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守夜

2024-04-30 07:36:31 作者: 秦越27

  思及此,順帝決意殺雞儆猴敲山震虎,「此事朕就交給平南伯督促三司徹查,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更何況是宣威將軍家的旁系親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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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皇不可啊!難道您忘了那平南伯的前妻是肖氏長姐,難保他不會製造事端刁難張家給兒臣難堪啊!」

  聽完太子的這一番慷慨陳詞,凌無雙不得不佩服他可真會轉移焦點,竟然企圖用肖貴妃這根扎在順帝心中的刺,來置換掉即將督查此案的平南伯。

  說起平南伯的這位前妻,凌無雙萬分欽佩,肖貴妃出事之後,為了不讓平南伯因此而受牽連,能夠繼續得到順帝重用,她竟然自請下堂,平南伯與這位肖氏夫妻恩愛舉案齊眉,哪裡肯休妻,奈何肖氏以死相逼,最後帶著一紙休書遁入空門。

  或許順帝尚未經歷遇刺一事得韓松救治之前,他對平南伯還會有所芥蒂,可如今韓松於他有救命之恩,雖是君君臣臣,到底那原本就如早春霜雪的心結並沒有那麼難以冰釋。

  「若是太子憂心平南伯辦案不公,那朕就命太子妃督案。」

  突然聽到順帝提及自己,凌無雙略感驚訝,雖如預料中順帝已經開始信任她,只是不曾想能達到這般青睞。

  這下太子愈發急眼,「父皇不可!且不說後宮女子不得干政,太子妃這般容貌,還是不要展示在世人面前為妙,免得遭百姓恥笑,掃了我皇家顏面!」

  凌無雙不著痕跡地冷笑一聲,當即太子就迎來了順帝的雷霆震怒,「這也不可那也不可!不若朕將身下的龍椅讓給你來坐如何?」

  順帝這話說的極重,嚇得太子立馬趴在地上認錯,連頭不敢再抬起來,可順帝的怒意卻並未消散,他指著地上的太子繼續怒罵。

  「皇后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蠢東西!竟是嫌太子妃貌丑?她不過就是臉上生了火瘡,哪裡丑?還不要展示在世人面前掃皇家顏面,朕看你才是丟盡了我皇家的臉面!作為太子,你失德失儀更是口沒遮攔毫無分寸!若是你不想坐穩你的太子之位,朕大可換老二老三來坐!他們不管是誰,都會比你做的更好!」

  太子剛抬頭想要替自己辯解,順帝一個眼刀掃過去,他張了張嘴,終是又趴在了地上等著他父皇消氣。

  順帝見太子沒有再回懟他逆他意給他添堵,這才歇了罵人的心思,他就是這般怒氣來的快散的也快,若是他天天都要因為一件事情而積怒不消,那他早就被氣死了。

  「太子妃。」這下順帝終於將視線落在了凌無雙的身上,「明日你便同平南伯一道督查孫屠夫一案,朕相信你定能秉公監審。」

  凌無雙並未推脫謙讓,當即就領了命謝了恩,她明白順帝的顧全大局,此番派她監審,一是順帝對其他幾位皇子不夠放心,怕他們藉機生事牽連太子,二是此次的監審斷案並未涉及朝政,三是她及她身後定北侯府的名聲足以讓人信服斷案公正平息民憤,四是身為天家人,自能代表順帝體恤民情。

  「太子妃在宮中已待了多日,這便回太子府去吧,待此事過去便常入宮陪伴白嬪。」

  經過一番交代,順帝這才放凌無雙離開,同時神色嫌棄地沖還跪在地上的太子呵斥了一聲:還不快滾!

  太子如釋重負,連忙夾著尾巴灰溜溜地退出了御書房,卻並未走遠,待凌無雙走下石階,太子便趾高氣揚地走到了她面前。

  「好你個凌無雙,孤不喜你,你竟敢去勾引父皇!你可真是個不要臉的賤人!」

  凌無雙卻是若無其事的冷冷一笑,「讓開,好狗不擋道。」

  太子一臉的難以置信,他從未想過凌無雙竟然會如此粗俗地同他說話,「你竟敢對孤如此無禮!」

  「妾身說的是狗,難道殿下自認為是狗?」

  面對凌無雙雲淡風輕地不答反問,讓太子一口氣堵在了嗓子眼,出也出不來下也下不去,「凌無雙!你簡直反了天了!」

  太子如今有順帝在上頭壓著,在明面上並不敢對凌無雙怎樣,索性懶得理他,她繞過他就徑直往後宮方向走去。

  太子瞪著她離去的背影怒喝,「孤再怎麼說也是太子,更是你的夫君!」

  此話一出口,就連太子自己都愣住,他怎麼會是那醜八怪的夫君,只要一想到她的模樣就噁心,他明媒正娶了這麼個怪物,真是倒了八輩子霉!

