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你越界了

  米琪掏出手機給米威打電話。

  

  電話不通。

  米琪又給顧芳華打電話。

  江肆對米琪後知後覺確認消息的行為毫不掩飾他的看不起：「你不知道？這很正常。畢竟告訴你也沒什麼用，你出不了錢出不了力的。」

  顧芳華的電話倒是馬上就通了，米琪跟她確認米威是不是真的中風了，她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前天半夜突然送去的醫院，我昨天早上才知道的。」

  「媽你哭什麼？什麼程度的中風？」

  顧芳華的哭聲愣了一下，罵道：「你個沒良心的，你爸都中風了！你還問我哭什麼？！整個人意識不清了……」罵完又繼續哭，邊哭邊想到什麼又罵，「那個狐狸精不是人啊，她根本照顧不好你爸！嘴上說的好聽，實際需要她的時候她都不知道人在哪兒！當初你爸看上她年輕貌美，年輕貌美有什麼用？！……」

  這麼些年過去了，顧芳華對米威的二婚老婆還是不依不饒。

  米琪不想聽顧芳華重複的抱怨，正要掛電話突然反應過來：「媽你在醫院？」

  「對啊，我要照顧你爸。」

  「人家有自己的老婆，你去算怎麼回事？」

  「我不是說了嗎？那個死女人照顧不好你爸的！再說了，我不也是你爸曾經的老婆嗎？我怎麼就不能照顧你爸了？！」

  「……」每次碰到米威的事情，顧芳華就會發瘋。米琪的心態在顧芳華這種無理取鬧下再一次崩了。

  都說孩子是父母的克星，碰到這樣講不通的父母何嘗又不是？！

  米琪果斷掛了電話，扭頭望向坐看她狼狽冷笑的江肆。

  「在這兒等著我呢是吧？」米琪把手機拍在桌上，拉過椅子坐下，「江肆你比我想像的還要卑鄙一萬倍啊。」

  「跟你學的啊。」江肆聳肩，拿出一張銀行卡，「錢我已經準備好了，要是你改變主意，這些就都不是問題了。」

  這張銀行卡的所屬銀行是米琪唯獨沒去跑的銀行。

  因為這家銀行江肆辦的銀行卡她是知道的，所以米琪下意識地覺得不需要跑。

  沒想到江肆這賤人在這家再開了一張。

  玩了一招燈下黑啊……

  米琪不得不承認思路跟到他還差一點點。

  見米琪盯著銀行卡沒說話，江肆扣了扣桌面不耐煩地催促：「怎麼樣？這麼簡單的選擇題不用我再給你分析吧？」

  「你那卡里有多少錢？」

  江肆皺眉：「十萬。」

  米琪把竇以安叫進來，當著江肆的面：「竇律師，麻煩你借我十萬。」

  竇以安微怔，看了看江肆又重新看向米琪。

  「米琪你什麼意思？！」

  在江肆拍桌間，竇以安拿出手機操作了一下，米琪聽到自己手機發出清脆到帳的聲音。

  米琪拿出手機，給江肆看自己的十萬塊錢：「看到了？陸曼的案子我絕不妥協！絕不！」

  「我怎麼娶了一個瘋子回家……」江肆把卡揣進口袋，鼻息哼哧到不行，要不是這裡是別人家的律所，要不外面還有孟達生在等著，他一定炸毛。

  玻璃門吱呀關上，空氣里終於沒有江肆冷嘲熱諷的氣息。

  米琪杵在原地反應了一會兒，看向沒有離開的竇以安，一激靈。

  她趕緊把錢原路轉回去給他。

  「剛才謝謝你幫我撐場面，我現在就把錢還……」

  剛才竇以安愣神的功夫，米琪的心提到嗓子眼。

  她真的挺瘋的，都沒把握他會配合她演戲。

  當時她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不能在江肆面前跌份！

  竇以安抬手蓋在她的手機上，「行了，說借給你就借給你。害怕你不還嗎？」

  米琪抬眸：「真的……有可能，不還的。」

  「啊？」

  「我是說我現在沒有工作，十萬塊對我一個家庭主婦來說真的是挺大一筆錢的，我怕我有心無力……」米琪說的東拉西扯，亂七八糟的。

  竇以安笑了：「不是還有案子嗎？等我打贏官司，你分我的律師費不就能抵消掉這十萬塊錢了？」

  米琪眨眼：「……哦。」

  好像是這樣，沒錯。

  竇以安的手心很溫熱，蓋著她的虎口忘記挪開。

  「剛才，江肆用家用威脅我，還有我爸好像真的中風了，我媽去照顧他。中風需要一大筆錢，我沒有錢……所以這十萬塊錢，是救命錢。」米琪告訴竇以安，他慷慨相借的十萬塊比他想像的更重要。

  「你剛才，很帥。」竇以安給她豎大拇指。「雖然這形容詞一般都是形容男人，但我真的覺得你跟江肆說不的樣子真的很帥。」

  米琪笑，笑眼彎彎眯成兩條縫。

  笑著笑著，她眼角又有一點點的濕潤。

  ***

  容城醫院。

  米琪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米威。

  上次見到米威是什麼時候？米琪記不得了。

  五年前，還是十年前的？

  反正，跟印象里那個個子很高，充滿活力，頭髮烏黑的中年男人完全不同——

  此時他一動不動的，鬢霜像茂密的森林覆蓋了白雪，臉上的皺紋深深淺淺讓深邃的五官變得平整很多，再加上失去了意識，整個人像一頭枯木，跟其他的老頭兒無異。

  顧芳華陪在病床前，給他擦臉。

  環顧四周，沒見老爸正牌妻子的人影。

  米琪走近，才發現米威不是沒有意識，他的眼皮還會動。

  他試圖看清靠近的人是誰，眼珠定格在米琪身上時有一瞬的陌生，還有分辨過後的失望。

  米琪叫了一聲爸，又問：「妮妮阿姨呢？」

  米威沒辦法回答米琪，他的嘴巴不利索了，右半邊的身子也都是麻的。

  重點是，他也不知道妮妮阿姨到底去哪兒了。

  「哼！那個賤人還不是看到你爸這個鬼樣子，怕了，跑了！」顧芳華一副女主人姿勢，高聲痛批范妮妮。

  米威艱難地把眼珠移向顧芳華，他討厭顧芳華這種姿態，更討厭她批評自己的老婆。

  但現在的他什麼都做不了，嘴巴里只能嗯嗯嗚嗚地發出模糊不清的怪聲。

  眼看顧芳華自顧自地說該到上廁所的時間了，就要去脫米威的褲子。

  米琪一把把顧芳華拉過來，嚴肅地說：「媽，這不是你該做的事。」

  顧芳華一愣，推開米琪的手。

  「你爸時間到了，要上廁所。」

  「我說了，這不是你該做的事！你是我爸的前妻，我爸現在有老婆！」

  「這是你爸！你爸現在生病了需要人照顧！」

  「我跟你說了，要照顧我爸也是范妮妮，要脫我爸褲子的人也該是范妮妮……顧芳華你怎麼這麼賤？！」

  母女兩個人陷入爭執，一句疊著一句，顧芳華的巴掌高高抬起。

  米琪看到快要落下的手，大喊：「你打！你打死我我也要說！媽你越界了！！！」

  聲音轟然炸裂，病房變得格外安靜。

  這時范妮妮終於出現在門口，一旁還有要一起進來的護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