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說服
2024-04-30 07:37:36
作者: 秦越27
常廣返回御書房時,順帝正起身準備去浴池沐浴更衣就寢,他忙湊到了順帝跟前,小心翼翼地伺候著他摘去金冠。
就在常廣貼身為順帝解著腰間的玉帶時,他柔聲向順帝提醒道,「陛下,太子妃如今還在太子寢殿外跪著呢。」
順帝神色微變,瞥了一眼常廣,語氣略顯不悅。
「怎麼,連你也被人收買,想替她求情?」
常廣當即露出一副忠厚本分的笑容,語氣平和地替自己申辯。
「陛下您是知道的,老奴心裡就只有陛下您一個主子,怎會被他人收買替他人求情,老奴這是在替陛下著想。」
見常廣面上坦坦蕩蕩不似作假,順帝負手垂眸問他道,「此話怎講?」
只要順帝肯聽就好,常廣暗自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字斟句酌地向順帝動之以情又曉之以理。
「老奴記得在平郊的田裡遭到南蠻死士的伏擊,陛下您當時身負重傷,是太子妃叫來了韓松才將您治癒,當陛下被那些死士圍攻之時,是太子妃誓死也要追隨在您的身邊,當白嬪在宮中受辱,也是太子妃想方設法替她解圍,甚至不惜得罪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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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裡,常廣停頓了一下,仔細端詳著順帝的神情,察覺到他並沒有惱怒,而是耐心的聽著,他又接著道。
「當年太子妃的父親為了守護陛下您的江山,捨命為國捐軀,如今太子妃的兄長為了替陛下分憂,奔赴邊關,為陛下拋頭顱灑熱血,不得已之下,只能置親人於不顧,而當下,太子妃卻跪在殿外受罰,想必若是將行不遠的定北侯得知了消息,定會寒心吶,更何況陛下您難道忘了,當初太子也曾在您面前肆意地侮辱過太子妃,逼得太子妃在您面前自請下堂,如今太子和太子妃夫妻不和,甚至於氣到跑回了自己的娘家,才導致她不知太子病重,錯的,不單只是太子妃一人啊,陛下您向來明鑑,可不能因為這些事而失了英明,以免遭御史詬病。」
順帝聽完常廣那一番掏心窩子的陳述,陷入了良久的沉思,半晌後,他一揮衣袖,又坐回到桌案之後,對常廣吩咐道,「傳,太子妃,朕有話要問她。」
這下常廣的心裡總算長舒了一口氣,「嗻——」
謹言返回到太子寢殿外時,凌無雙依舊端端正正地跪在地上,他擔心地來到她跟前,仔仔細細地將她打量了一遍,確定她沒有什麼異常的症狀,才安下心來。
瞧著謹言一臉緊張的模樣,凌無雙有氣無力地揚起了唇角,「你不是讓我答應你別做傻事嗎,所以我聽你的,我沒做。」
謹言默默地呼出一口氣,又跪到了她的身邊。
凌無雙卻對他很是好奇,「你方才去哪兒了?」
謹言也不瞞她,「去找了師父。」
這下凌無雙瞬間就便明白了,今夜她可安然無虞,只是,又欠下了謹言的情,她想她這輩子恐怕都難還清。
見凌無雙凝視著自己,昏暗的燈光下,她的面龐有一半隱在陰影中有些看不清,但她眼中的笑意,卻格外明顯。
望著她眼中藏不住的笑意,他也忍不住露齒笑道,「你傻了啊,跪了那麼久不覺著膝蓋疼麼,還笑得出來?」
凌無雙當即收住笑意,佯怒他道,「誰容許你這般排揎你主子的?膽子真是越來越肥了,上回我就想說道你,沒大沒小沒規沒矩的,雖然你現在是自由身,但你到底還是在我手底下做事,可不能僭越了去。」
「好好好——」謹言笑容更甚,又伸手摸了一下她的發頂,「都聽你的。」
瞧著他哪有半點聽進去的樣子?還想再說他兩句,走廊處卻來了一行人,等走近了她才看清,是福寶公公。
「太子妃,陛下召見您。」
沒想到常廣那麼快就說服了順帝,凌無雙這才終於得站起來,可一雙腿又僵又麻,謹言急忙扶住了她,還替她揉捏了一下膝蓋,過了好半天她才緩了過來。
凌無雙向福寶道了一聲歉意,「讓公公久等了,還請前頭帶路。」
在謹言的攙扶之下,兩人就這麼跟著福寶向書房走去,由於腿腳尚未完全恢復知覺,一路上凌無雙半個身子的重量全都壓在了謹言的手上,可謹言卻神態自若,並沒有半點兒承受不住的樣子。
書房外,謹言和福寶都守在了門口,而書房內,原本順帝是打算沐浴歇息的,但既然讓凌無雙過來侍奉,便又將玉腰帶給繫上了,此刻正端坐在桌案之後,面無表情地俯視著跪在地上的凌無雙。
「太子妃這般跪著,是知道自己錯了?」
