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章 婚約

  要是秦嘉樹知道趙知府的想法，只會說他是聰明過頭，才會想多了。

  聽到趙知府的話，她眼珠子一轉，就開始瞎編了：「因為我爹懷疑有人不願我們兩家聯姻。」

  她現在最關心的就是自己弟弟妹妹，就開口道：「大人，不知可否讓我先去見弟弟們？」

  主要是，再多問幾句的話，她擔心自己露餡了啊？

  反正她現在很懊惱，覺得自己真的是越來越笨，腦子都生鏽了。

  要不眼神怎麼會這麼拙，只看人家的衣裳普通，就沒多留意一下。

  而此刻，艾青也覺得這位小姐是真的有意思極了，睜著眼睛說瞎話，被自己這個當事人給逮住了，她也還能面不改色的面對自己。

  不過讓他警惕的是，這位小姐出現的太巧了點，不知道是不是哪方勢力想在北邊摻一腳。

  就算是他之前已經承認面前這位小姐是自己的未婚妻，要是他們真的是想渾水摸魚的，自己也可以反悔，畢竟他知道這是假的，兩家也沒交換信物。

  

  趙知府陰沉著臉，反客為主的邀請大家都會衙門裡去。

  秦嘉樹也由著丫鬟們扶著自己上了馬車，順便吩咐底下的人先儘快去衙門。

  還是由自己人守著弟弟妹妹們，她才更安心些。

  她才上了馬車，後面艾青就也跟著上來。

  馬車外面看著是普通的黑漆青蓋大馬車，但是等他一上來，就聞到淡淡的清香，再一看就發現這輛馬車是經過能工巧匠的仔細改造。

  紅漆小矮桌是固定的，上面放著如玉的白瓷果盤，裡面是桔子蘋果梨子這些。

  兩邊上還有一個固定的精緻的矮爐，上好的銀霜炭燒得火紅，上面也有鐵罩蓋著，防止炭火外濺到，還能取暖，也能加熱茶水點心。

  車上先鋪了一層厚厚的狼皮地墊，最裡面榻上鋪著虎皮，還疊著被子。

  他覺得自己也算是開了眼界，知道馬車還能這樣布置，不僅暖和舒適，還價值不菲。

  秦嘉樹正想趁著這時候好好想想，就發現艾青上來了，還很不見外的東張西望。

  她開口制止丫鬟們想趕人的話：「給將軍上茶。」

  又做了個請的動作：「將軍請坐。」

  艾青坐下，沖她一笑：「不知道秦小姐從哪兒來？」

  他當然也想弄清楚他們的底細，心裡也希望他們是友非敵。

  要不然，他看著面前嬌俏端莊的小美人，覺得自己都有點忍不下心來沖他們下死手。

  秦嘉樹也在考慮這個問題，自己是隱瞞真實的身份，還是和他實話實說。

  最後還是覺得半真半假的更合適。

  現在天下大亂，想建功立業的勛貴們肯定要拼一把，但是也會有想過安穩日子的，或者是有艾家的親朋故舊，指不定就會到暫時還平穩的北邊避一避。

  他們也不可能避世。

  就算是自家爹娘願意隱居在鳳凰台，自己願意當鹹魚，那弟弟還是一腔熱血的想建功立業，妹妹也要嫁人，這終究還是得往鎮上，或者是州府發展。

  「我們是從京城來的。」秦嘉樹看著他：「因為得罪了誠安伯，被逼無路，又聽說艾家軍武藝高強，能保北邊安穩，所以也舉家遷到這邊。」

  說完端起茶盞：「先前是我擔心弟弟妹妹的安危，這才信口開河，假借將軍的名聲想讓縣令投鼠忌器，我向將軍陪個不是，希望將軍大人大量，恕小女子的錯。」

  艾青見她十指修長纖細，捧著白瓷茶盞，更是美不勝收，挑眉一笑，很是無賴的道：「不必客氣，那是我的小舅子和妻妹，咱們都是一家子。」

  說完，端起茶盞喝了一口，就更滿意了：「好茶！再來一杯。」

  北邊的好茶不多，她用的卻是上好的毛尖，茶湯顏色碧綠，口感鮮濃，滿口生香。

  想大哥以往也是喜歡喝毛尖的，這段時間卻換成了便宜些的龍井茶。

  這不就是因為他們急需要銀子嗎？

  害的他跟著大哥喝慣了毛尖的，現在都不順口了。

