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清塵的身世

  「葉焯城，你可以出去了，陛下將你貶為庶民，從此以後無故不得回京。」

  葉焯城此刻倒是平靜，原以為到了這地牢，李僖至少也該扒了他一層皮，如今不過只是貶為庶民，由此來看，或許李僖也並非那般昏庸無道。

  不過，出了地牢，見葉清然堂而皇之地站在大門口迎接，他便預料到事情的不對勁。

  葉焯城轉頭看向了剛剛那個獄卒，「我不走了，你還是將我關回去吧！」

  獄卒臉都綠了，「我說江……葉焯城，你以為這是什麼地方，你想待就能待的嗎？你的一日三餐不要錢的嗎？趕緊的吧！有的走趕快走，丟了王爺身份又如何，總歸還有一條命，以後幹什麼不能活呢？」

  此話不假，但如果說他的自由是葉清然犧牲自己所換取的，那他寧願永遠待在那個暗無天日的地牢裡頭。

  

  「清然，你糊塗啊！遠離京都，你去哪兒不好，逍遙自在，無拘無束，為何偏偏要……都是父王的錯，都是我，是我連累了你。」葉焯城滿滿愧疚，眼睛都不敢抬起。

  葉清然沒有多言，只將葉焯城的腦袋抬托起來，臉上滿是盈盈笑意，「父王你說什麼呢！我是你的女兒，你出了事，我怎麼可能苟活，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不過在此我可以告訴你，你所擔心的事都不會發生，而且，咱們自由了。」

  兩個時辰前，李僖實在難以承受這肝腸寸斷的感覺，加之太醫院無法在短時間之間調配出解藥，所以無奈之下，他答應了葉清然的提議。

  「行，如你所說，交出解藥，我可以放過你江北王府。」

  葉清然笑意逐漸濃厚，抬手便寫下一藥方，「方子上的幾味藥便可消解陛下的不適，不過這解毒的藥方，需得我到了一安全之地方能給你，畢竟，陛下你也不是說話算話之人。」

  「你……」李僖實在有些暴怒，氣到牙痒痒，起身便想去拽葉清然的衣領，不想卻被她輕易躲開，「葉清然，你最好不要和我耍花樣，否則我定然誅你九族。」

  像是滿臉嫌棄的鼻涕蟲，葉清然甚至連多餘的眼神都不想放在李僖的身上，她抬手拍了拍空中的灰塵，冷笑道：「陛下現在就可以誅我九族，不過我可以向你保證，你絕對比我的九族死得更早。」

  李僖緊閉雙眼，雙手用盡全力想要握拳以示不滿，奈何葉清然所下之毒過於高明，他竟連這點兒氣力都沒有無奈只能翻了翻白眼，「行，朕答應你，但你最好說話算話，畢竟緒武軍還在朕的手裡。」

  江北王府。

  「我知道各位都是府里的老人了，多少都是看著我長大的，不過這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如今我父王已然被罷官，我們一行人很快也要離開京都，所以……我準備了一些銀兩，鄒媽媽，一會兒你替我發放下去吧！各位，珍重！」

  雖然葉清然這心裡頭也是諸多不舍，但與上一世王府覆滅相比，這已然是她所能爭取到的最好結局了。

  「二小姐，我能不走嗎？你們去哪兒，奴婢便跟你們到哪兒，我家小姐也不知去了何處，奴婢從小便來了王府，實在不知還能去哪兒，二小姐你放心，奴婢吃得少，還有力氣，不給我工錢也行。」

  夏竹此話不假，雖然她心裡清楚或許一輩子都無法再見自家小姐，但只要有一絲希望她便不會放棄，更何況，這兒還有她放不下的人。

  「好，那你便去收拾東西吧！」

  實際上葉清然很清楚夏竹的心思，不過這男女之間的事情從來強求不得，先前有木兒在，如今又有了盛芷嫣。

  這一世，紹然和夏竹怕也是有緣無分了。

  不過，好幾日沒收到芷嫣那邊寄來的平安信，也不知這兩人相處得如何。

  「木兒，你何時從能將我們放出去，我知道你不是壞人，小姐和我說過，你本性不壞，若非那個顧文修……你定然不會做出那些事，所以，你能不能看在我家公子先前對你不錯的份上放我們離開？如今府裡頭出事了，我們實在是放心不下。」

  葉清然自然沒有說過秋影所說的那番話，不過都是秋影為了讓木兒放下防備故意言之。

  可哪怕是假話還是讓木兒有所觸動了，「你家小姐真這麼說？」

  秋影堅定地點了點頭，臉上滿滿都是懇求，「沒錯！木兒如今你已經是公主了，高高在上，什麼都有了，可江北王府卻大不如前，所以你能不能高抬貴手放了我們，我家公子也一定會對你感激涕零的。」

