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兩種待遇
2024-05-27 16:34:52
作者: 搖搖-欲墜
在如今如此落後的經濟環境下,經濟危機從來不是朱瞻基考慮的問題,因為他一開始認為如今的經濟環境不可能造成經濟危機。
最關鍵的一點就是,如今的社會還在實行金銀實物貨幣政策。
而且,大明還有內務府控制整個社會的生產資源,屬於計劃經濟時代,怎麼可能有經濟危機呢?
但是,朱瞻基忽略了一點,那就是內務府控制的資源太多了,如果內務府的屁股歪了,引發的危機一點也不小於真正的經濟危機。
是的,如今的經濟危機或者不是真正的經濟危機,沒有通貨膨脹,沒有通貨緊縮,沒有金融信用危機。
但是如今的內務府控制了整個天下的重要資源調配,當內務府屁股歪了,也就失去平衡了。
這種失衡是生產力的浪費,是生產資源的浪費,是整個大明經濟的頓挫。
如今大明為了西征,將半個國家的資源向戰爭傾斜,造成了虛假的經濟繁榮。
戰爭不停止,這個危機就顯現不出來,但是如果一旦停止,就會發現,因為生產力和生產資源的浪費,國家的經濟失衡了。
從小處來說,比如曾經的大煉鋼鐵就是其中一個例子。
從大處來說,這就有點像曾經歷史上的蘇聯。
而且,內務府的權力是朱瞻基賦予的,道路也是朱瞻基指定的,所以這件事怪不了別人,只有朱瞻基的責任。
現在,因為大量的軍火生產,鋼鐵,橡膠,糧食的大量需求,讓許多人都搭上了這趟快車。
如果既得利益者太多,到時候朱瞻基就是想要停下這場戰爭,也會因為大勢所趨,只能將戰爭繼續下去。
但是,這種既得利益是以犧牲大明的穩定為代價,這就有些得不償失了。
對朱瞻基來說,大明發展慢一點無所謂,反正這個世界沒有任何國家能給大明造成威脅。
對一個龐大帝國的統治者來說,任何事情都沒有大明的安定繁榮更加重要。
西征是為了消除大明的未來威脅,可是如果為了未來,讓現在的根基不穩,就更得不償失。
這樣的情況下,西征要不要繼續下去,需要朱瞻基左右掂量。
正統四十二年的春節,就在朱瞻基猶豫中到來。
臘月二十八,通政司傳來的歐洲信息,讓朱瞻基下定了決心。
四十一年的西征,在九月就已經打通了大明與波羅的海之間的聯繫。
如今這個時代還沒有聖彼得堡,莫斯科也沒有占據諾夫哥羅德,還沒有統一羅斯各國。
大明在後世聖彼得堡的位置,彼得格勒島,瓦西里島上,修建了一座海軍要塞,一座貿易市場。
這座貿易市場主要作用是與漢薩同盟的東部各國,包括瑞典在內的北歐國家進行貿易。
在烏拉爾山以西的大片區域,這裡有豐富的皮毛,棉花和各種礦產。通過伏爾加河,涅瓦河,沃爾霍夫河等河流,可以打通兩地之間的貿易通道。
在大明占領下莫斯科之後,北歐各國就已經怕了。他們通過漢薩同盟與蒙特的貿易關係,向大明發出了求和條約。
在條約中,他們承諾將以大明為宗主國,允許大明在漢薩同盟範圍內自由貿易,每年向大明朝貢一定數量的財貨,獲得大明的保護。
一開始,還只有漢薩同盟的東部各國參與進來,因為諾夫哥羅德和普斯科夫的陷落,讓大明已經實際控制了這裡。
但是當大明兵逼基輔公國,聯軍在大明面前依舊只能被動防守的時候,越來越多的的國家加入了這個範圍。
只不過由於通訊的落後,這些情報一直到了年底,才被送到大明境內。這個時候,大明已經占領了大半個烏克蘭。
大明雖然勢如破竹,從裏海以東一直打到基輔,從烏拉爾山一直打到波羅的海。但是實際上,大明並不能算是占據了這裡。
因為,大明的士兵太少了。
大明這次一共派出了四十多萬大軍,但是有一小半都是西域各屬國的士兵,大明的士兵只有二十五萬。
可是從烏拉爾山以西,一直到烏克蘭,這是上千萬平方公里的土地。
這就相當於一個中國的面積,卻只有二十多萬人在那裡。
只靠這二十多萬人,不可能形成統治,只能保持威懾。
