。

  哪知道就有御林軍和女官上門來把她請去宮中，幾乎是架著人跪在太后跟前，頓時嚇得不輕。

  路上已經有女官把杜二夫人做的事簡單說了一遍，杜老夫人想撕了這個媳婦的心都有了。

  她跪下後就立刻請罪：「都怪民婦沒好好管教這個媳婦，叫福王平白受冤。」

  太后好笑，別人說福王冤枉就算了，杜老夫人估計壓根就沒去見過杜春鈺，不知道她身上的傷痕是真的。

  連親孫女說送出去就送出去，如今杜老夫人沒幾分關心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你這媳婦厲害得很，都告御狀了，如今還逃出京城不知所蹤，顯然連親生女兒都不顧了。」

  看杜老夫人顫顫巍巍的模樣，太后沒多說就打發人走了。

  要真跟一個老婆子計較，叫人不小心死了，她的臉面怕是要保不住的。

  把人嚇一嚇，知道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就是了。

  杜老夫人回去後大病一場，對外只說杜二夫人瘋了，後來不知道跑到哪裡，或許死在外頭，悲傷過度才病的。

  杜嬌荷足足半個月後才知道這事，在預料之內，卻依舊叫她滿心悲哀。

  杜二夫人再不好，她對杜春鈺卻是真心實意的。

  杜春鈺矢口否認，杜二夫人為了自保連京城都不敢多呆，杜老夫人直接就當人瘋了死了，以後杜二夫人想回來就難了。

  暮景然見她有些悶悶不樂的日子，便帶著杜嬌荷去賞花：「正是花選的時候，杜姑娘若是喜歡什麼只管開口就是。」

  杜嬌荷還是第一次看花選，有花農把最好的花擺在最高處讓人觀賞，喜歡的話就在底下的籃子裡留下木籤，簽數最多的便是花王。

  牡丹、水仙、海棠、芍藥、山茶等等，爭相鬥艷，叫人眼花繚亂。

  她站在一盆十八學士跟前，一株上同時開出了粉紅、白色、白底紅條、紅色的山茶花，典雅精緻，叫人移不開眼。

  「喜歡？」暮景然一路走來，對那些花兒沒什麼興趣，目光幾乎都落在身邊的杜嬌荷身上。

  見她盯著這盆茶花許久，穆王便開口問道。

  「不知道這茶花怎麼養出來的，實在是好看得緊。」杜嬌荷把手裡的木籤留下，再走了一圈，花王便選出來了，卻不是那盆十八學士，她不免有些失望。

  但是她仔細看了看台上，根本就沒見那盆山茶花送上去。

  花農千里迢迢參加花選就為了能讓自己最好的花兒成為花王，身價百倍，怎麼捨得放棄？

  等回府後，看著花園裡一盆突兀的十八學士，杜嬌荷想不明白都難了。

  她哭笑不得，難怪剛才沒見著這盆花，原來早在選花王之前就被暮景然買下了。

  「又讓王爺破費了，」杜嬌荷想說沒必要花費大價錢買下這盆花，畢竟她其實並不會養花，要是養死了就可惜的。

  但是暮景然特地買下就因為自己喜歡，要是說他浪費錢財又實在太辜負這份心意，索性她就歡歡喜喜收下了。

  暮景然似乎看出杜嬌荷的心思，指著茶花笑著道：「花農見我喜歡，二話不說就送上。」

  他最後還補充一句：「沒費一文錢。」

  能得穆王喜歡，簡直是花農三生有幸，以後也能吹噓自己養的花兒連貴人都喜歡，怕是要財源廣進，不少富貴人家都樂意買上一盆，瞧瞧穆王都喜歡的花兒究竟有多好。

  杜嬌荷哭笑不得：「這不是壞了王爺的英明威武的名聲？」

