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韓守義在王屠戶家割了二斤肉，又打聽了一下趙家村的方向就背著東西往趙家村走。韓守義腳程快，沒用上一個時辰就到了趙家村，打聽到了一起來落戶的人家也都是被安排在了祠堂。

  趙家祠堂看起來有點破舊，祠堂里如今住著五戶人家，除了劉懷山一家外都是來自韓家村的，所以韓守義一進院子就有人認出了他。

  「守義來了，你娘在屋裡呢。」

  韓守義看見招呼他的是原來住在村口的六嬸子忙打招呼：「嬸子歇著呢，六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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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不家裡起房子，老頭子去那邊幫忙去了，對了，你家房子起了嗎？你三弟和大哥家都開始起房子了。說是都要蓋青磚瓦房呢。」六嬸是知道韓家分家的事情，有些替韓守義不平，這才一見面就把韓家哥倆要起青磚瓦房的是說了。那錢大多可都是韓守義掙得，結果分家卻是一文都沒分到。

  「嬸子，我在村里買了個現成的宅子，這不後個請客，到時候你和我六叔都過去啊。」

  「好，後個我一準去。」六嬸是看著韓守義長大的，他買房子六嬸也跟著高興。

  韓家老太太在屋裡聽到說話聲耳熟就抱著默然走了出來，一見真是自己二兒子忙問：「守義啊，你咋來了，這天馬上就要冷了咋不在家起房子呢，不是說靠山村的宅基地不要錢嗎？這要是抓點緊打土坯還能在入冬前起上兩間房子。」老太太把話說完才看到兒子身上背著的東西，愣在那才沒在接著說下去。

  韓守義也不解釋，只是直接問道：「娘，我過來給你和爹送點吃的你看放哪好？」說著就往祠堂裡邊走。

  「你這孩子，有這錢留著起房子多好，買這麼多東西幹什麼？老三起房子把娘手裡的錢都要去了，娘現在一文錢也沒剩下啊。」畢竟是親兒子，當初分家不給老二銀子也是不想真的分家，如今老太太也是有點後悔，可無奈手裡的錢大多都被小兒子要了去。

  韓守義聽老娘這話有些不高興，自己來送東西又沒說要錢，這娘一見面就說沒錢是什麼意思啊。想著把東西放在地上就說：「娘，我在村里買了套現成的宅子，後個擺宴，到時候你們都過去吃頓飯。」

  「奶奶，我要吃肉，你給我做肉，我要吃肉。」比躍然還大一歲的默然見韓守義來了也不叫人，只吵著讓韓老太太給他做肉吃。

  老太太忙安撫默然道：「好好，等會奶奶就給你做。」又想到兒子剛剛說買了現成的宅子，韓老太太忙問：「你拿什麼買的宅子啊，是你媳婦賣了嫁妝？我就說她不是個好的，當初你小妹嫁人娘找她借點東西她楞說是沒有，哼，她娘家當初可是有錢的，還騙我說什麼都沒有。」說著就把韓守義拿來的東西往自家住的地方搬去。

  聽了這話韓守義的臉色就更難看了。「娘，買宅子的錢是我上山採藥換的銀子。卓然他娘說你們年紀大了，讓給你們二老送點東西補身子的，你們別捨不得吃。」媳婦娘家當時是遭了難的，為那事不僅岳父丟了性命，岳母更是散盡家財才平息了事情。就因為媳婦沒有嫁妝娘可是沒少為難她，如今聽了這話，韓守義心裡自是不高興。

  韓老太太看著這又事大米又是肉的要不少銀子又有些心疼道：「下回可別買這麼好的東西，還不如直接給我銀子呢，你三弟家蓋房子的錢可還不夠呢。」

  「娘，三弟家正起房子，要是沒時間後個就不用去了，天色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說著就往外走去。

  韓老太太也知道自己的話惹得韓守義不高興忙追了上去。「守義，你等會，我這還有話跟你說呢。」

  「奶奶，我餓了，我要吃肉，還要吃大米飯，你現在就給我做。」默然見奶奶沒給自己做飯就忙抱著肉追了出來。

  韓老太太也顧不得追韓守義了，忙接過默然手裡的肉說：「好好，奶奶現在就給你做，你去把哥哥姐姐們找回來一起吃肉好不好？」

  「不找他們，就我和奶奶吃，不讓他們吃。」默然知道這個家裡討好奶奶就等於會有好吃的，所以才說和奶奶一起吃。其實心裡想的是這些東西都給自己吃才好呢，也不知道奶奶吃的多不多。

