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被感動的王氏和瀟然

  雲州邊城的一個名為連家村的小村莊，是一個只有十幾戶人家的小村莊，由於這裡地處大雍與鮮卑的交界之處，地處荒涼，而邊城又向來是大雍的流放之地，所以很少有人願意來這裡，可也正是因為這樣，官府對於來這裡定居的人要求相對寬鬆一點，可能也是因為這樣，呂大牛和瀟然才選擇來這邊定居，不過跟在兩人身邊的那個形容憔悴的婦人卻是有些讓一路追查過來的秦秋有些意外，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剛剛被放出來無處安身的王氏。

  在邊城北部一個名為連家村的小村莊，靠近村里最裡面的一所破舊的茅草屋裡，在死囚牢里被關了好幾個月的王氏臉色蠟黃的倚靠在窗口，透過破爛的窗戶看著那長滿了荒草的院子，這所院子是瀟然剛剛花了十兩銀子買下的，這裡以後就將是她們的家了。

  

  呂大牛此時正在收拾著院子裡那齊膝高的荒草，這所宅子原來的主人是一個無兒無女的老太太，三年前老人去世以後這宅子就一直空置著，手裡銀子不多的瀟然也是圖便宜才從老人的侄子手裡花了十兩銀子買下了這裡，除了宅子以外，老人的侄子還答應幫著瀟然三人辦戶籍，若不是這樣這看起來馬上就要倒塌的宅子恐怕連十兩銀子也是不值的。

  正在收拾屋子的瀟然看著王氏那空洞的眼神，也不知道她此時心中在想著什麼，當初知道皇帝大赦天下這個消息的時候，她就勸韓守禮把王氏接回家來，因為在她的心裡不管王氏犯了多大的錯，那都是她的親娘，可讓她沒想到的是，不光是韓守禮不答應接王氏回家，就是她的哥哥姐姐也都不同意接王氏回家，這讓瀟然十分的心寒，韓守禮不答應她能理解，畢竟韓老太太是死於她娘的手裡，而傲然和燦然他們也極力的反對就讓她覺得心寒了。

  想著娘在家的時候對幾人都是極好的，特別是燦然，當初她成親的時候，娘為了給她置辦嫁妝可是把手裡的銀子都花光了，更是不惜臉面的去大伯二伯家撒潑借銀子，若不是這樣，憑藉著她娘當初手裡那些銀子，他們今天也不會落得只能買得起這麼破舊的宅子的下場，而她的那個姐姐卻是在她提議要接娘回家的時候，第一個跳出來反對，而她那可笑的理由竟是說，因為她娘那殺人犯的名聲不好，怕影響她以後再找婆家，所以不同意接她娘回家，而傲然和默然的理由也都是這樣，對於生養自己的母親尚能如此，那就更別說是什麼兄妹之情了，這讓瀟然異常心寒，當時她便有了帶著王氏離開那樣沒有人情味的家人的想法。

  心裡一直愛著呂大牛的瀟然把這事跟呂大牛說了，早就想逃離整日被關在屋裡的命運的呂阿牛自然是願意的，當晚就跟瀟然商量了計策，而偷韓守禮銀子的法子也是呂大牛出的，就這樣第二天瀟然便趁著韓守禮去劉寡婦家的時候，偷了韓守義的銀子，跟著呂大牛接了容身在城西破廟的王氏便逃離了白雲城，又因為手裡的銀子少，幾人不敢往繁華的城市跑，呂大牛便出主意往荒涼的邊城跑，因為被關在死囚牢里的王氏身體不好，幾人是雇了馬車一路輾轉到了邊城，選擇這個荒涼的小村子一是因為這裡地處偏僻，房子和地都便宜，再一個也是因為這個小村子處於大山之中，幾人到底是逃出了的，這樣的地方也夠隱蔽，不容易被人發現。

  可讓他們沒有想到的是，從他們剛剛出城一來，這一路的行蹤都被人調查得瞭若指掌。

  因為秦澤楓的交代不是把人抓回去，而是等他們找到落腳處後就地安置，所以雖然秦秋很快就找到了瀟然等人，可卻沒有驚動幾人，而是一路尾隨幾人，直到看到三人在連家村買了房子落戶之後，才現身打算把悠然交代的事情辦了，而秦秋也覺得這邊城比較合適三人安身，這兩年邊城還算是太平，沒有戰亂也就不會有什麼生命危險了。

