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整飭

2024-04-30 07:36:47 作者: 秦越27

  見自己的心思被別人洞穿,還被譏諷,白茹雲的臉霎時火辣辣的疼。

  她只不過想要緩和一下自己同皇后這般緊張的關係,也不想自己再被其他妃嬪盯著成為眾矢之的而已,怎麼就這樣難。

  凌無雙雖有些見不慣白茹雲這副不爭氣的模樣,卻還是耐著性子提醒她,「姐姐與其在皇后那裡煞費苦心,倒不如多費點心思想想太后生辰你該送什麼。」

  「我早就想好啦!」

  說完白茹雲一臉得意的喚來宮女玉蟬,吩咐她去將太后的賀禮取來,不一會兒那名喚作玉蟬的宮女就取來了一隻綢面風箏,是白茹雲親自繡的金鳳凰,針法超群,將那鳳凰繡得活靈活現就跟真的一樣,上面還撒了貝母粉,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美輪美奐。

  凌無雙看到這隻風箏,不知該說什麼才好,瞧見那喚作玉蟬的宮女伺候在側,也不好發聲,她只嘆皇后的速度可真快,這就忍不住要出手了?想借太后的手除去白茹雲,好叫順帝也無可奈何?

  「精美吧?」白茹雲一邊說著一邊細細摸著那風箏的金線,很是自豪,「從前就想著要做這樣的風箏,如今有了金線,如虎添翼,太后一定會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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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告訴你太后一定會喜歡?」

  冷不丁凌無雙來了這麼一句,讓白茹雲頓感錯愕,心裡很不舒服。

  「難道不是嗎?宮裡的人都說太后喜歡新奇的東西,就連錢嬤嬤見了,她也說未曾在宮中見過這樣的風箏,是個稀罕物。」

  凌無雙不想再與她就此事爭論,她換了個話茬提議道,「姐姐,今日天氣瞧著不錯,風和日麗的,不如出去院子裡把這風箏放飛了試一下,萬一飛不起來可就要惹太后不悅了。」

  好在白茹雲剛好也是這麼想的,立即命玉蟬將風箏拿出去放,可玉蟬卻有些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等到白茹雲看向她,她才苦口婆心的勸道,「娘娘還是不要讓殿外的人瞧見為好,到時候傳出去要是別宮的娘娘也命人做了同樣的,那娘娘可就要丟了臉面。」

  聽上去玉蟬說的也沒錯,凌無雙要是不明白這其中的彎彎繞繞,也定然被她哄了去。

  「是你給你的主子提議做風箏的?」

  面對凌無雙的質問,玉蟬霎時就感受到了威壓,特別是對上她那雙面紗上的眼睛,犀利而幽深,仿佛能洞察人心。

  可凌無雙還沒說什麼重話,那玉蟬就泫然欲泣地跪在了地上大喊大叫地向她求饒。

  「奴婢不知何處得罪了太子妃,還請太子妃饒命!」

  瞧著玉蟬那一副卑微又無辜的模樣,白茹雲心裡越發不好受,她宮裡的宮人,何時輪得到凌無雙來管教?她皺著眉頭,猶豫了片刻之後,還是決定替玉蟬討個說法。

  「太子妃這是怎麼了?玉蟬不過就是想替我解憂,怎麼就到了要打要罰的地步了?」

  聽聞此言,凌無雙在心底冷哼一聲,這白茹雲果然才當了幾天主子就把自己到底是誰給忘了,若不是可以藉由她來討得順帝的另眼相看,她才懶得這般咸吃蘿蔔淡操心。

  「姐姐稍安勿躁。」

  說著,凌無雙掃視了一眼屋裡伺候著的宮婢,示意白茹雲屏退眾人,這樣明顯的暗示,她怎會看不出來,可是她依舊心裡不舒服,明明她才是這齣雲殿的主子,卻還得處處聽凌無雙的使喚。

  侍奉的宮人們依次退下後,凌無雙才將話點明。

  「姐姐可知當年太后被關在冷宮時,每逢十五就會親手做風箏放上天給在冷宮外守候的聖上看,對於太后和聖上來說,明明近在咫尺卻又骨肉分離是何等的痛苦,你送這樣的賀禮,是想讓太后及聖上在那樣喜慶的壽宴上回憶起往事好傷心追憶嗎?」

