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撤軍
2024-04-30 07:40:25
作者: 秦越27
麒麟關鐵騎營內。
張亘躺在床榻上劇烈的咳嗽,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樣,庶子張鴻謙在一旁捧著湯藥侍奉,蔣延看著眼前的父子二人,心中頗不是滋味,怎麼在這樣關鍵的時候張亘卻突然病倒了?
蔣延雖然膽小謹慎,做事愛瞻前顧後,但他不傻,聽聞張亘重病他專程帶著軍醫來麒麟關一探虛實,他倒要看看張亘這老東西到底是真病還是裝病,若是裝病,那他就參這老東西一本,當下匪軍如此猖獗,都已經奪下了葉城,他竟敢坐視不理。
那軍醫等張鴻謙餵完藥後,便端著藥碗仔細聞了聞,又看了看藥渣,的確是治療傷寒的藥不假,他給了蔣延一個眼色。
可蔣延卻不信,他沖張鴻謙笑道,「也不知你們鐵騎營的軍醫是怎麼治病的,瞧著張老將軍吃了藥病也不見好,還是讓我營中的軍醫再看一看,可別是誤診,吃錯藥是小,耽誤了病情那可就不好了。」
張鴻謙倒也不怕他查驗,做戲本就要做全套,否則葉城失守這麼大的事怎麼好糊弄過去。
於是張鴻謙起身讓座,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對那軍醫道,「有勞了,請——」
那軍醫一刻也不敢耽誤地為張亘把起了脈,越把越是心驚,這張亘的病看來不似作假,當真是病得極嚴重,他吃的藥,開的藥方甚至還保守了些,應該開更猛的藥才對。
蔣延從軍醫的臉色中已經看出了端倪,看來張亘是做了充足的準備,還真奈何不了他,可他又不服氣,如今他們蔣家軍已經折損了大半,他本想著藉助鐵騎營五萬兵力去對付匪軍拿回葉城,可偏偏張亘病倒了,張鴻謙又以要在床前侍奉為由不肯出戰,畢竟大褚講究孝道,百善也以孝為先,也不能說他有錯。
既然兵符在張亘手上,蔣延又不能靠搶,調令不動鐵騎營,他也唯有想其他辦法。
蔣延回營後,當即就給南境的父親寫了加急書信,葉城被奪,他又實在不善於攻城,只能等待父兄回來增援。
南邊的蔣懷和蔣戟父子倆比起北境的蔣延也好不到哪兒去,兩人都處於進退維谷的境地。
尤其是蔣戟,見沛城久攻不下,本想採取圍困戰術,可是又等了半個月,也未見沛城中的將士們有任何異動,依舊是鋼板一塊,牢如鐵桶。
城中的敬王及司馬澈也沒想過他們能堅持這麼久,不過已然是他們的極限,城外地庫中的糧食也快要告罄,從北邊買回來的糧不管是走水路還是陸路,都會引起蔣家軍的注意,所以到那時他們便不能再躲於城中,必須有人率隊出城禦敵護糧。
敬王府里,太妃和平南伯身為長輩,心中雖也焦慮不安,但畢竟都是半截身子埋入黃土之人,從前也經歷過大風大浪,此時便成為了小輩們的定心丸。
「正所謂船到橋頭自然直,你們啊也別太憂心,飯還是得好好吃,覺也還是要好好睡。」
說著太妃就往眾人的碗裡壓菜,如今還能有糧食吃,那就還沒到最差的情況。
太妃才從死裡逃生,又假死一遭從宮中逃脫,對於生死早就看淡了,她唯一牽掛的便是她的兒孫,來到沛城後,她就如同一個普通的祖母那般,照顧著孩子們的飲食起居,她最喜歡的自然是自己的孫女,雖然嫣兒的嘴巴是貪吃了一點兒,但是性格卻是和年輕時候的太后如出一轍,天真爛漫心思單純。
「祖母說的對!」
司馬嫣兒笑嘻嘻地給愁眉苦臉的敬王幾個鼓舞士氣道,「我們不僅要吃好睡好,還要心情好,就算打不贏外面圍城的蔣家軍,我們也要舒舒服服的在城裡頭過好日子,氣死他們!」
司馬澈白了自家妹妹一眼,「沒心沒肺」這四個字說的就是她,這都什麼時候了還跟小孩子玩家家酒似的,不過她有這般心態倒也不是什麼壞事,總好過於城中那些個膽小的婦孺,整日裡在家哭哭啼啼。
韓家兩父子則是相互對視了一眼,他們一個是文官,一個是醫者,在打仗一事上說不上什麼話也幫不上什麼忙,唯一能做的便是做好後勤,盡一點綿薄之力。
眼看著馬上就要到年節了,平南伯就和知府曲岩一道張羅著過節之事,雖說現下沛城的境遇是內憂外患,可節能過還是要過的,城中百姓也要過不是,畢竟也不能長期讓百姓都生活在壓抑及恐懼之中,所以在蔣戟沒有採取強攻的情況下,敬王還是希望對城內的管束能放開一些。
城外的蔣戟就不一樣了,他恨不得立刻就攻破沛城砍下敬王的首級好前往石城同他爹匯合,這都要過年了,他還一個人獨守在這荒蠻的沛城外邊兒算是怎麼回事。
不僅他這樣想,蔣家軍營中的所有將士都這樣想,即便年節不能回家團圓,但至少也要吃頓好的安慰一下自己吧,可眼下哪有這樣的條件,他們一個個都在嶺南這窮鄉僻壤的地方風餐露宿,能有口熱飯吃就不錯了。
蔣戟每日都會在陣前眺望沛城的城樓,並叉著腰來回踱步,他在等攻城的最佳時機,可是每日見到的叛軍都精神抖擻,完全看不出缺糧挨餓的模樣,甚至一個個臉上還掛著笑意,哪裡有半絲灰心喪氣,他就不明白了,城中那麼多百姓那麼多兵馬,可謂消耗巨大,他們總不能僅靠喝山泉水度日吧?