  因為前些年楚王掌管雲州的時候，也是雲州軍力最為強盛的時候，軍隊裡更是不乏古天忠、秦澤楓這樣的猛將，還有被譽為天下第一智者的莫離先生輔佐，雲州軍隊一直橫掃了鮮卑數十個部落，鮮卑人也是被大雍的軍隊打怕了，加上前年天啟帝將最寵愛的女兒樂清公主嫁給了鮮卑最大部落的首領，又放寬了兩地之間的邊貿政策，降低了賦稅，使得鮮卑那邊出產的牛羊皮毛之類的物品能過換取到更多大雍這邊的糧食，這些恩威並施的舉動使得能溫飽有了保證的鮮卑人不再騷擾大雍邊境，畢竟戰爭帶給鮮卑人的傷害也是同樣巨大的。

  對於突然出現的秦秋，最害怕的莫過於呂大牛了，那兩年不見天日的生活差點沒把他逼瘋了，若不是瀟然心疼流落街頭的王氏，動了想要帶著王氏走的念頭，他如今只怕還要過著那種被關在屋子裡不能出門的日子，所以在面對著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秦秋時，在院子裡除草的呂大牛當場就被嚇得坐在了地上，隨即便跌跌撞撞的跑進了屋裡，嘴裡還不住的喊道：「媳婦快跑，有人來抓我們了。媳婦快跑。」

  而秦秋看到這樣的呂大牛倒是放心了，因為就衝著呂大牛這個小膽子，他還真是不怕她會對瀟然不利，秦秋沒有搭理跌坐在地的呂大牛，而是悠閒的跟在呂大牛的身後進了屋子，因為他一早就偵查好了地形，瀟然買的這宅子連個後院都沒有，房子就更沒有什麼後窗戶後門之類的，從這也可以看出來，這呂大牛的膽子是真的不大，不然也不會選了這麼個逃跑的路線，走進屋裡的秦秋看向了同樣一臉戒備的看著他的瀟然說道：「你不用擔心，我不是來抓你們回去的，只是三嫂不放心你，讓我跟過來看看，如今你們既已找到了安身之處，那我也就可以回去復命了。」說著秦秋從懷裡掏出了張一百兩的銀票遞給了瀟然說道：「三嫂說了，雖然你們姐妹從小就不親，可畢竟是姐妹一場，如今你既已決定要離家，那她能幫的也就這麼多了，還有，我跟這邊城的城主還算熟悉，回頭我會跟他打聲招呼的，今後若是遇到什麼事你可以直接去找他。」

  看著手裡的銀票，瀟然有些呆愣，不敢置信的抬頭看向了秦秋問道：「她為什麼要幫我，我當初對她可是一點都不好，常常欺負她，她為什麼還、還要幫我？」想著自己跟悠然的關係並不好，甚至可以說是關係惡劣，而且悠然看起來也不是那種以德報怨的人，所以她是怎麼都想不明白悠然會在這個時候出手幫助自己。

  秦秋聽了瀟然這話便是一笑道：「三嫂就知道你會這麼問，她讓我轉告你，不管當年你是有心還是無意，她都要謝謝你當年在她娘小產的時候報信給她，如今她這也算是還上了當年的恩情。」

  當年嚴氏因為韓老太太和韓翠微的刁難而小產，五個月的孩子已經成型了，身體上的痛苦和心理上的打擊使得嚴氏當時就出血不住暈了過去，看著出血不止的嚴氏，韓老太太和韓翠微當時也是被嚇得不輕，因為惹禍的是韓老太太最寵愛的小女兒，韓翠微又怕韓守義責怪她，便慫恿韓老太太不救治嚴氏，因為若是嚴氏死了，那便不會有人知道嚴氏的小產是她造成的，而韓老太太因為不喜歡嚴氏，也不打算花銀子給嚴氏治病，所以便打算放任出血不止的嚴氏自生自滅，而韓守義在鎮上的醫館做事，而悠然和卓然兩個常年都要在外邊幹活，躍然又還小，若不是瀟然偷偷出門去找了卓然和悠然，兩人及時找了村裡的穩婆，當年嚴氏可能就已經沒了。

  這件事在原主的記憶里印象深刻，所以悠然自然也是知道的，這也是悠然當初會答應瀟然，讓秦澤楓幫著她把呂大牛找回來的原因，也是她不計較瀟然以往欺負自己，還願意出手幫助瀟然的原因，更是她至今也不能原諒韓老太太和韓翠微的原因。

