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原來大家都不容易

  同樣的場景，同樣的一幕。

  距離中午開飯還有半小時左右，上午訓練結束了。

  陳東一頭栽進了床鋪，他真是一點力氣沒有了。

  今天一上午就沒停過，磕磕碰碰摔了三四跤，還好作訓服面料質量不錯，盡然一點兒都沒磨破。但雙膝都有些紅腫，體力消耗上更別說，每次連續跑五組，相當於一次五公里，前前後後跑了三次，也就是說，他一上午就跑了十五公里。

  這還只是訓練剛剛開始，跑的也是水泥路，相對舒適些。

  如果真向汪健說的，過段時間去野外駐訓，跑山路負擔肯定重很多，每天跑的次數也會更多，想想都覺得刺激，可怕！

  要是單單跑步還好，關鍵跑步同時要時刻注意收線的節奏，右臂也不停搖轉把手。收線時腰是彎曲的，不可能挺著身板收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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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上午訓練結束後，陳東感覺真是從上到下，除了腦袋和小兄弟，身上沒有一塊肌肉不酸痛。

  「滴」

  「集合」

  一道哨笛聲從樓道傳出，陳東念念不舍的從床鋪起來，稍微整理了下衣物和褶皺的床單，晃晃悠悠從屋內走出。

  他第一次發現住在三樓是真的不爽，雙腿仿佛灌滿了鉛水，每走一步都非常吃力。

  陳東有點羨慕偵察排，他們都住在一樓，出門右拐就到大門外。哪像他們通信排住頂樓，每次集合速度需要更快些。至於二樓也挺不錯，可惜那是營領導和通信員、文書的宿舍，他是不敢奢求。

  這是中午開飯的集合哨，全營部估計除了陳東自己以外，其他人都很活躍。

  可令他沒想到的是，當他下樓撞見張天寶時，他也是面容愁眉苦臉的。

  「嘿？我就奇了怪了，他那麼輕鬆的專業，怎麼還看上去不怎麼高興啊！」

  關於這點陳東很奇怪，但現在已經集合了，也不好詢問，心想等吃完飯再說。

  等到了食堂用餐時，陳東就一直觀察著張天寶，發現那小子吃飯過程中臉色也不太好，嘴巴還時不時念叨著什麼，聽不清再幹嘛！

  越是如此，陳東興趣反而更大，好奇心也急劇膨脹。

  匆匆把午餐吃好後，洗好餐盤，便在門口等著他出來。

  直到陳東看見張天寶走了出來，一把拉住了他。

  那小子盡然低著頭往前走，看都不看他一眼，嘴口還在不停念叨著。

  「天寶，你小子不對勁啊！念經呢還是撞邪了？」

  張天寶平靜的扭了扭腦袋：「哦，是你啊！」

  「我擦」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陳東越看越覺得有問題，感覺這小子有點魔障了。要像平時自己找他，活躍的不得了，今天反而這麼平靜，有點不像他。