大明的人數還是太少了,那裡根本管不過來。所以,大明從最開始的戰略就是殺人,威懾,而不是建立統治架構。
現在,戰略目的已經達到,立陶宛人,波蘭人,日耳曼人全部都聞風喪膽,倉皇西逃。
而在後世的俄羅斯,烏克蘭範圍內,也已經被殺的血流成河。
所有人都已經怕了大明,現在這麼大一片土地上,減少了將近一半人。
雖然那裡叢林之中隱藏的人數依舊遠遠多於大明人,但是他們已經失去了統治架構,失去了制約,不能形成威脅。
大明現在也無能為力,因為只有二十多萬人,一旦分散開來,恐怕還會陷入人民的海洋。
已經占領了烏克蘭和俄羅斯,如今的戰利果實就已經讓大明消化不良了。
真要讓這裡的土地變成大明的疆域,怕不是需要幾百年,十代人的努力。
所以,在大部分國家已經求和,大明如果繼續咄咄逼人,趕盡殺絕,引發了民族矛盾,反而不利於以後的消化過程。
在已經能夠對整個歐洲保持壓制的情況下,繼續費力西征,已經不符合大明的根本利益了。
現在停下戰爭的腳步,調整國內的資源傾斜,還不會引發太大的紛爭。
在占據了絕對優勢的情況下,停止西征,也能讓各族不將大明當成禍害之源。
不管對內對外的影響,都是好的。
所以,在大年初六的開年日報上,頭版頭條刊登了朱瞻基的聖旨全文。主要意思就是停止西征,鞏固戰爭果實,然後鼓勵大明百姓西遷,只要過去,就分發土地和生產物資,三年免稅,五年減稅。
明文刊發的聖旨雖然有了一些作用,但是對大部分大明百姓來說,吸引力並不大。
因為誰都知道那裡是苦寒之地,與其向極西遷移,還不如遷移到東洲去,那裡可是真正的糧倉,物華天寶。
朱瞻基對此也無可奈何,轉而想到了用後世的方法,那就是在俄羅斯和烏克蘭建立生產建設兵團。
那邊地廣人稀,在土地肥沃的地區建立衛所,利用衛所軍來穩固統治。
當然,這中間還是要有些差異,那就是朝廷準備大出血一把,為那邊的生產建設兵團提供拖拉機這些種地的工具。
土地再多,一家一戶的生產力量也是有限的,只有有了拖拉機,一家一戶才能種更多的地,有更多的收成。
另外,朱瞻基也準備在國內實行退耕還林政策,凡是道路兩邊,河邊的土地,全部不允許耕種,開始種樹。
在長江中下游地區,淮河地區,一旦實行退耕還林,就會有不少農戶失去土地,那麼他們就只能向外遷移。
特別是陝西,山西一帶,那裡的荒漠化情況還不算嚴重,陝北的黃土高原,現在還是大草原,到處青山綠水。
如果繼續墾荒,將會變成後世的荒原,現在糧食充裕,在哪裡實行退耕還林,加快工業化腳步,也不會造成太大的震盪。
不過,這種政策的施行可不是那麼簡單,因為這涉及到了千家萬戶,甚至是勛貴,官員的利益。沒有完善的補償措施,只會讓這項政策施行不下去。
而如果全國性地退耕還林,各地的土地肥瘦不一,出產不一,需要制定相應合理的補償措施。
不患寡而患不均,任何一項全國性的政策,都需要經過多方評估和平衡,才能制定出來的。
而對唐賽兒和鄭英來說,他們現在如果沒有朝廷的支持,也根本無法向西繼續攻打了。
論火力,大明軍隊勢不可擋,可是這些士兵的人數太少了了。
幾十萬人,要占領上千萬平方公里的土地,是不可能的事情。
現在他們打的順利,但是也只是逮著聯軍的主力在打,他們根本顧不上那些小鎮和城市。
名義上,大明占領了這些地區,但是如果連這片土地上的產出都控制不了,就算不上真正的占領。
所以,在接到朝廷命令之後,他們就安穩地待在莫斯科和基輔,加強對地方上的控制。
能夠不用拼命,卻能享受戰勝的福利,就連軍隊也沒有意見。
唯一有些不甘的是郭昂,他現在還不知道,自己的功勞能不能把成安伯換成成安候。
正統四十二年新年之後,一項項新的政策制定出來。除了必要的彈藥供應,朱瞻基要求唐賽兒和鄭英他們就近納糧,不再耗費巨大的人力物力向西方運糧。
只有那些商人們,在大明已經占領了那片區域之後,開始向那邊提供各種商品。
而他們回來的時候,也往往會帶回那邊的特產,各種毛皮在大明非常受歡迎。