  當年嚴氏小產的時候瀟然還小，而她之所以會去報信的原因也是因為嚴氏平時對她們都是極好的，那時候的王氏心思都在默然的身上，平時照顧她們吃穿的都是嚴氏，當時還小的她只是不想這個平時經常照顧自己的二伯娘死，這才偷偷的跑出去報信的，卻是沒想到只是當年這個無意間的舉動，卻是讓如今處於困境中的自己得到幫助。

  知道了悠然是因為當年自己的一個無意之舉而幫助自己，瀟然有些激動的握緊了手中的銀票說道：「麻煩你回去告訴悠然姐，她的這份情我一輩子都會記得的，將來若是有機會，我定會還她這份人情，還有以前的事都是我不好，請她原諒我。」說著瀟然便衝著白雲城的方向跪了下去，磕了三個頭，她是真的很感激悠然，雖然王氏被抓之前就把她存的銀子都交給了她，可那也不過是十幾兩銀子，加上她偷了韓守禮的那二十兩銀子和變賣了王氏和她的首飾的銀子，她現在的手裡不過有著不到五十兩銀子而已，雖然邊城這邊的房子不貴，可沒有了生活來源，她們幾人以後的生活還要靠著她手裡這為數不多的銀子呢，所以悠然給的這一百兩銀子無疑是幫了她的大忙，更何況想來她和呂大牛逃跑的消息一定是她爹告訴悠然的，而以她對她那個自私的爹的了解，她爹一定是求悠然幫著把他們抓回去的，這也因為她偷了他的銀子，而絕對不會是因為她爹擔憂她的安危，所以對於悠然不但沒有讓人抓他們回去，反而幫助他們的舉動，瀟然真的是打心眼裡感激的。

  聽到秦秋不是來抓自己回去的，被嚇得哆哆嗦嗦的呂大牛也是放了心，小心翼翼的來到了秦秋的跟前，衝著秦秋抱拳道：「麻煩秦兄弟大老遠的跑一趟，真的太謝謝您了，快別站著了，您快請坐，你看看這家裡還都沒收拾好，讓您見笑了。」說著便用袖子摸了摸那瀟然剛剛擦過可看起來還是灰突突的椅子，這呂大牛也是個機靈會來事的，若不是這樣當初他那間雜貨鋪的生意也不會那麼好，那花氏和瀟然也不會都這麼死心塌地的喜歡他了。

  秦秋顯然是對呂大牛的表現很滿意，原本看著呂大牛那嚴肅的表情倒是緩和了不少，順勢坐在椅子上的他衝著呂大牛說道：「你也知道瀟然姑娘跟我三嫂是什麼關係，我來之前三嫂特意吩咐我，讓我跟你說一聲，不管她們姐妹之間的感情如何，這瀟然小姐終究是她的妹妹，如今瀟然小姐既然跟了你，那你便要好好待他，若是你以後敢做那對不起瀟然小姐的事，那便別怪她心狠手辣，呂大牛，你最好是記住我三嫂這話，別以為這邊城離白雲城山高水遠的三嫂就不能拿你怎麼樣個，別忘了當初的你即便是跑到了青離我三哥一樣有辦法把你抓回來，說來三哥可是有著不少的舊部如今都在這邊城，所以你們在這裡安身那三嫂也應該會放心的。」說著秦秋便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因為他這一席話而又開始不住哆嗦的呂大牛。

  呂大牛是真的害怕了，當初他跟花氏的事發了以後，他第一時間搭了船跑到了萬里之外的青離國，可卻是沒想到還是被秦澤楓給抓了回來，以至於後來的他過了那麼長時間不見天日的日子，所以對於秦秋的話呂大牛可是十分相信的，心中暗自慶幸這一路上沒有因為心中的不滿對瀟然母女做出什麼事來，若真的是那樣的話，恐怕自己這會的下場還真不好說了，想到這裡暗自後怕的呂大牛連忙點頭哈腰的應道：「不敢不敢，再說我是真心的喜歡瀟然的，又怎麼會做出什麼對不起她的事呢，我一定會對她好的，請悠然小姐放心。」