  原本凌無雙是不知道這件事的,太后及聖上也沒有明令禁止過宮內放風箏,所以年幼時的皇子公主們也會時常在宮裡放紙鳶玩樂,每每太后見到了,都會感嘆一句如今的孩子們日子過得好,不像她的兒子那般吃夠了苦。直到上一世順帝薨逝時,太后氣絕病重,順帝頭七的夜裡,她竟然赤著腳像發了瘋似的在城樓上放風箏,說是要讓天上的兒子看到,那晚過後的第二日,太后就歿了。

  這種不堪回首的往事,太后及順帝自然絕口不提,知道的只有伺候在倆人身邊的老人,在凌無雙上一世的印象中,白茹雲在太后的壽辰上送的並不是這隻鳳凰風箏,只是一柄玉如意,想來是被錢嬤嬤或者順帝給及時攔下了,而這一世卻是她。

  凌無雙之所以對白茹雲送的玉如意印象深刻,是因為她才剛入宮就在太后的壽宴上討得太后不喜,她送的玉如意同劉婕妤的不僅一模一樣,在玉如意送出之後,還被宮人「不小心」給打碎了,太后的壽宴上,大家都在小聲議論著白茹雲是個不祥之人,怕她給太后召來厄運,若不是有順帝護著替她說情,怕她早就被太后厭棄了。

  「真的?」白茹雲一臉驚訝像是不信,「可錢嬤嬤怎麼未曾向我提起?」

  「你是怎麼跟錢嬤嬤說的?」

  按理說錢嬤嬤是順帝派來的,她沒有理由害白茹雲,除非白茹雲刻意隱瞞了什麼。

  果然,白茹雲像是幡然醒悟,蹙著眉道,「玉蟬同我說太后的壽禮要悄悄做好不要聲張,那樣才能一鳴驚人,給太后驚喜,就連錢嬤嬤也不能透露,免得她向陛下說漏了嘴,可不管我怎麼藏著掖著,還是被錢嬤嬤瞧見了,她只說從未在宮中見過這樣的風箏。」

  這接下來的話不用白茹雲細說凌無雙也已經明白了,錢嬤嬤又怎麼會知道她這是為太后備下的壽禮呢,畢竟她的壽禮順帝早就為她準備好了。

  見白茹雲陷入了焦灼的沉思,凌無雙知道她不傻,這事只用細想一下,就該明白是有人在故意害她,既然提到了錢嬤嬤,凌無雙這才感覺到了不對,自入出雲殿開始她就沒見到錢嬤嬤,還以為她被吩咐去做了別的事。

  「錢嬤嬤呢?」

  聽凌無雙問起了錢嬤嬤,白茹雲臉上的焦灼變得更濃,「她昨日還好好的,今日一早卻病了,太醫來瞧過,說是染了風寒,要吃了藥歇息幾日才能好。」

  「哪位太醫來瞧的?」

  這後宮裡看似太平,可暗地裡卻是波譎雲詭,即便皇后和蔣家礙於順帝及太后,不能在這宮中將手伸得太長,可成百上千的宮人裡頭,但凡有那麼幾個小角色是他們的走狗,就足夠他們攪起波瀾。

  白茹雲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臉色變得更差,「我不記得是哪位太醫,是玉蟬去太醫院隨便請來的。」

  凌無雙不知道該說白茹雲什麼才好,若說她笨,她又能想到有人在害她,若說她聰明,她怎麼就不知道堤防?

  「那玉蟬,是怎麼提拔上來的?」

  凌無雙記得她上一次來出雲殿時,侍奉著白茹雲的是其它幾位宮女,都是做事妥帖之人,不出挑,所以沒什麼印象。

  提起這事,白茹雲怎麼都不敢相信玉蟬會害她,她絞著手帕,語氣糾結,「她替我挨了寧安的兩個巴掌,若不是錢嬤嬤及時阻攔,只怕會被寧安打死。」

  若說只是巧合,也為免太巧了一點,恰好玉蟬替白茹雲解了圍受到了重用,恰好玉蟬向白茹雲提出做風箏的建議,恰好在太后即將回宮召見白茹雲之時,錢嬤嬤病了,且一病好幾天。

  想到這裡,凌無雙嗤笑一聲,看向了坐立難安的白茹雲,她不是還替玉蟬報不平嗎?她倒要看看接下來她會怎麼處置這個安插在她屋裡的禍害。

  既然察覺到錢嬤嬤的病定然有蹊蹺在裡面,凌無雙便遞了牌子到太醫院,找來了上一世同她有些交情的梁太醫梁進,上一世若不是她中毒昏迷,謹言偷偷請他到冷宮裡替她診治,她還要死得更早一些,正因為她一直安然無恙,才逼得司馬曄非要下旨將她賜死。