  再一看這舒適的馬車，他突然間就有種想當上門女婿的衝動了。

  其實他也就想吃好喝好，還有媳婦孩子炕頭熱。

  秦嘉樹愕然，她沒想到他會這樣說，更沒想到他會這麼無賴，還想趁機賴上這門親事？

  她都擔心自己的手不聽使喚，直直的抽過去：「艾將軍您說笑了吧？」

  「我沒說笑啊。」他見對面的小姐被自己氣的眼睛都快噴火了，反而忍不住哈哈一笑，很直接的道：「真不是我為難你，而是你自己在趙知府面前說了咱們有婚約。」

  「而趙知府，也是想把他的女兒塞給我，想用聯姻來鞏固兩家的關係。」

  「不過，我寧願這輩子當和尚，也不願意娶趙家小姐。」

  「現在你自己撞上來了，我也只能配合是不是？」

  「就算是我現在答應說這是誤會，但是趙知府也絕對把你們當成眼中釘了。」

  他的眼神和語氣都很誠懇：「秦小姐，咱們有婚約，那是保護你。」

  「再說，咱們男未婚女未嫁，現在又是王八看綠豆，看對眼了，要不就湊合著過吧？」

  秦嘉樹自認為自己是好脾氣，但是聽到他這話，那是真的忍不住了：「你願意當王八那是你的事，本小姐眼光沒這麼差。」

  這人實在是太不會說話了，或者是他故意這樣說，就是為了消遣自己。

  等她看見他愉悅的笑容，心裡就明白自己是上了賊船。

  讓她鬱悶的是，這賊船還是她自己願意上的。

  現在她冷靜下來，也明白問題出在哪兒了：「付家是怎麼回事？」

  要是那趙知府真的是無辜，就不會遮掩著來鳳凰鎮，還恰好擄走了自己的弟弟妹妹。

  要不是這傢伙突然之間冒出來，那他們姐弟三，怕是都會落在趙知府的手裡。

  想到這，秦嘉樹瞬間明白了趙知府的目得，也被嚇出了一身冷汗。

  有他們姐弟三人在手，那就是最好的人質，別說鳳凰台了，就連自家的金銀細軟，爹娘也會拱手相讓。

  艾青見她原本粉嫩如同桃花般的臉色變得蒼白，眼神也變得凌厲起來，就知道她想明白了。

  正好，他也想知道付家的家財去哪兒了，要是尋到了，駿馬，兵器就不用發愁了。

  再說，就算是弄不到銀子，那能趁機拿捏住趙知府，那也是好事啊。

  這事，怎麼著對自己有利，他當然要摻和一腳了。

  秦嘉樹就覺得，自己招惹的都是爛桃花。

  先是新皇想納自己，現在這傢伙，也明擺著把自己當成了靶子，想讓趙家對付自己。

  但是她還偏偏只能配合，不能拒絕。

  就算是鳳凰台再易守難攻，他們不怕上千人圍攻，但是卻扛不住官府的壓力，也沒這底氣。

  自己要是不承認這門婚事，怕是趙知府絕不會放棄鳳凰台的。

  也是，鳳凰台確實是個好地方，也難怪有這麼多人盯著。

  她想事情的時候，那雙清凌凌的鳳眼，就盯著眼前的男子。

  艾青被她看的心臟都犯了病，故意揚了揚眉毛，嘴角露出痞痞的笑：「怎麼，感動的想以身相許？」

  秦嘉樹聽到這話，瞪了他一眼，這個人怎麼這麼輕浮？他真的是將軍嗎？倒像是京城的紈絝子弟。

  艾青被她嫌棄的眼神給逗笑了：「哎呦，別勾著爺了，咱們還沒成婚呢，得發於情而止於理。」

  秦嘉樹能忍，青珊都忍不下去了，怒道：「將軍請自重。」

  主辱仆死。

  哪怕秦家現在不如以往，但是她們也不願看見自家小姐受委屈。

  面對小丫鬟的無理，艾青也沒發怒，反倒是更好奇自己面前的這位秦小姐了。

  自己這麼吊兒郎當的，但是她也不惱不羞，還是穩穩的坐在那，這一份鎮定的功夫，就讓他佩服了。

  他自幼就練童子功，算是高難度的一種，必須從三歲就開始練習。

  但是只要練成，那也有獨到之處，正如功法諺訣說「拳打十分力，力從氣中出，運氣貴乎緩，用氣貴乎急，緩急神其術，盡在一呼吸」，可以說功底非常紮實。

  最要緊的是大功告成之前要是童子身。