  凌無雙剛回到出雲殿謹言就迎了上來,向她回稟出宮去辦成的事。

  「這幾日辛苦你了。」

  她對謹言極為放心,他辦事穩妥,不管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都從未讓她失望過。

  「這是奴才應該做的。」

  望著謹言低垂的眼眸,不敢同她平視,凌無雙暗暗在心裡嘆氣,大概是謹言早已形成的習慣,這一口一個「奴才」的,怎麼讓他改都改不掉,她也就隨他去了。

  同白茹雲道別時,喬氏及陸清心也正準備出宮回府,這讓白茹雲難免有些心慌不安,凌無雙只得安撫了她一番,若是連這幾日的離別她都不能保護好自己,她將來還怎麼在後宮中立足。

  好在順帝派來了錢嬤嬤坐鎮出雲殿,有她在凌無雙就能放心,況且白茹雲也並非她的外表看上去那般毫無心機,其實從上一世的情況來看,只要順帝還在世,白茹雲就沒什麼可擔心的。

  由謹言駕著馬車,載著凌無雙回了太子府,如今的鳳儀閣已修葺妥當,伺候凌無雙的奴才奴婢們早已恭候在了鳳儀閣。

  凌無雙環顧著自己待了兩輩子的院落,上一世已經被這個地方這個身份困了一生,如今她只想早些回歸到自由自在的日子。

  夜裡在珍珠及紅玉的伺候下沐浴更衣後,凌無雙斜倚著床頭看書,倆丫頭都到耳房睡下了,待她神情睏倦,熄燈準備入睡時,無意中發現門外有一個人影,嚇了她一跳,定睛一看,身形像是謹言,卻又疑惑,她早就吩咐他歇息了,這會兒怎麼還在門外站著。

  她不敢開門出去,只得輕輕喚了一聲,「是謹言嗎?」

  門外的人影猛然定住,許久後,才低聲回應,「是奴才。」

  凌無雙這才安了心,有他在,她便什麼也不怕了。

  「你在門外作何?」

  此情此景,讓凌無雙想到了她被幽禁在東宮那一夜,他也是這般不聲不響的待在夜色里,只是因為擔心她。

  須臾,門外的謹言才回道,「奴才在守夜。」

  凌無雙望著門外的身影,幽幽嘆了口氣,她披了衣裳,走到門口,打開了門,夜風自門外灌入,而門外的人,沐浴著星光,眼神如明亮的星子那般凝望著她。

  「主子!」

  他退後一步,將要行禮,她伸手抬住了他的臂彎,「你是擔心太子及皇后會派人夜裡來殺我吧?」

  謹言點了點頭,沒有作聲。

  太子及皇后那等人,為達目的,什麼陰損的事都做得出來,難保他們不會對她下殺心,謹言擔心,這很正常,不過凌無雙卻不贊同他整夜整夜的在她門口守著,那樣只會拖垮他的身子。

  「你若是放心不下,非得守夜,那便進屋吧。」

  謹言睜大了淡棕色的眸子,有些難以置信,雖說他是內侍,可到底女主子就寢是不便同處一室的,宮裡宮外都是這個規矩,女主子近身伺候的,都是宮女或者嬤嬤。

  見他站在原地躊躇,凌無雙直接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將他拉進了屋內。

  「你今後守夜,便睡在這裡。」

  凌無雙伸手指向床旁邊的小榻,那是她日常午休的地方。

  「主子……這般不妥——」說著謹言當即又要下跪行禮,再次被她攔住,語氣也有些不悅。

  「謹言,到底你是主子還是我是主子?」

  這是謹言第一次聽到她說這麼嚴厲的話,他怔住,不知該如何是好。

  見他不再推託,凌無雙便從衣櫃裡取了一床被褥遞給了他。

  「時辰也不早了,早些歇下吧。」

  說完凌無雙便回到了自己的臥榻前,將床幔放下後,鑽了進去。

  謹言抱著被褥還怔在原地,半晌後,他才反應過來,一陣掌風將油燈熄滅,便脫下鞋襪,和衣躺在了小榻上,替自己蓋上了被子。

  幽暗的屋子裡,迴響著凌無雙均勻的呼吸聲,整個房間彌散著淡淡的清香,謹言也說不出那是什麼香味,就連小榻上和被褥上,都淡淡的散發出那樣的香氣。

  凌無雙從來都不塗脂抹粉他是知道的,她的臉因膿瘡不能塗,可這樣的香味,卻一直伴隨著她,仿佛與生俱來。

  謹言盯著頭頂的天花板,頭腦清醒,他抱著被褥用力嗅了嗅,心中頓時變得無比愉悅,也不知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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