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補償
2024-04-30 07:37:16
作者: 秦越27
「父皇。」
凌無雙將手中已經見底的藥碗放在一旁,突然提起一事,「兒妾想請梁太醫驗一驗今早定北侯喝的那碗藥。」
順帝眉尾一挑,自是沒想到她還將那碗藥留著,不過當下已經沒有了查驗的必要,因為他聽完梁進的診斷,已派人去搜了三位太醫的身,還真讓他在劉太醫的身上搜到了一瓶藥,劉太醫當場狡辯不知那藥的來歷,現在這瓶藥,已經呈到了他手中。
「梁太醫。」順帝示意常廣將那瓶藥遞給梁進,「你來驗一驗,這瓶藥,可是那赤蛛或喉雀。」
梁進小心翼翼的接過那藥瓶,看到瓶子裡褐色的粉末,同那藥方上所述一樣,他便知道八成就是赤蛛無疑,他再取了少許經過火燒水溶,看到那粉末既不焚於火也不溶於水,且螞蟻沾染便死,愈發篤定,這藥,的確是赤蛛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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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了梁進的確認,順帝神色慍怒地吩咐常廣道,「去把劉太醫給朕帶上來!」
這會子的劉太醫早就被那二十杖刑打得半死不活,他鬼哭狼嚎的向順帝求饒道,「陛下!微臣冤枉啊陛下!臣也不知為何袖兜之中會裝有那瓶藥,臣再愚鈍也萬不敢將毒藥帶在身上啊!求陛下明察,是有人要害臣啊!」
「有人要害你?」順帝手中盤著玉珠,不屑嗤笑了一聲,「那你倒是說說,是誰要害你?」
劉太醫的視線當即就停留在了凌無雙的身上,他不蠢,他自詡萬事都小心謹慎,他下的赤蛛液是從死赤蛛體內擠出來的,即便被發現,那也同尋常蜘蛛無異,只不過體形稍大一些,腹部有赤色,這種蜘蛛只在南蠻能得見,大褚並沒有出現過赤蛛,便無人能識得出,他又怎麼會多此一舉,隨身攜帶著那麼明顯的赤蛛粉?
「是……是太子妃要害臣!」
既然橫豎都是死,劉太醫心想他決不能就這麼白白死,他必須要把栽贓嫁禍之人給揪出來,讓順帝曉得太子妃是這般的心狠手辣黑心爛肝之輩,竟然連自己的親哥哥也能下得去手!
察覺到順帝投來的探尋目光,凌無雙回以他無奈又無辜的神情,她可不能讓這劉太醫混淆視聽,轉移重點。
「劉太醫!」凌無雙轉頭又厲聲質問道,「本妃同你無冤無仇,你何故要害我們兄妹?」
這也正是順帝很困惑的地方,如果說這裡頭有後宮的手筆,那皇后同他們無冤無仇,為何要接二連三置人於死地?
「說吧。」順帝懶得再聽劉太醫狡辯,他也乏了,「你的背後,是誰在主使?」
「臣冤枉啊!」
劉太醫匍匐在地上,仍舊抵死不認,順帝也沒了耐心,就像是看臭不可聞的死屍一般看了一眼肥頭大耳的劉太醫,扭頭吩咐常廣。
「這件事就交給你了,查出結果再來告訴朕。」
說完就起身往殿外走,將行兩步,他又回頭看了凌無雙一眼道,「你隨朕來。」
凌無雙跟在順帝身後走出了明德殿,她仔細觀察著順帝的背影,發現他走的腳步極穩也極慢,一步一步很有規律,像是在思考著什麼,兩人在一眾隨從的簇擁下一直走到了御花園,順帝站在荷塘前才停了下來。
「太子妃,你同你母后到底是怎麼回事?」
福寶公公伺候在他身旁低頭垂眸,似是就連耳朵也乖覺的關了起來,凌無雙卻是心裡咯噔一下,竟然讓順帝看出來了,不過仔細想想也對,順帝是什麼人,這天底下哪兒會有他不知道的事。
「兒妾因郭威一案,得罪了太子和母后。」
即便順帝再仁厚,但有的事,她一個字都不能提,也只能說一些無關緊要的。
郭威這事順帝自然再清楚不過,而且還是他派凌無雙去做的監審,既然皇后怨恨,便該連帶著把他也一起恨了進去。
「僅僅因為那件事?」順帝不信,皇后竟肚量小到為了這樣的事就要下毒手。
凌無雙只得再提到近來的那件本不該再提起的事。
「還有皇祖母壽辰,母后認定太子的賀禮,同兒妾有關。」
聞言,順帝背著手眺望著荷塘的深處,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倏然向凌無雙坦白。
「你母后向來就是個心胸狹隘錙銖必較的性子,如今因為這等事她便想置你兄長於死地,你們兄妹二人今後在宮中的日子,恐怕將步履維艱。」
能從順帝口中聽到這般體己的話,凌無雙甚是欣慰,至少證明順帝是真心關懷器重他們兄妹倆的,她當即就趁熱打鐵,再向順帝討幾分憐憫。
「父皇……兒妾不擔心自己,只擔心若是兄長出了事,凌家……便絕了後——」
