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北符門（下）

  馬車駛入一個山口。這裡有幾十個符武士坐鎮，還有幾個咒士在山口遊蕩。稍稍檢查了一下，看守山口的符武士就招手放行。

  一道接著一道的關口，越到裡面，檢查得越嚴格。讓郭十二驚訝的是，這裡還只是外圍，聽陳春齋說，他們還沒有到達內門，現在是在外門的區域裡行走。

  "什麼時候才能到內門？都要到傍晚了。"

  霍豹小聲向郭十二問道，他可沒有郭十二沉得住氣。陳春齋說道："急什麼？今天到不了內門，我們要在外門住一天，晚上還要給十二做測試，會來不少人。"

  馬車停在一座大院前，陳春齋說道："這是外門的接待大院。十二，豹子，跟我來。長風，你帶著其他孩子。"

  走進大院，一個老人迎上來，笑道："是你啊……老陳，這次又發現什麼好苗子了？"

  陳春齋笑嘻嘻道："趙老，你要是有興趣，晚上一起去看測試。"

  趙老鬚髮皆白，臉上有大塊的老人斑，但是精神矍鑠，雙目炯炯有神。他手裡拄著一根拐杖，不過看他拿拐杖的樣子，更像是拿著一把長劍。

  陳春齋說道："十二，來見見趙爺爺。"

  記住全網最快小説站𝒃𝒂𝒏𝒙𝒊𝒂𝒃𝒂.𝒄𝒐𝒎

  郭十二沒法子，誰讓自己是一個小孩子的身軀呢。他上前行禮道："趙爺爺好。"

  趙老笑道："南方來的吧？呵呵，南方的孩子都怕冷，過幾年習慣就好了。他叫十二？好古怪的名字。"

  郭十二笑道："趙爺爺，我姓郭，叫郭十二。"

  趙老大笑，說道："你別說，肯定是排行十二！唉，南方人啊，真是能生。"

  說笑了幾句，趙老叫來一些人，開始分派住房。陳春齋帶著郭十二單獨分配了一個獨立小院，藍姨和霍豹都跟著住了進去。

  吃過晚飯，陳春齋帶著郭十二和霍豹走出小院。之所以帶著霍豹，是準備讓他也測試一下。這次來測試的可是內門的高手，專門進行分類測試，比在郭氏家族的簡單測試要嚴格得多，這決定著這些孩子今後向哪個方向學習和發展。

  一排老頭，有白鬍子，有黑白鬍子，還有褐色的鬍子，郭十二看得頭暈眼花，難道北符門盛產老頭？這些老頭，或嚴肅，或慈祥，或嬉笑，或正經。郭十二數了一下，足有二十七個老頭，沒一個是年輕人。再仔細一看，在這群老頭中，還有兩個老太太，兩個老太太坐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陳春齋進來後，行禮道："陳春齋見過各位師伯師叔師姑。"

  郭十二心裡一動，也上前道："郭十二見過各位爺爺奶奶。"

  坐在中間的老頭長著一把長鬍鬚，一直垂到胸口。他手捻鬍鬚，面露微笑，說道："小陳不需多禮，這孩子就是你傳信的……擁有符咒潛質的那個孩子？"

  陳春齋說道："是的，師伯，這孩子叫郭十二，潛質之好，是弟子從未見過的。"

  這老頭在北符門很有名，是一個符咒師，而且是一個快要突破符咒師，即將達到大符咒師的高手，比陳春齋要厲害得多，在北符門專門負責培養門下弟子，整個北符門有無數弟子出於他的門下。他名叫常野仁，有個綽號，叫大（野）爺。

  常野仁輕輕捋著鬍鬚，笑眯眯道："呵呵，你的信符大家都看到了，所以……你看到了吧，都來了……"

  一個老太太說道："小齋啊，如果真有那麼好……我老太婆就收一個徒弟吧！"她可是陳春齋的嫡親姑媽，說話大大咧咧，一副當仁不讓的架式，"這個徒弟要是理想，那就是我的了。"

  常野仁咳嗽了一聲，說道："陳姑婆，現在還不是收徒弟的時候，大家都在看著，你這話不妥啊。"

  陳姑婆說道："你們都有徒弟，就我老太婆還沒有，這次我可不讓！"

  旁邊一個老頭陰惻惻地說道："還沒有測試，你急啥！"

  "我當然急啦，哼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的打算，見到資質好的孩子就搶，見到資質潛力一般的孩子就躲，這次我是最先開口，你們誰也別和我搶，不然……老太婆也不是好惹的！"

  常野仁再次咳嗽了一聲，說道："陳姑婆，你別忘記了，在北符門，不止是師傅挑徒弟，徒弟也是有權力挑師傅的，好了！都別說了，開始測試吧，十二留到最後測試，先測試這十三個孩子。"

  四個符士潛質，九個咒士潛質，一共十三個孩子。

  這次檢測得很仔細，在座的各位老人有點失望，沒有一個讓他們感到滿意的潛質。這十三人中最好的一個，也只有修到咒師的潛質，而且是初級的咒師。他們的測試，雖說不是百分之百的準確，但也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