  這就導致他現在已經十八歲，翻過年就是十九歲了，卻還是只能清心寡欲。

  要不然，他這個年紀，也要收兩個通房了。

  因此他也不急著成婚，反正就算是把人娶回家了，自己也只能看不能怎麼著，那不是害的人家守活寡嗎？

  但是沒想到自己潔身自好，小心謹慎，只因為府里有內鬼，還是差點就被趙家大小姐給害了。

  這讓艾青明白了，自己的婚事還是應該定下來了，要不然還不知道他們怎麼算計自己。

  誠然，祖母是疼自己和大哥，但是祖母更疼她自己的親兒子。

  再說，他也難得看到有讓自己滿意，還有點心動的女子，那當然是要先下手為強了。

  因此，他也沒怪她身邊的丫鬟對自己不客氣，反倒是看著秦嘉樹笑：「不知秦家伯父尊姓大名？有什麼喜好？我等下也想去拜訪一二。」

  秦嘉樹倒是很鎮定的道：「不用，等下我爹也會過來。」

  她已經讓人騎馬去報信了，等下爹當然會快馬加鞭的過來，正好秦家的事，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就等爹來了再商議吧？

  為了避免他再追問自家的事情，秦嘉樹就看著他開口：「將軍，我們這一趟，雖說是平安到達，但是沿途也遇上了不少山匪。」

  「其中有喪心病狂的惡人，也有是家裡缺衣少糧，為了口吃的，這才落草為寇。」

  又仔細的說了幾處嚴重的小村落，已經是十室九空。

  艾青聽到這話有點驚訝：「山匪竟然這麼多？」

  見她點頭，他就很興奮的一擊拳：「這可太好了，改明兒我就帶兵去為民除害，搶了他們的東西，順便滅了他們。」

  見他興奮的樣子，秦嘉樹默然了，她覺得他此刻的神色，也很像山匪來著。

  聽聽他說的話，搶了他們的東西，順便滅了他們。

  這多自然？顯見是往常沒少做這樣的事。

  再一想，山匪盤踞在地形複雜的山林里占山為王，肯定是搜颳了不少武器和金銀細軟，就算是實力不容小覷。

  要是遇上軍隊，那也是堅持不了多久。

  她也是故意提醒他的，因為孟家還想著去別的地方運進來藥材和糧食，那要是再遇上山匪，只怕代價會不小。

  但是他們培養人也不容易，她自然是不願他們出事，恰好發現艾青也盯著付家的錢財，那她就先送他發財的路子。

  等他掃蕩一番山匪，肯定能得到不少錢財，也算是提前為自家人開路，也算是一舉兩得了。

  而此刻，他們的馬車也終於來到了衙門。

  馬車一停下，艾青的人也上前來回話：「屬下救出來了一位小姐和一位公子，因著他們身上的藥性還沒過，就把人先安置在客房。」

  「勞煩帶路！」秦嘉樹也扶著丫鬟的手，跟著下了馬車，催著他給自己帶路。

  艾青也跟著一起去。

  他們比趙知府和錢縣令先到，不過這邊的衙役並沒有攔著他們。

  因此他們很順利的來到了後院的客房，秦嘉樹覺得艾青這人太不靠譜，深怕他看見自己貌美的妹妹胡言亂語，因此當著他的面，就示意丫鬟關了門。

  艾青吃了個閉門羹，也是嘴角一抽，低聲嘀咕：「這還是母老虎，一點也不溫柔賢惠。」

  話雖這樣說，臉色卻還是很愉悅，抬腿去了另一個房間，準備先去見見小舅子。

  其實他也是知道男女大防的，就算是她秦小姐不關門，自己也不會跟著進去。

  想到這，他也反應過來，合著兩人都有了白首之盟，但是自己還沒打聽到未來的枕邊人的閨名呢？

  嘖嘖，自己的枕邊人確實厲害啊，害的自己都跟著她的思路走，忘記問她府上的情況了。

  不過，就看她的說話行事，艾青也覺得她能配的上自己。

  就算是未來的岳家已經敗落了，看在自己未過門的媳婦面子上，他也會幫一把的。

  眼下，他就得看看小舅子是不是爛泥扶不上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