大明國內趨於平靜,但是因為這場戰爭還算不上完結,如今的歐洲猶如一個沸騰的油鍋,不僅沒有半點平靜,一點波瀾就讓這裡炸裂不已。
蒙特在去年春天又來了一趟歐洲,本來到了夏天的時候,他就該回去了。
可是東方打起來了,蒙特就被各國的使者在科隆給攔了下來。
這些人當然不是想要打劫蒙特,而是想要從他這裡獲得一些情報,知道大明皇帝到底想要幹什麼。
如果再來一場兩百年前的大劫,大明可要比曾經的蒙元強大的多,沒有任何國家有信心抵擋住大明的大軍。
曾經蒙元只是依靠輕騎兵的騷擾戰術,獲得一場場的勝利,最後面對歐洲的堅城卻無可奈何。
但是大明不同,這種完全不同的戰爭火力讓歐洲人毫無抵抗之力。
日耳曼人,波蘭人,立陶宛人,還有被歐洲人稱之為野蠻人的羅斯人,幾乎已經代表歐洲的最強火力。
但是他們在大明人的面前,一敗塗地。
現在的整個歐洲人心惶惶,生怕大明軍隊的西進。
他們的堅城,面對大明的火炮也無法抵擋,他們人多勢眾,面對大明可以射出幾百米的火槍,卻只是送菜。
根本無法打。
但是,大明是一個比歐洲各國更加文明的國家,那位皇帝陛下更喜歡談判而不是戰爭。
漢薩同盟原本只是怕大明毀壞了諾夫哥羅德,所以試探性地跟西征大帥進行了談判,卻沒有想到,大明竟然接受了他們的條件,不僅沒有破壞諾夫哥羅德,還讓漢薩同盟繼續統治那個城市。
唯一不同的是,諾夫哥羅德的大公以後要接受大明皇帝的冊封,而且每年要向大明進貢十分之一的稅賦。
在擺脫了教會的什一稅之後,更加強大的大明的什一稅,更能讓歐洲人接受。
正因為如此,蒙特受到了越來越多的歐洲國家的重視,就連立陶宛,波蘭,還有日耳曼的幾個小國,現在也都派使者到了科隆,想要尋求和平。
不過這個時候,蒙特卻不肯插手了,他只願意充當各國的使者,前往直布羅陀和克里特島嶼兩位大明提督進行溝通,不敢有任何的承諾。
此後的幾個月,蒙特根本沒有沒有機會返回大明,在歐洲各國現在人心惶惶的時候,貿易也幾乎停滯了下來。
明面上的蒙特,充當歐洲各國與大明兩位提督之間的使者,受到各國的關注。
但是幾乎所有人都沒有注意的情況下,他的那個「紈絝」繼承人,已經在歐洲成為年輕一代的偶像。
如果說蒙正是一個紈絝,他的確擁有一般紈絝也比不上的大手筆,揮金如土。
剛到米蘭,在斯福爾扎大公已經提供了一塊土地修建足球場的情況下,他耗費了兩萬大明銀幣,在米蘭城西郊聖西羅,買下了奧爾良公爵查理一世的家族古堡。
查理一世在維斯孔蒂家族絕嗣之後,原本是米蘭公國的合法繼承人,但是斯福爾扎卻先是宣布米蘭變成共和國,取消了查理一世的繼承權,後面又改回大公國,自任大公,統治米蘭。
所以,查理一世的古堡就荒廢了下來,只有那片茂密的森林和花園還能看出往日的輝煌。
買下這座古堡之後,蒙正又花費了不下於兩萬銀幣進行修葺,讓這裡變成了一座美麗的莊園。
而且,他幫助馬麗亞成立了一個米蘭足球俱樂部,幫助他訓練球員,後面自己又出資在家族的森林邊緣修建了一個可以容納一萬五千人的足球場,成立了國際米蘭足球俱樂部。
大明的金幣和銀幣的重量都是一兩,也就是三十三克左右,而歐洲如今的金埃居,一個才四克,即便是英格蘭發行貴族金幣,一個也才八克。
也就是說,大明金銀幣的含金量遠遠超過了歐洲的金銀幣,不僅純度更高,更怯製作更加精良。
如今的歐洲,大明貨幣比任何一個國家的金銀幣都要堅挺,都要受歡迎。
在克里特島上,就有一個大明的貨幣製造中心,歐洲各國現在都將各種原材料運到克里特島來,讓大明幫他們衝壓成貨幣。
這兩萬銀幣,實際含金量比法蘭西金埃居的兩萬金幣還要堅挺。
除了購買豪宅,在足球隊上花費了大價錢,蒙正還在足球場的旁邊,修建了歐洲第一座賽馬場。
來自世界各地的賽馬被訓練之後進行比賽,蒙正還與斯福爾扎家族合作,進行菠菜,售賣彩票。
幾個月下來,蒙正就賺的盆滿缽滿,據說他購買豪宅的花費已經賺了回來。
