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解圍

2024-04-30 07:37:49 作者: 秦越27

  屋外的雨淅淅瀝瀝地下個不停,雨水落在草葉上發出「唰唰唰」的聲響,屋頂處有幾處漏雨的地方,順著瓦片往屋裡滲水,地面上放了幾個木盆用來接漏下來的雨水,木盆里「嘀嗒嘀嗒」的水聲此起彼伏。

  韓松等在敬王的房間裡,半天也不見他回來,心中越發煩悶,司馬翊這傢伙自從掌握了實權,得閒的時候幾乎就沒有了,縱然他知道這是好事,但還是忍不住懷念起了從前倆人在京都里閒散浪蕩的日子,那叫一個自在。

  八仙桌上鋪著一張紙,上面的字已經被雨水暈染開了一些,但並不影響閱讀,這是方才他剛收到的一封從京都來的密報,落款處寫著「無雙」二字,信的內容是關於太子得了偏癱一事,雖然梁進在盡力救治,但根據凌無雙的意思,或可藉此事來做局,太子的偏癱可以治好,但治好後還可讓他不定期的發作,並且是在關鍵的時刻發作,那麼太子的儲君之夢也便會破碎。

  韓松粗略算了算,今日收到這份密報,離梁進治好太子偏癱的時日也該快了。

  

  原本他答應了凌無雙不時寫信匯報一下江淮的情況,可眼下他實在沒有什麼好寫的,寫他們夜裡遇了幾次襲擊?寫他們遭人下了幾次毒?寫那引水渠挖了多少里有多深?還是寫江淮這該死的天氣?不管寫什麼他都感覺奇怪,又不是寫情書,只要敬王沒死,他便覺著沒什麼可寫的。

  過了一柱香的時間,敬王終於回來了,卻笑得滿面春風,宛如智障。

  「你的臉怎麼了?」

  周公都快等來了的韓松忍不住發起了小脾氣,不禁揶揄敬王道,「你是不是淋雨淋多了身上濕氣重,不慎面癱了?」

  「你才面癱,你們韓家才都是面癱,本王這是高興,開心。」敬王的嘴角上揚著,從頭到尾都沒下來過。

  韓松愈發狐疑,「在這種鬼地方賑災,還能有讓人開心得起來的事?」

  「那是自然。」

  敬王笑著坐下後,哼著小曲兒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心情舒暢的喝了一口,這舉動在韓松眼裡,就仿佛他得了失心瘋。

  「你該不會在這鬼地方受了太多打擊,瘋了吧?」

  敬王眯起了眼睛,終於不笑了,卻是打量起了韓松,語氣極為不滿,「你這傢伙,嘴還真就跟你爹一樣,沒一句好話!」

  怎麼就扯上自家老頭子了?若真同他比起來,韓松自認為他還差著遠呢,那老頭不僅嘴巴毒,脾氣也怪,家裡那麼多兄弟姐妹,也就只有他這個臉皮厚的老么才受得了他。

  不等韓松繼續胡謅,敬王正色道,「方才我同陸大人閒聊了一會兒。」

  敬王懷著什麼不軌的心思韓松又不是不知道,偏陸肖賢是個油鹽不進的,是以,這話聽在韓松耳朵里,稀奇得很。

  「你什麼時候跟他那麼熟了?」

  「這不是重點。」敬王白了韓松一眼,糾正他,「重點是我同他說了清心誤會了我的事,陸大人體諒我,答應我回京後就找機會讓我同清心解釋清楚。」

  韓松聽著他一口一個「清心」的喚著,尤為刺耳,雖說他不是個斷袖,同敬王也沒有那些個奇怪的心思,可原本最親近的是他們表兄弟二人,如今有人插足了進來,不免要讓他在心裡一陣吐槽,敬王可真是個有異性沒人性的。

  見韓松悶悶不樂沒再吱聲,敬王也渾不在意,依舊心情雀躍地接著說道,「陸大人還問我,對清心可屬意,我自然說她是極好的,陸大人竟然很高興,當然,我比他更高興。」

  說完敬王就痴痴笑了起來,惹得韓松在一旁看著無奈地搖了搖頭,罷了罷了,什麼情啊愛啊,最誤人心智,一旦沾上了,就同個傻子一樣。

  不過轉念一想,既然陸肖賢當面同敬王說了這樣的話,那便表明敬王同陸清心的婚事十拿九穩了,只待敬王回京後再想辦法求得他父皇首肯賜婚,這事也便成了。

  韓松越想越不得勁,等敬王有了老婆,他想繼續整日待在他身邊就會不便,那他的生活該變得多無趣啊,還真是讓人惆悵吶。

  「這是——」

  敬王這才注意到了桌面上的那一封暈開了墨跡的信,韓松簡要的將信上的內容講了,敬王卻冷下臉來,方才的好心情霎時便煙消雲散。

  在他看來,若是斷了太子的前路,只怕他和皇后會狗急跳牆,什麼事都做得出來,殺了他還是小事,極有可能會對父皇不利,如此,他今後再行事,更要小心謹慎。

  晏京,太子府內,順帝及皇后又出現了太子的寢殿裡,同來的還有太后及太妃,太后臉色不善,坐在太子床邊看誰都不順眼。

  說來順帝也很無奈,太后素來身子不好,為了避免讓她老人家憂心,他不得已便將太子的事瞞了她,還警告了太后身邊的人不許透露半句,可沒想到,太后還是知道了,這才移駕到了太子府,特意來探望太子。