  「木兒，你放老子出去，你再這麼關著我，你信不信等我出去以後要了你的命，你放我出去！」

  屋子並不隔音，葉清然發怒的聲音秋影自是聽得清清楚楚。

  木兒對此沒有多言，只微微挑起了眉頭，冷哼一聲，隨即轉身離去。

  「木兒，你如此做是為了你保護我家公子對不對？」

  此言一出，木兒隨之一愣，就連腳步都放緩了，不過她沒有回頭，深吸一口氣後隨之離去。

  房門關上的那一刻，她心裡百般糾結。

  回想上一世自己死於顧文修的劍下，她便恨透了自己的所作所為，她無法接受自己滿手鮮血，也無法接受自己被最親的人騙了一世。

  她不知道老天爺讓她從來一世是為了什麼？

  顧文修已死，她也算是大仇得報，那以後呢？

  去木須和親，成為利息的傀儡公主。

  這算什麼？

  彌補她上一世犯下的罪孽嗎？

  還有陸晏舟……

  可這一世他們竟連故事都沒有。

  ……

  夜，寂靜撩人。

  葉清然躺在床榻上實難入眠。

  雖說她使了點兒小手段將父王給弄出來了，但未來他們這一大家子何去何從她也沒有想好。

  鄉下的日子雖然悠閒卻也清貧，她不清楚府裡頭這些過慣了富貴日子的是否能接受。

  還有父王，她總覺得他怪怪的，好像滿腔的心事。

  反正也是在王府裡頭的最後一夜了，乾脆也別睡了。

  泗則院。

  柳氏同樣也沒有睡，半夜練劍，已然成了她的習慣。

  對於葉清然的到來，她微微側眸，隨之放下了手上的紅纓槍。

  「你怎麼來了，大半夜又夢遊？」

  與先前相比，兩人之間已是可以開玩笑地關係了。

  「夜裡睡不著，想來姨娘這兒討杯熱茶。」葉清然抿唇，隨即進了屋，看著裡頭滿滿當當的樣子，她滿是不解，「明日一早陛下便要收回這宅子，姨娘這些東西都不要了嗎？可是來不及收，不如我幫你一塊兒。」

  柳氏抿唇輕笑，抬眸掃了一眼屋子裡頭的東西，淺淺開了口，「不過都是身外之物，帶走了也用不上，左右我自己也能養活自己，還是簡簡單單的好，畢竟當初我進王府的時候什麼也沒帶來。」

  葉清然聽出了她的意思，原本舒展的眉頭微微蹙了起來，一臉不解地舔了舔唇瓣，「柳姨娘，聽你這意思，你不打算和我們一塊兒走？」

  「對，不走了，我要留在京都，等我的塵兒回來。」柳氏一臉淡漠，像是看透了所有。

  許是怕葉清然為她擔心，緊接著她又道：「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你父王走了，你也走了，陛下不至於為難我這個一無所有的侍妾，入府前我便是一個人養活自己，以後也可以。」

  葉清然不懂，看著柳氏深沉如墨的雙眸，再回想起上一世她撞棺自盡的場面，心裡一陣發麻。

  「姨娘當初為何會從了我父王？可是因為心中歡喜？」

  這個問題實際上困擾了葉清然許久。

  世人皆說她的父王與王妃琴瑟和鳴，也是這個緣故，父王對她百般疼愛，不論她犯多大的錯都不會放在心上。

  可若真是如此，那柳氏又是怎麼一回事？

  「我與你父王從小一塊兒長大，算得上是青梅竹馬，父母也給我們定下了娃娃親，不想一次洪澇，我們一整個村子連人帶房都被沖走了，我僥倖活了下了，可你父王卻音訊全無。

  而後過了許多年，你父王大勝回鄉，我一眼便認出了她，但彼時他的身邊已經有了你母妃。

  我原本不想叨擾，但你父親認出了我，見我父母親人都已不在，說什麼也要照顧我的餘生。

  還有你的母妃，她是我見過這世上最好的人，她將我領進府，教我認字讀書刀槍劍戟，說要給我尋這世上最好的男子。

  不過這老天總是不遂人願，你母妃漂亮又有才情，很快便被人盯上了。

  那人趁你父王外出征戰不在府上，偷摸在你娘房中下了迷香，可那晚你突然高熱，你娘帶你去看了大夫，我本是去她屋裡給你拿襖，不想卻意外中了迷香，然後便有了塵兒。

  你父王知道此事大怒，可我不想因為這些連累了他，連累整個江北王府，最後為了給塵兒一個名分，你父王便納了我。

  至此我便一直留在了江北王府。」

  聽完這些過往，葉清然只覺得頭皮發麻，說話都有些磕磕巴巴，能讓柳氏如此害怕，會連累到王府，那不會是……

  「所以，塵兒是李僖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