  韓老太太一聽孫子有好吃的還能想著自己就樂了，抱著默然心肝肉的親了好幾口。「好好，就奶奶和默然吃，奶奶現在就給你做肉去。」

  韓守義聽見韓老太太的叫聲就停在了原地，可回頭見韓老太太蹲在地上哄默然的樣子，想起自己好像從沒見過老娘對自家的孩子這麼說過話，就是好臉色也是少見，不禁就有些心寒，所以也就沒多留，直接轉身就走。

  韓守仁媳婦李氏帶著兒媳婦和兩個女兒去了後山采山貨，李氏是個勤快的，家裡雇了人蓋房子，工地上又不讓女人去，就想著帶著孩子上山采些山貨換點錢，這要不是天馬上就冷了她還真是捨不得花錢僱人蓋房子。家裡的大女兒今年都十七了，這要不是趕上這兵荒馬亂的年頭早該嫁人了，如今這日子穩定下來，也該考慮孩子們的親事了，自己手裡是有點銀子，可這剛起了房子，大女兒嫁人要嫁妝，小兒子也十五了，再等兩年也該娶媳婦，這如今家裡沒有地就沒了進項，這以後的日子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想著又後悔自己當初怎麼就沒答應二弟去靠山村落戶呢，聽說靠山村不僅宅基地是免費的，要是開荒地頭兩畝還給免費辦地契。可這趙家村，離著鎮上遠不說，就自家那破宅基地還收五百文錢，想想就後悔的不行。

  韓守仁和韓守禮兄弟倆選的宅基地並不在一起，這也跟兩妯娌平時關係不好有關係，這一般人家的老人分家以後都是跟老大一起過的，可是當初分家的時候韓家老太太手裡是有銀子的，所以老三媳婦王氏就爭著非要養老人，李氏當然不干，自己從嫁進韓家一直孝順老人，關心弟妹的，一直小心翼翼的從未做過一點錯事，這要是讓老三兩口子養著老人，自己和韓守仁以後不被戳著脊梁骨罵不孝才怪，所以為了掙養老人李氏跟王氏差點動起手來，後來還是老爺子找了一起逃難的村里長輩給立了文書，說是兩個老人自己想跟著小兒子，不是老大兩口子不孝才順利這才忍下了這口氣，可為了這事妯娌兩人也鬧得紅了臉，見面誰也不理誰。

  在家閒著沒事的王氏也帶著兩個女兒進了山，不過她是沒打算采山貨換錢，而是小兒子默然喜歡吃零嘴，想著如今手裡不富裕不能沒事就去雜貨鋪買零嘴，正好聽說這個季節的山上吃的東西不少，這才拉著兩個女兒進了山。打算采點野果子什麼的留著冬天給小兒子但零嘴吃。這也是韓守義來了只看到韓老太太和默然的原因。

  韓守義剛到酉時就進了家門，卓然去撿柴也剛剛回來，正在院子裡洗手，躍然在院子裡餵著小雞，下午的時候長河嬸子就帶著嚴氏在村子轉了一大圈，正好村口趙大娘家剛孵了小雞，嚴氏就買了三十隻，想著讓韓守義有時間再院子裡蓋個雞架，這樣以後吃個雞蛋什麼的也方便。

  「爹你看，娘買了小雞。」躍然見爹回來了忙向爹介紹自己的新朋友。

  韓守義抱起躍然往拋了幾下，放下後對著躍然問道：「娘買了多少小雞啊，你給爹數數？」

  拋高高是躍然最喜歡的遊戲，被爹拋起來就咯咯樂個不停。下了地後就忙聽話的數起了小雞。「一、二、三、四、五……」小雞是活動的，剛數完的跑到沒數的群里，沒數的又有跑到數過群里，沒一會小傢伙就數暈了。看著兒子可愛的小模樣，樂的韓守義把在娘那裡生的那點氣全都忘了。