凌無雙謙卑地點頭道,「父皇及母后教訓得是,兒妾身為臣子、妻子,自當以君為天,以夫為天,當以君為臣綱、夫為妻綱來嚴格要求自己,兒妾沒有做好臣子,也沒有盡到做妻子的本分,自然是錯了,理該受罰。」
「你知道就好,知道錯了便好好改正。」說著,順帝向長椅側邊的軟枕一靠,揮手道,「起來吧。」
就在凌無雙緩緩起身時,她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好在一旁的常廣穩穩地將她扶住。
順帝打量著她的腿,吩咐了常廣一句,「傳太醫,另外,去把朕的護膝取來。」
順帝口中的護膝是太醫院特意為太后研製出來的,護膝裡頭包裹著幾個銅盒,盒子裡面裝著除風祛濕的藥材,順帝便也為自己備了一個。
凌無雙卻搖了搖頭推辭道,「謝父皇關心,兒妾只是腿麻,一會兒就好了。」
「朕既然賞你,你便接著吧,跪了一整天,不好好調理,怕是要落下病根。」
順帝是過來人,從前在先帝跟前受罰也是一跪就是一整天,那種滋味,並不好受,他如今的膝蓋也不好,只是相較於太后所遭受的苦難,他已經知足了。
凌無雙見不好謝絕,便行了一禮,在常廣的攙扶下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很快一名太醫趕了過來,替凌無雙在腿上扎了幾針,又塗上了藥酒,裹上了護膝,順帝這才放下心來,問她道,「太子妃近來為何總住在定北侯府,可是同太子又鬧了什麼不愉快?」
凌無雙只感覺到自己的腿暖暖的,不再似之前那般陰冷,又聽聞順帝關切的詢問,心裡也跟著暖了起來,但語氣依舊不慢不緊有條有理。
「回稟父皇,並非是兒妾同太子有什麼不愉快,而是前些日子母親病重,兄長又在宮裡出了事,怕母親擔憂,才回了侯府陪伴她,近些日子兄長又要遠赴邊關,侯府要籌備的事務繁多,兒妾不忍心讓母親操勞過度又損傷了身子,這才多待了些時日,本就打算今日便回來的,怎知殿下卻突發疾病——」
大褚一向以「孝」字為先,林氏病重,凌無雙前去陪伴並無不妥,之後也是因為孝順,才多待了些日子,想來也無可厚非,的確是皇后小題大做,只是,太子的病依舊是順帝的心疾。
見順帝並未接話,看神情也並沒有不悅,凌無雙又接著安慰他道,「父皇不必憂心,太子向來身子硬朗,此番病況來勢洶洶,太醫們卻束手無策,想必是染上了什麼疑難雜症,不如傳梁太醫前來,畢竟他對這坊間的疑難雜症多有研究。」
梁進因在太醫院裡不願同流合污而受到排擠,皇后更是因為之前他將凌緒醫治好而對他多方打壓,當下日子並不好過,在太醫院已閒得無事可做,便告病在家專心研究起了各種解毒藥。
順帝垂眸沉思了片刻,便吩咐福寶去傳梁太醫,如今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更何況這梁太醫救治凌緒時,他也親眼見過,雖然年紀輕,不如老太醫們經驗豐富,但的確有那麼幾分本事。
凌無雙之所以叫梁進來,是存了幾分私心的,一來是想通過梁進了解太子真實的病情,二來不管他能不能把太子治好,總歸多在順帝面前露臉,也能助他早日得到順帝青睞,想必梁進也會領她的情,將來在太醫院裡也算是有了人。
「只是父皇——」
見凌無雙有些欲言又止,順帝不解地問她道,「想說什麼,但說無妨。」
給太子診治,可不還得經過皇后准允,當下她死守在太子的寢殿裡不出來,也不知道在搞什麼鬼,如果是她和太子的計謀,斷不可能讓旁的太醫來插手,壞了他們的好事。
「父皇,若是母后不放心梁太醫給太子診治——」
順帝當即就打斷了她的話,怒喝一聲,「她還能有什麼不放心的,她找來的那幾位太醫沒一個頂事,都會診了一整日,一點起色也未見,太子若是有個什麼閃失,朕定饒不了他們!」
一直以來順帝對皇后做的那些腌臢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看在夫妻情面以及蔣氏曾有從龍之功上才沒有讓她太難堪,即便是牽扯到販私鹽甚至是謀害朝廷官員,他也未嚴懲,對皇后及惠妃不過採取了小懲大誡,處決的都是那些參與到事情中的小角色,而如今,太子突然病重,他並未想過皇后會害太子,畢竟虎毒不食子,更何況太子若是沒了,她還能指望什麼?
有順帝這句話凌無雙便放心了,量皇后也不敢公然抗旨不遵。
既然提到了皇后,順帝又想到天色不早,他明日還要上朝,便吩咐凌無雙道,「你回太子寢殿守著吧,去陪著你母后,若是太子有什麼不妥,立即派人來報。」
說完他揉了揉眉心,看來的確是乏了,凌無雙便不再打擾他休息,行禮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