  等十三個孩子出去以後，常野仁嘆氣道："唉，現在潛質好的孩子越來越少了，以後怎麼得了……"

  接著是給霍豹測試。結果不算太差，霍豹的符武士潛質屬於中上等，這就算是不錯了。

  終於輪到郭十二，那群老人全都離開座位，圍攏過來。郭十二有點忐忑不安，他心裡明白，潛質是否優秀，決定了自己今後的學習條件，有沒有好的老師，以及可以動用的資源等等。作為擁有成年人的靈魂，經歷過兩世為人的他，很明白這是非常關鍵的時候。

  常野仁拿出一把長長的尺子，嚴格說這不是尺子，而是一種專門煉製的測試符咒，外形和尺子差不多，潔白的長型符，上面有很多銀絲閃爍。他走到郭十二身前，說道："孩子，別緊張。"說著將測試的長符貼在他的額頭上。

  "記住，從左側開始看……儘可能順著符文……能看多少就多少，如果覺得頭疼或者噁心了，馬上就停下，明白了嗎？"

  郭十二答應了一聲，閉上雙目，這樣注意力會更加集中。

  他很順利地再次看見長符上的符文。一開始的符文非常簡單，沿著花紋看去，一個接著一個，他沒有覺得困難。要知道經歷過兩世修煉靈魂，這一世的靈魂已經很強大了。漸漸地，符文越來越複雜。

  霍豹站在一邊，他可以清晰地看到貼在郭十二額頭上的長符，從郭十二閉上雙眼，長符上開始閃現一個符文，接著又是一個，速度很快，大約二十幾個符文閃過後，速度開始緩慢下來，大約十五秒左右閃現一個。

  那群老人眼裡透出狂熱的光，有幾個連身體都禁不住顫抖。常野仁的嘴巴張得老大，陳姑婆的口水差點要流出來，她就像看見了稀世珍寶，死死抓著身邊老太太的胳膊不放。

  長符上閃現符文的速度變得更加緩慢，差不多一分鐘才浮現一個。郭十二明顯有點疲累了，但是他仍然沒有放棄，還在努力地看著新出現的符文。

  終於，郭十二無法繼續。他發現，自己的靈魂力量還有餘力，但是對符文實在太陌生，符文越來越複雜，稍稍大意就會前功盡棄，需要重新描繪，一個符文往往要嘗試兩三次，所以消耗的時間越來越長。

  郭十二長出了一口氣，遺憾地說道："這個符文太複雜了，我……我沒法……"

  常野仁非常溫柔地拍了拍郭十二的肩膀，露出他自認為最和藹的笑容，說道："孩子，可以了，很好，非常好！"豈止是好，他的眼裡都快要冒出火來。這種潛質簡直太少見了，這是大符咒師的潛質，是最優秀最難得的一種。

  "小陳啊，你帶著十二回去休息，明天帶他去內門，後面的測試沒必要進行了。"

  陳春齋行了禮，帶著郭十二和霍豹走出去。剛出大門，就聽房間裡有人大叫："這是我的徒弟！誰也別想搶！大爺我要定了……誰敢搶，我和誰拼命！"那是常野仁的聲音。

  一聲尖利的叫喊："你個老不死的傢伙！別人怕你，老娘不怕！我剛才就說了，這是我的徒弟！"這是陳姑婆在咆哮。

  "別他娘的自說自話！小傢伙意屬誰還不一定呢，一個個自作多情……"

  "老子豁出去了……"

  "干！老不……"

  三人越走越遠，聲音漸漸低弱下去。郭十二聽得一頭冷汗。陳春齋一隻手捂著額頭，一隻手抓著郭十二的胳膊，快速離去。這實在太丟臉了。

  霍豹也被嚇住了，他臉色蒼白，一溜小跑地跟著。

  回到小院，陳春齋說了聲早點休息，就躲進房間裡。郭十二心裡暗笑，也回到自己的房間。晚上是念經的時間，這是他轉世成功的秘密武器，必須要保證完成的任務。

  大約過了一個小時，院外有人敲門，有符武士過去開門，接著就聽到陳春齋出去的聲音。不一會兒，陳春齋回來，關上門。不到十分鐘，又有人敲門，陳春齋又出去，再回來。來來回回四五次，陳春齋索性不睡了，搬了個矮几，墊上一張獸皮，也不管外面有多冷，就這麼坐著，院門也索性大開著。

  "哈哈，小陳還沒有睡啊，找你有點事情……"

  "吳老別說了，十二已經睡了，明天到內門吧……"

  "哎呀呀，老吳也在啊……"

  "……"

  郭十二這才發現，事情好像有點失控。這群老傢伙輪流過來騷擾，陳春齋一個都不敢得罪，他是晚輩，來的全是北符門的權勢人物，這讓他非常苦惱。

  "……小齋啊……"

  連在屋裡的郭十二都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他聽出，這是陳姑婆的聲音。

  "師姑。"

  "我是你親姑媽！不是師姑！"

  "是，姑媽……"

  "嘻嘻嘻，小齋啊……"

  陳春齋打了一個哆嗦。屋裡的郭十二也不念經了，一頭扎進被窩裡。這個笑聲的殺傷力有點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