  嚴氏聽到韓守義的聲音從廚房出來，看自家男人逗兒子忙笑道：「就知道欺負我兒子，還不趕緊洗洗吃飯了。」

  卓然已經給韓守義打好了水。「爹，先洗手吃飯吧，今天小妹做了紅燒肉，娘還給你打了酒。」

  韓守義一邊洗手一邊笑著對著嚴氏說：「你兒子不是我兒子啊？」

  「我是娘的兒子，也是爹的兒子，所以爹幫我數小雞？」數的暈頭轉向的躍然拉著韓守義的手讓他幫著數小雞。

  這下韓守義也懵了，看著滿院子亂跑的小雞，這要怎麼數啊，想著就向嚴氏投去求救的目光。

  嚴氏好笑，蹲下身對躍然說：「乖兒子，讓你爹先去給你洗手，吃完飯我們讓爹給小雞蓋房子好不好？」

  躍然一聽要給小雞蓋房子就高興地道：「姐姐教我怎麼洗手了，我自己洗。」說著就去水盆邊洗手。

  卓然忙拉住弟弟說：「等會哥給你換點水再洗。」說著就端著水盆去了廚房，想著弟弟年紀小，卓然去廚房給小傢伙打了溫水。

  韓家的三間正房結構都是一樣的，一進門是一個不大的外間，灶台砌在外間的東南角，外間進入正屋的門開在東面牆的中間。韓家的廚房就設在韓守義夫婦的外間，所以韓家一般都是在韓守義夫婦的屋裡吃飯，

  悠然把鍋里燉的紅亮的紅燒肉盛了出來，又就著鍋里的油炒了個白菜片，做好端上桌才喊了大家進屋。

  嚴氏一進屋看著桌上的飯菜點頭稱讚道：「先不說味道，悠然這菜做的可是比我做的好看多了。」

  韓守義抱著小兒子坐下，先夾了塊肉放進躍然的嘴裡，又夾了塊自己吃了夸道：「恩，我閨女這紅燒肉做的可不光好看，味道也好。」說著又夾了一塊放到嚴氏的碗裡。「你們快點嘗嘗，悠然這菜做的都趕上飄香樓的大廚了。」

  悠然做了整整一盆的紅燒肉，卓然也沒客氣，邊吃邊說：「這以後就讓小妹做飯吧，這紅燒肉做的香，白菜也好吃。」

  「姐姐做的紅燒肉好吃，土豆餅也好吃。」小傢伙捧著小碗吃的滿嘴是油卻還念念不忘悠然昨天給他做的土豆餅。

  悠然心虛忙插科打諢道：「嗯，我也覺得自己的手藝不錯。」悠然原來是一口肥肉都不吃的，可如今看著晶亮的紅燒肉也忍不住吃了一塊，別說這無公害的笨豬肉做出來還真是香而不膩。

  嚴氏看著孩子們有說有笑的樣子，眼眶就有點微微泛紅，自從嫁到韓家，因為婆婆不喜自己，連帶著自己的孩子都要小心翼翼的看人臉色過日子，像今天這樣一家人在飯桌上邊笑邊吃的樣子還是第一次見。

  韓守義看著媳婦的樣子知道他是想起以前的日子，當初自己得岳父看中，不嫌棄自家貧寒把女兒許給了自己，可後來嚴家剛出事，娘就反悔要退親，是自己堅持背著娘找了族裡長輩才如願把瑾娘娶進門，因為這個，再加上瑾娘沒有嫁妝，成親以後媳婦可是沒少受氣，就是自家的幾個孩子也沒少受氣，可媳婦卻沒對自己抱怨過一句，想著這些就越發覺得對不起媳婦孩子。忙又給嚴氏夾肉。「多吃點，以前的事就別想了，以後這個家都由你做主，我和孩子都聽你的。」

  聽了韓守義的話嚴氏噗嗤笑出了聲，想想也是，過去的就算了，這如今的日子可是自己當初連想都不敢想的，就瞪了一眼韓守義道：「你是一家之主，都聽我的算怎麼回事，好了，快點吃飯吧，吃完去把雞窩弄好，這雞也不能老是養在屋裡，這小的時候還好，大了養在屋裡就該有味了。」

  悠然見老爹一句話就把娘給哄好了，不禁暗暗佩服，想著現在正是野果成熟的季節就對卓然說：「哥，明天我們山上采山棗吧，還有山梨和圓棗也都熟了，我們多采點曬乾留著冬天吃。」

  卓然想著今天上山砍柴可是看到不少山棗樹就答應道：「好，正好我今天看到哪裡有山棗樹，明天直接帶你去那摘就行。」

  嚴氏不放心卓然帶著閨女進山就對韓守義說：「明天你帶著他們去吧，兩個孩子進山不安全。」

  卓然聽了自家老娘的話心裡腹誹，娘啊，我今天可是自己進的山，都沒見你有一點的擔心，怎么小妹要進山就不安全了呢。不過想歸想，卓然也是很疼弟妹的，自然不會真的吃醋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