終於蔣戟身邊的一名副將實在忍不住問出了口,「將軍,我們還要在城外守多久?」
若是按蔣戟在北境的作戰風格,他早就命人撞開了城門率軍攻入了城池,再不濟也用火藥將城牆炸出個窟窿殺進城中去,可當下他採用這般拖拖拉拉的持久戰,叫人耐心全無啊。
蔣戟當然知道副將在想什麼,手下的人不滿,他也一樣不滿,可眼下他手中的兵力經不起他如往日在北境那般揮霍,這一戰他只能勝不能敗。
「再等等。」
他爹蔣懷給他的二十日期限已到,可他仍然未能找到攻城時機,也唯有等到除夕當晚,不管叛軍的士氣如何,他都會在那日眾人皆放鬆警惕之時攻城。
南境石城這邊,蔣懷同鎮南王又一連交手了多次,依然是蔣家軍傷亡更多,蔣懷也很快發現問題出在兵卒的軍服上,鎮南軍的軟甲在近戰時難以刺穿,所以他調整了戰術和列陣,增加了箭卒,可他能想到的,鎮南王同樣也想到了,蔣家軍增加箭卒,鎮南軍就增加盾卒,且還是特製的輕便盾牌,真可謂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急得蔣懷一連多夜都難以入睡。
不僅如此,最讓蔣懷嘔血的便是南蠻的戰況,按原計劃南蠻足以牽制住鎮南軍一半的兵力,可誰能想到鎮南王竟會一不做二不休將南蠻通往大褚的三條通道全都堵死,將原本就是在山谷之中的兩條山道炸毀,將天塹棧道拆去,南蠻軍想要進犯大褚同鎮南軍對戰,首先要做的便是修路或者開闢出新的路,當真是費時又費力。
原以為這些事情已經夠讓人焦頭爛額,偏偏北境又加急送來了蔣延的軍報,葉城竟然失守,被匪軍占領,蔣懷只覺頭暈腦脹氣得肝疼,一拳重重捶在了桌案上,他莫名開始後悔自己南下征討鎮南王的這一決定做的太過草率,想來是順帝在他手中輕易的失勢,再加之朝政又極為順利地由自己把持,讓他過於得意忘形,低估了鎮南王這個難纏的對手。
可事到如今由不得他後悔,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已沒有退路可選,必須硬著頭皮同鎮南王對戰下去。
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後,蔣懷只得做出一個決定,讓人傳令命蔣戟從沛城撤離,返回北境支援蔣延剿滅匪軍,至於敬王,就暫且留他小命幾日,待解決掉鎮南王,下一個便是他。
軍令到達沛城時,蔣戟頗有些不甘,他抬頭眺望著不遠處的沛城城樓,強壓住心中的怒意,一個沒用的敬王,一座小小的沛城,竟然也會讓他吃癟,之前決定在除夕攻城的計劃也只能作罷,畢竟當務之急是先率軍回北境解決掉匪軍之亂。
站在城樓上的敬王和司馬澈俯視著山道上的蔣家軍浩浩蕩蕩的撤離,俱是困惑不已,還以為蔣戟又在耍什麼花招,可派探子出城去查探,才確定蔣家軍是真的撤了,而且瞧著是一路疾行北上,難道是北邊有異?
沛城的城門終於再次打開,城中百姓皆是歡天喜地,終於可以安安心心的過年節,隨著城門的打開,外頭的消息也陸陸續續地傳了進來,其中最讓人震驚的便是北境起復的定北軍奪下了葉城。
聽到這一消息,敬王和司馬澈都同時想到了一個人——凌緒,他還活著?
受到南邊兩位俊傑重點關注的凌某人此時正在家中大門口的門檐下掛喜慶的大紅燈籠,年節到了,凌宅乃至整座葉城都喜氣洋洋熱鬧非凡,百姓們在街上相遇,皆是歡聲笑語互相說著吉利話。
凌宅中最開心的便是蘭草,由於還是孩子心性,這一年到頭最盼望的就是過年,林氏一直將她當作乾女兒養著,新衣新鞋早就為她備好了,除了蘭草,林氏還為月亮也備了一份。
凌無雙早就答應過月亮待攻下葉城就帶她逛街市,所以一早兩人就帶著蘭草到街市上遊玩,這會兒正好買了一堆吃的用的回來,在門口掛好了燈籠的凌緒及謹言見狀,忙幫她們拎東西。
「你們這都買了些什麼啊這麼沉?」凌緒嘴上念叨著,臉上卻是笑意盈盈,「有沒有買給我的?」
月亮早就把他當作親哥哥了,調皮地沖他吐了吐舌頭嗔道,「你想得美,也沒見你給我們幾個妹妹買過東西。」
「我哪知道你們喜歡什麼?」凌緒面露委屈,盯住凌無雙問道,「芮晗,你先說,你喜歡什麼?哥給你買。」
凌無雙丟給他兩個深深的白眼,「我們兄妹倆從小一起長大,你竟然不知道我喜歡什麼?你能不能用點心,謹言不用我說他就知道。」
說完凌無雙便含笑著看向謹言,凌緒在旁邊瞧著心中不是滋味,便用胳膊肘拐了謹言一下,笑問他道,「那謹言你說,我妹喜歡什麼?」
謹言同凌無雙相視一笑,皆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抹狡黠,他慢慢湊到凌緒的耳邊,悄聲回答道,「你妹喜歡我——」
聽聞此話,凌緒霎時一通拳打腳踢的笑罵,「謹言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油嘴滑舌了?也太不要臉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