  見呂大牛這樣，秦秋才滿意的笑道：「你明白最好，一會你們便隨我去城主府一趟，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邊城的城主，這邊城雖說是條件艱苦了些，不過若是有有肖大哥照看著，想來你們的日子應該也不會太難過。」秦秋以前並沒有跟呂大牛接觸過，所以對於這人不是很了解，不過通過此時呂大牛的表現來看，這人的膽子並不是很大，這倒是也不能排除呂大牛這副膽小的模樣是故意裝出的，不過秦秋也不在乎，秦澤楓和他們哥幾個當年可是就在這邊城當兵的，而當年掌管虎嘯軍的秦澤楓更是有著不少的部下如今都在軍隊裡身居要職，而這邊城如今的城主正是秦澤楓當年的親衛隊隊長，回頭他去打聲招呼，有他的關照，想來這呂大牛和瀟然今後在邊城的日子應該不會難過，而這呂大牛有了自己的敲打，應該也不會做出什麼對瀟然不利的事情的。

  「好的好的，我以後一定會好好對瀟然的。」呂大牛自從聽了秦秋的話以後，便沒了想要從瀟然手裡騙了銀子在遠走他鄉的想法了，他之所以沒有在路上就對瀟然母女下手的原因也就是想先確定了秦澤楓會不會還管著母女倆以後再動手的，可如今已經確定了雖然關係不好，可那位寧遠候夫人還是不會放任這個妹妹不管的，所以識時務的他便下了決心，以後就跟瀟然好好的過日子，因為秦秋說的沒錯，這邊城跟白雲城相比確實是荒涼落後了許多，可若是有著城主照顧的話，那麼憑著這邊城城主的關照和自己的頭腦，自己以後在這裡的日子應該也不會難過。

  瀟然聽到悠然居然為自己想的這麼周到，再想想自己之前對二伯一家的態度，便是一陣的後悔，忍不住痛哭失聲，復又跪在了地上衝著秦秋說道：「秋哥，麻煩你回去跟悠然姐說，說我謝謝她不計前嫌這麼的幫助我，等過一陣子我一定回去親自給她磕頭道謝。」

  而這時一直沒有說話的王氏也是滿臉是淚的衝著白雲城的方向磕了三個頭後開口說道：「秦家小哥，請你幫我跟我二嫂和悠然說聲對不起，我欠他們的這輩子恐怕是懷不上了，等下輩子我定要給他們當牛做馬，來報答他們的這份恩情。」可能是因為長時間不說話，王氏的聲音有些沙啞，這一路的奔波，加上在死囚牢里的這幾個月，雖然被放了出來，可王氏的身子已經是垮了，想來她自己也是知道她的日子不多了，所以才說要下輩子報答悠然的恩情。

  對於韓家的事情秦秋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聲音見王氏和瀟然這樣也沒有攔著，點了點頭道：「你們的話我定會帶到的，若是沒別的事我們這就去城裡一趟，這邊的事情辦好了我也好儘快動身回白雲城，三嫂那邊還等著我的消息。」

  這去見邊城的城可是關係到以後的生活，呂大牛那是相當積極的，所以在聽到秦秋的話以後便急急的說道：「那好，瀟然啊，你拿兩個大錢請隔壁的趙家嫂子幫著過來看著咋娘一會，我們這就跟秦家兄弟去城裡拜見一下城主大人，也正好順便買些被褥什麼的，這邊城可是比白雲城冷不少，咱娘的身子不好，可是受不得凍得。」這呂大牛也是個聰明的，既然決定要跟瀟然好好過日子，那便進入覺得般的扮起了好丈夫，好女婿的角色，雖然有著自己的私心，可說出的話卻是字字句句都是為瀟然和王氏打算的。

  瀟然聽了這話也是贊同的點了點頭，聽話的拿了兩個大錢就去了隔壁的院子，沒一會瀟然就領著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婦人回來。

  這邊城是大雍最為窮困的城市，不然也不會成為流放之地，在這裡兩個銅板可是能買上好幾個燒餅呢，所以這婦人也不知道是原本就是個熱心的，還是衝著瀟然剛剛給的那兩個銅板，一進門便熱絡的給幾人問了好，隨後便拍著胸脯跟瀟然保證道：「妹子你們有事儘管去辦好了，大娘有我照顧你們就儘管放心好了。」

  有了這個婦人照顧王氏，瀟然也就放心的跟著秦秋和呂大牛去了邊城，畢竟是關係到自己今後的生活，瀟然對於去見邊城的城主也是很積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