賽馬場,足球場,還有菠菜,這讓蒙正成為了歐洲最出名的紈絝子弟,也是最能幹的紈絝子弟。
在他之前,從來沒有一個紈絝能通過玩,就賺取無數的金錢。
不僅在這些方面,蒙正還是一個全才,他在科莫湖畔買下了一大塊地皮,興建了一個帆船俱樂部。據說,他還準備將菠菜也發展到帆船比賽上,這也引得不少貴族紛紛跑到科莫湖四周建別墅。
因為他的張揚,在歐洲,現在年青一代的繼承人們,都對他這個大明皇帝冊封的伯爵繼承人很有好奇心,紛紛前來米蘭與他交朋友。
特別是在大明擊敗了歐洲聯軍之後,許多家族將蒙特當做了可以依靠的靠山,而他也被重視起來。
許多家族的繼承人們紛紛來到了米蘭,在這裡置業,與他交上了朋友。
這也從某種程度上帶動了米蘭的經濟發展,讓斯福爾扎家族現在非常重視與蒙正的關係。
不過,相對蒙正的春風得意,張瀚在歐洲的發展卻可謂是一波三折。
去年夏天,張瀚懷著拯救歐洲平民的夢想來到歐洲。
他在威尼斯宣揚了一番階層並不是一層不變的,每個平民都有追逐更高層次的機會,並且號召平民勤奮學習,改變命運。
這番理論非常符合威尼斯的實情,威尼斯的大商人們一開始對他這個來自大明的思想家還非常欣賞。
但是,當他呼籲平民應該拋棄愚昧的宗教信仰之後,應該信仰祖先,信仰自己,而不是信仰宗教的時候,這個行為就猶如捅了馬蜂窩。
教廷國提出了強烈抗議,他們直接向直布羅陀提督府,克里特島提督府告狀。
但是兩大提督府認為這是張瀚的個人思想傾向,並不代表大明的意思。在大明,不僅有儒釋道宗教,還有真理教呢!
兩大提督府不管,張瀚的影響越來越壞,教會不得不出面與張瀚辯駁。但是教會的愚民思想在張瀚只需要做幾個試驗之後,就潰不成軍。
接受了物理方面知識的教育,教會的那些落後思想根本無法自圓其說。
這個時候,教會就只能動用行政力量來驅逐張瀚了。
從威尼斯到米蘭,張瀚變成了洪水猛獸,斯福爾扎家族也無法抵擋教會的壓力,在通政司的秘密安排下,張瀚只能前往法國。
如今的法國雖然跟教廷國已經結束了大分裂,但是法國一直在爭天主教的正統地位,在阿維尼翁,依舊還有一個教宗樞機議會。
他們原本見張瀚將羅馬教宗懟的苦不堪言,還以為自己能利用一番。
可是他們沒有想到,張瀚是一把鋒利的雙刃劍,他們還沒有用這把劍傷到對方,先傷到了自己。
法蘭西人的浪漫和不靠譜在歷史上就是出了名的,雖然文藝復興發生在義大利,但是真正的造反,永遠都是法蘭西人跑在最前面。
張瀚的階層可變理論,宗教是愚民思想,這可是直接挖教會的根基。
所以,張瀚在阿維尼翁還沒有待到兩天,又被教會驅逐。
這一次,張瀚去到了巴黎。
法國新王路易十一在王子時期就背叛了自己的父親查理七世,登基之後,又跟教會一直在為了世俗權力鬥爭不休。
在歷史上,法蘭西是在他的手中統一的,但是這一個時空由於大明出現帶來的蝴蝶效應。
火槍的泛濫導致百年戰爭提前結束,也導致了法蘭西提前統一。
也就是說,本就具有抗爭精神的路易十一,現在手裡的實力要遠遠大於原本的時空。
所以,當張瀚抵達了巴黎,他的思想就得到了路易十一認可和支持。
他們兩個人可謂是乾柴遇烈火,臭味相投了。
但是,他的思想對教會來說是非常危險的,如果只是在民間宣傳,教會看在大明的強勢上,可能還會忍氣吞聲。
但是現在他跟路易十一勾搭在了一起,教會就不會放過他們兩個了。
短短的兩個月時間,路易十一和張瀚就遭遇了試幾次暗殺,最猖狂的一次,教會埋下了二十幾斤的炸藥要炸死他們。
幸虧炸藥引線長了一點,馬車過去之後,炸藥才爆炸,馬車沒有面對直接的爆炸,兩個人都只是受了輕傷。
這次暗殺也徹底觸怒了年輕的路易十一,他更加積極地支持張瀚,準備在巴黎實行平民官員制度。
相比蒙正在歐洲的如魚得水,張瀚猶如風浪里的小舟,隨時有可能顛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