  暮景然笑著搖頭，許多百姓只知道他在戰場上讓敵軍聞風喪膽，說是敬畏，卻是畏懼居多。

  如今倒好，別人自然不會覺得穆王真是喜歡什麼茶花，而是特地送給未過門的妻子，便是多了幾分煙火氣。

  瞧瞧有了未婚妻的穆王也是個平常男人，得知杜姑娘喜歡就眼巴巴送上。

  暮景然倒沒想到會這樣，無心插柳柳成蔭，雖說對百姓的議論不甚在意，然而誰都不會拒絕一個好名聲。

  杜嬌荷想了想便道：「正好酒樓每日偶爾會有些貴人點多了飯菜吃用不完，扔掉可惜，掌柜來問，我便想著把餘下的東西規整一下做成包子饅頭什麼的，傍晚的時候在後頭髮賣。」

  她也沒想用這些賺錢，卻都是好東西。大多是白面做的，丟了實在糟蹋糧食。

  只用一文兩文錢能買上一個嘗嘗，窮苦人家都能買得起，也不會介意這是貴人們吃剩的。

  加上貴人們餘下的這些都沒碰過，都是乾淨的，他們更是樂意跟貴人吃用同一樣的東西。

  貴人們也願意樂善好施的名聲，對外宣揚一番，他們並不會多說什麼。

  暮景然點頭：「杜姑娘拍板便是，酒樓交給姑娘，就該由姑娘自個來做主。」

  杜嬌荷便讓綠琪去酒樓跟掌柜說一聲，今天傍晚就做好來賣，有人買自是好，沒人買那就送去附近的孤寡院。

  她雖然雷厲風行決定下來，卻還是有些忐忑，擔心沒人買，拿著食譜看不下去，叫綠琪去酒樓盯著，卻遲遲沒見人回來，便在院子裡來回踱步。

  暮景然看杜嬌荷坐立不安的樣子不由笑了：「把吃剩的東西收拾一下發賣，不費多少工夫，就算沒人來買也不妨事。」

  知道杜嬌荷是好心，他其實不大在意這些。

  就是酒樓的掌柜和幫工們都是邊城的將士，以前總餓著肚子，所以對糧食尤為看重，才不想浪費丁點糧食。

  杜嬌荷也知道這一點，才會想盡辦法叫他們高興一些。

  綠琪紅著臉歡歡喜喜跑回來，還沒喘口氣就道：「姑娘，成了，發賣的包子饅頭一會兒就被搶完了，還有許多人惋惜沒能搶到，聽說明兒還有，一個個摩拳擦掌就等下一回，還感激姑娘和掌柜的好心腸。」

  那麼便宜幾乎是白送了，搶到的自然歡喜，沒搶到的心裡也感恩得很。

  平常人家一年到頭能吃上一次兩次白面就不錯了，更別提是家裡窮得揭不開鍋的。

  杜嬌荷這才鬆口氣，見暮景然在一旁陪著自己，頓時有些不好意思：「是我不夠穩重，倒累得王爺費心安慰。」

  「哪裡，姑娘就是喜歡把擔子都壓在自個肩頭，把自己逼緊了，其實很不必如此。」

  暮景然更希望她能鬆快一點，每天在院子裡看書、做菜、賞花，甚至什麼都不做，偶爾看看帳本就行。

  只是這樣的杜嬌荷，便不是她了。

  「倒是我撿到寶了，有姑娘這樣的賢內助在，什麼事都不用操心，不知道多少人要羨慕我。」

  杜嬌荷被他誇得雙頰紅彤彤的：「沒有王爺的信任和幫忙，我也不能做得這麼好。」

  兩人互相誇了幾句，看著對方倒是忍不住笑了。

  她只慶幸自己遇到的是暮景然，一般門戶的當家男人哪裡樂意內院的女眷來做主？

  不說女子無才便是德這種話，也就讓妻子掌一掌家中俗務，餘下便是侍奉公婆，相夫教子了。

  有些混不吝的，比如杜二老爺這樣，只會花天酒地，然後逼著杜二夫人悄悄變賣嫁妝填補，不夠便是鋌而走險去放印子錢，最後誰都沒好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