  如今太子在梁進的醫治下,已能行動自如,就是嘴巴還有些歪斜,手指也還有點爪著,能治成現在這樣,已實屬不易,順帝對梁進愈發青眼有加,打算破格提拔他上來,做御前醫官,畢竟太醫院裡的那些個老東西,都已經老糊塗了,眼裡只看得到權力,也只懂得用自己的醫術為自己謀私,哪裡還記得自己學醫的初衷。

  太后不明白事情的原委,只瞧著太子本來健健康康的,卻突然變成了如今這副模樣,少不得將怨氣都發到了凌無雙的身上。

  「太子妃可真是了不得,好好的太子,在太子府里禁足,竟能被你照顧成這樣,哀家瞧著,你這太子妃怕是當得有些膩味了,你是不想當了?」

  太后這話雖是問句,卻說的極重,甚至還有另一層意思,那便是太子如今這副模樣,就是拜她所賜。

  雖說這也是事實,可事情已經過去這麼久,即便有證據也早就被處理妥當了,她也不怕太后猜疑,不僅不怕,她還得討好太后,並在太后面前坦坦蕩蕩的演戲。

  凌無雙當即跪了下來,恭恭敬敬地給太后磕了個響頭,誠心認錯道,「皇祖母教訓得是,孫媳知錯,母后也已經罰過了,孫媳再也不敢怠慢。」

  聞言,太后瞥了皇后一眼,皇后是個什麼樣兒的她雖然老了,卻不是個老糊塗,她門兒清,最是心狠手辣眼裡容不得沙子,同先皇后一個德性,不過也正因為她如此,這皇后之位她也才能坐得穩當。

  太后雖說是過來人,但到底不曾當過皇后,更不曾坐在那個位置上執掌過六宮,先皇后還在世的時候,她的日子可以說是暗無天日,她會被先皇后害得那樣慘,正是因為她鬥不過她,不僅她鬥不過,太妃也一樣鬥不過,但太妃始終要比她厲害些,否則也不會有現在的皇帝。

  所以自打從冷宮被接出來後,她一躍成為了太后,卻對太妃言聽計從,此番到太子府來,也是聽了太妃的話,太子的安危不僅關乎儲君之位,關乎前朝安穩,也關乎蔣家的忠心邊關的和平,所以太子萬不可有任何閃失,若有閃失,那便是有人從中作梗,妄圖攪亂朝局。

  若是凌無雙知道太后對她的猜忌正來自於太妃的攛掇,恐怕當場就要吐出一口老血,畢竟她從未將太妃置於她的對立面。

  太后也不確定凌無雙是否就是太妃口中那個想要攪亂朝局之人,畢竟太子妃身為太子的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再淺顯不過,她不認為凌無雙有理由要害太子,可既然太妃說了那些話,那便不會是無的放矢,不得不防。

  這麼想著,太后的口氣也變得愈發不滿,「若是哀家沒記錯,上回在哀家的壽宴上,你便說過你知錯,如今瞧著,你是半點也未曾改。」

  凌無雙越聽太后的話越不對勁兒,若是往常,她一旦磕頭認錯,太后身為長輩,自是不會同小輩斤斤計較,必定會開恩繞過她,可這一回,她聽著太后像是有意找她的茬,心想難道是因為白茹雲的事,徹底惹惱了她老人家?

  可她轉念一想,也不對,若是因為白茹雲,那身在宮中的白茹雲早該受了太后的百般刁難,不會像現在這般相安無事,現下也就只有一種可能,太后惱她,是因為太子。

  不待凌無雙細想,皇后順著太后的話頭,藉機也跟著訓斥她道,「母后說的極是,太子妃從前再安分不過,如今卻全無半點正形,莫非從前都是在裝模作樣?」

  太后及皇后咄咄相逼,凌無雙則是低頭垂眸,沒有任何辯駁,保持著最好的認錯態度,這些瞧在順帝眼中,成了一出恃強凌弱的大戲。

  「母后。」順帝忍不住開口勸太后道,「太子妃雖有過錯,卻已經將功補過,這些日子她照顧曄兒也不易,母后您就別再為難她了。」

  太后很是驚訝地打量著順帝,見他面上略顯出不悅的神情,便同太妃對視了一眼,得到太妃搖頭的回應,她才嘆了口氣。

  「行吧,哀家就不再追究了,只不過太子妃實在不像話,哀家瞧著這太子府里被她打理的太過冷清了些,也是時候給太子擴充些侍妾進來,以好好照顧他的飲食起居。」

  說著,太后又看向順帝,語氣不容拒絕地提醒他道,「皇帝你也一樣,夜裡別就只會往出雲殿跑,這後宮裡可不是只有出雲殿裡的那一位,說來也是後宮的妃嬪委實少了些,不若就同太子選秀一起辦了吧。」

  順帝怎麼也沒想到他替太子妃解圍,卻將自己圍了進去,他張了張嘴本想推拒,但又想到不能三番四次惹得太后鬱結不滿,只得緘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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