凌緒作為凌家唯一的嫡長子,也是定北侯凌述的唯一繼承人,當年凌述為國捐軀,順帝又怎會忍心看著他斷子絕孫。
順帝抬頭望向天空幽幽嘆了口氣,他雖然身為天子,九五之尊,卻一樣有旁人不知的難處。
「朕雖不能將害你兄長的背後主使繩之以法,但總歸會為你們討一個公道。」
說著,順帝突然話鋒一轉,「定北侯不便再繼續留在宮中任職,以免他再遭遇不測,朕會擬旨,提他為北騎中郎將,待他康復後,即刻赴邊關上任。」
大概順帝同時也顧慮到了蔣家,怕他們對凌緒不利,才將他安置到了張亘的鐵騎軍中,至少如今的張家同蔣家因張紅鑾被休棄一事,已鬧僵,而凌無雙卻將張紅鑾的女兒樂優送到了太后身邊養著,雖然張家表面不說,但實際上張家父子明事理,對她算是心存感激,凌緒在張家軍中,可安全無虞。
順帝都已經替凌緒考慮得如此周到,凌無雙還能有什麼不滿的,當即行禮謝恩,「兒妾代兄長,謝父皇恩典!」
一日後,明德殿中,凌緒終於在梁進的診治下悠然轉醒,他才睜開眼沒多久,順帝就親自來看望他。
凌緒大病初癒,身子虛弱得緊,蒼白著一張臉,受寵若驚地就要起身給順帝行禮,卻被順帝按了回去,讓他好好歇息著。
「這幾日你受苦了。」
若非是凌緒身子硬朗底子好,這又是鞭傷又是高燒又是中毒,怕是早就熬不過去了,尋常人哪裡能受得住。
凌緒首先想到的卻不是病了這幾日的自己,而是身上的職責,遂主動請罪道,「請陛下治臣失職之罪!」
見凌緒即便身在病中也依然這般忠義,順帝對他那最後一點懷疑,也跟著煙消雲散,哪裡還會治他的罪。
「你跟朕說說吧。」順帝直接在凌緒床邊坐了下來,問他道,「那一夜到底是怎麼回事?」
如今該罰的人都已經受罰,可他們卻死到臨頭都不肯說出真相,尤其是劉庶人,翻來覆去只一句話,是她指使銀嬌做下的事,她一律承擔,所以順帝也只能從凌緒的口中,了解事情的經過。
凌緒回想起來,也很迷惑,向順帝坦白道,「臣當晚像往常那般在天街巡邏……」
由於皇宮從裡到外都守備森嚴,凌緒雖是御林軍帶刀衛,實際上也是個閒職,每日都按規律作息,那晚他和幾名當值的同僚在前朝及後宮之間的天街里巡視,原本一切正常,他卻突然見到斜刺里從牆角暗處冒出了一道黑影,翻過天街圍牆直奔後宮去了。
事態緊急,凌緒連忙請示上級欲協同內侍官一起搜查後宮,可上級因只有他一人看見那異象,不肯信他的話,但又為了以防萬一,便派他帶領了一隊人在幾名內侍官的引領下悄然搜查後宮,還不能驚動各宮主子。
一行人在後宮裡秘密搜尋著可疑的蹤跡,有人發現空置了多年的蘭芳宮中有異樣,便都去了那座宮殿裡四處搜索,將宮內的每一個房間甚至假山池塘花叢都仔細搜了一遍,由於是分開行動,他瞧見宮牆腳有道黑影翻牆逃跑,他只好先獨自一人追了上去,可才翻牆落地,後腦勺就一陣劇痛,被人打暈了過去。
等他醒來時,他已經身處劉婕妤的寶華殿偏殿,而同他一起躺在床上的,還有那名喚作銀嬌的宮女,倆人皆是不著寸縷,他還來不及反應,房門就被人一腳踹開,正是那一群同他一起秘密搜查後宮的人,被人捉姦在床,事情又因他而起,傳到順帝耳朵里就變成了他利用職務之便,捏造宮裡有刺客,好趁機進入後宮同宮女苟且,當真是讓他百口莫辯。
好在事情最後總算是真相大白,他也沒有被冤枉,只是身子受了點苦,他很慶幸自己都熬過來了。
「朕已知悉。」
順帝面色陰沉,聽凌緒將來龍去脈這麼一說,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參與這件事的不僅只有劉婕妤和那名宮女,還有那幾個掐准了時機破門而入的御林衛及宮人,他們,可不是一個小小的劉婕妤便能調動得了的,當下他只需將這些人都抓起來拷問,這幕後之人,十有八九也就現了形。
皇后——
她是真的觸到了他的逆鱗,敢在他的禁衛軍里安插她的人,怎麼,她和蔣家是在密謀著將來有一日要逼宮造反麼?
心中雖氣,但順帝並沒有隨意將氣撒在他人身上,而是扭頭向常廣示意了一下,一道詔書就交到了凌緒的手裡。
凌緒瞧著捧在手裡的這卷金燦燦的詔書,很是驚愕,正不知道該如何做反應,順帝便提醒他了一句。
「謝恩吧。」
說完就站起了身,回頭叮囑凌無雙道,「既然定北侯已無大礙,那便出宮去吧,在家中好生調養幾日,再去上任。」
凌無雙連忙行禮謝恩,凌緒雖然不明白到底是什麼旨意,但見妹妹這般神色,想來定是好的,便拖著病體艱難地從床上爬了起來,恭恭敬敬地跪在床上給順帝磕頭謝恩。
順帝欣慰地俯視著凌緒的發頂,頗有些語重心長。
「定北侯,朕盼著你能早日同你父親一樣,在邊關替朕守住國門,保我大褚一世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