  梁進替錢嬤嬤把了脈以後,很是不解,見他一臉難言之色,凌無雙將他悄悄拉到一邊詢問。

  「梁太醫可是發現了什麼疑點?」

  梁進擰著眉頭似是一知半解,「嬤嬤這症狀及脈象看著像是風寒,可是同風寒之症又有些許不同,若說是風寒,嬤嬤該是發熱畏冷,可嬤嬤卻是體燥怕熱,很是奇怪,下官拿不定主意,還需回太醫院查閱一番相似病例才可下診斷。」

  若說凌無雙是個從未在這宮闈之內勾心鬥角過的女子,她定然也只聽得出梁太醫話里表面上的意思,可她偏偏見慣了這後宮之中的腌臢事。

  這一世的梁進同她不過只見了一面,沒有任何交情,身為太醫,他懂得明哲保身,不想得罪任何一方,所以他說要回太醫院查病例,這一查不知查到何時,算是暫時擺脫了麻煩,可是醫者仁心,他看出了端倪,直接點了出來,便是叫她留心。

  對比一下樑太醫及早上來的太醫,白茹雲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這邊梁太醫剛走,那邊白茹雲已讓人將玉蟬關押了起來,她要親自審問。

  「說!你為何要陷害我?」

  白茹雲氣得渾身發抖,她也是第一次拿出這樣的氣勢來質問人,即便聲音拔高大吼,奈何她的氣勢依然柔弱。

  「奴婢冤枉啊!」

  玉蟬被五個婢女按在地上跪著,嘴裡喊著冤枉,可心裡卻不怕,她有人撐腰,白茹雲不過一個小小的嬪,不敢隨意杖斃了她,就奈何不了她。

  「你不招是嗎?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說著白茹雲厲呵一聲,「來人!給我打!打到她老實交代為止!」

  話音剛落就有兩名婢子站在玉蟬面前左右開弓地扇她耳光,眼見著她的臉漸漸就腫成了豬頭,可她還是瞪著眼睛什麼也不肯說,嘴裡直喊著冤枉。

  凌無雙在門外聽著屋裡頭的動靜,真不知道該不該插手,插手吧,又怕白茹雲覺得她喧賓奪主,不插手吧,以她這般方法審問,恐怕到了天黑都問不出什麼東西來,還會打草驚蛇。

  「姐姐,還是我來吧。」

  左思右想,凌無雙終是推門進屋,站在了玉蟬的面前,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臉上無悲無喜冷漠木然。玉蟬對她本就敬畏,如今見她來審問,還未開口她就嚇得低下了頭不敢同她對視。

  「玉蟬,你以為皇后拿你的家人威脅你,我們就不能拿你的家人威脅你?」

  聽到凌無雙的話,玉蟬突然就抬起了頭,即便是腫成了豬頭,那表情還是看得出她在戒備,她是真怕凌無雙對她的家人下手。

  玉蟬怒視著凌無雙,頗有些咬牙切齒,這不就問出來了嘛,雖然她什麼也沒說,但這事的確是皇后乾的。

  得到確認後,凌無雙不去管神情憤怒的白茹雲,也不看滿臉不服氣的玉蟬,而是轉身背對著她,語氣極為自信的問她。

  「你們想做什麼我都知道了,你說若是我把你和皇后勾結意圖在太后壽辰上謀害太后的事揭發出來,你會是怎樣的結果,你家人又會是怎樣的結果?恐怕誅九族都不夠。」

  「這是污衊!」

  玉蟬到底是年輕了些,隨隨便便幾句話就叫她害怕了,只不過害怕還不夠,還得從她口中套出些話來才算回本。

  「這可不是污衊。」

  凌無雙終於笑了,只是那種笑不達眼底,她看向玉蟬,就像在看一具將死之人的屍體。

  「這不就是皇后慣常用的手段麼,你應該也不陌生,若不是白嬪及時發現,謀害太后這罪名,就該套在白嬪頭上了吧?你在這其中扮演著什麼角色呢?不過扮演什麼角色已經不重要了,宮人想不開投井自盡這樣的事情在宮裡頭已經見慣不怪,就是井水有點冷,哦對了,似乎死了以後魂魄也是被困在井裡,永世不得超生的。」

  玉蟬聽完凌無雙的話,眼睛直愣愣地盯著地面,身子開始顫抖起來,就仿佛她的身體已經感受到了井水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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