  拉著張天寶來到炊事班後門，這是團大院西門的圍牆邊，平日除了新兵去熱水房打水，一般老兵不會從這邊經過。

  心裡一橫

  帶他蹲在樹邊，從兜里掏出一包紅河。

  抽菸陳東有一個原則，煙要少抽，但要抽好。

  該有的逼格不能降，而且講道理，好煙抽起來的確要舒服很多。

  他這包紅河是下連前一天去大院超市買的，一周多了，只抽了七根，一天一根不到。

  工資擺在那裡，所以儘量節省。

  這次要不是看到好兄弟出問題了，他肯定不會掏這煙給人抽。陳東有些時候還是很雞賊的，和張天寶呆久了，學會了一些。

  生活基本靠蹭，小蹭養家餬口，大蹭發家致富！

  當陳東抽出一根紅河遞到張天寶面前後，果然他的眼神開始泛光了。

  「丟你老母，東哥豪氣，開始抽紅河了。」

  一把接過香菸，從鼻尖划過，還聞了聞味道：「真香！」

  說完也不客氣，掏出打火機就點上，開始吞雲吐霧。

  和剛剛的神情相比，簡直判若兩人。不得不說，別看張天寶也就十八歲，但對香菸的喜愛不輸任何人。

  看的陳東張大著嘴巴，不知道該說啥了。

  「果然是我想多了，這小子沒那麼容易出事。」

  但也是好兄弟，該關心的話不能少，更何況他也的確好奇。

  「天寶，從集合就看到你心情有點不對勁，吃飯時候嘴巴也在不停念經，出什麼事了？」

  陳東跟著點上一根煙，肆無忌憚的抽著。

  下連後，只要每天任務合格完成，沒人管抽菸這種小事。

  來到這後邊，也只是覺得這裡安靜些。

  「哎！」

  「一言難盡啊！」

  張天寶深深的嘆口氣，左手摸了摸腦門，看上去十分疲憊。

  「你還有什麼不高興的，天天坐著曬太陽。你是不知道我，今天一上午就跑了十五公里，還是負重，其他方面更別提了。」

  把褲腿和衣服卷了起來，給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傷疤。

  張天寶斜著眼睛看了一眼：「我倒是想體力受到折磨，你知道精神上受折磨的痛苦嗎？」

  「精神上受折磨？什麼鬼？不就是背書嗎？」

  一連三問，問的張天寶啞口無言。

  「……」

  「背書是沒錯，問題要是有規律的背才好，沒有規律的你怎麼背。」

  「沒有規律？什麼意思？」

  ……

  隨後張天寶便詳細的和他說了自己訓練的科目，還給他舉了一些例子，等聽完後陳東這才知道原因所在。

  把吸完的菸頭隨手一丟，又掏出了兩根分了出去：「兄弟，啥都別說了，都不容易，來，抽菸！」

  兩人再次點上香菸，蹲在樹邊，時不時搖搖頭。

  配著寒風吹落的樹葉，給人一種格外淒涼的感覺。

  原來之前陳東一直有個誤會，他以為張天寶就是簡單的背資料，經過他講解後才知道，背的是無線電通信的密碼錶。

  如果只是單純的一段段文字，背起來的確不難。

  關鍵就在於，密碼錶里的文字沒邏輯可言，你不僅要記住所有內容，還要給你一串數字，你就能準確、快速的翻譯出來。

  這就要求你要把密密麻麻的密碼錶里內容，哪一列、哪一行，第幾個字都要清楚，這難度比正常背書可難了不是一星半點。

  打個比方

  密碼錶開頭第一列文字是：「營長決定，撤出戰鬥」

  可以把密碼錶理解為一張Excel表格，每個表格里有四個字，整張表格寫滿了文字。

  首先第一步就需要把文字全記熟。

  然後表格的中間一行有一條分割線，上半區我們姑且稱作A區，下半區為B區。A代表0，B代表1。

  在無線電傳遞消息時候，肯定不會全說中文，肯定是已數字密碼來代替。

  假如發來的密碼是0212，0代表A區，就是上半區的內容，2代表第二列內容，也就是「長」這個字豎排里內容。1代表是第一行，那就是「營長決定，撤出戰鬥」這行內容。另一個2代表是這一行的第二個字，那就是「長」了。

  所以0212翻譯過來就是「長」。

  （密碼翻譯問題作者君就了解個大概，具體可能有出入，有當過無線兵的書友別噴，牽扯涉密問題，不多談，大家就當小說看）

  故此經過張天寶的解釋後，陳東聽完會不寒而慄。

  密碼錶這麼多內容，全要用把數字和文字對應上，記清楚每一行每一列內容，光想想自己腦瓜就疼。

  怪不得他說自己受的是精神折磨。

  從這次接觸後，陳東再也不羨慕張天寶了，反而有些同情他，讓他選擇，他也情願玩體力。

  這一對比，他發現有線兵也挺好。

  不過後續他會發現，一切沒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