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驗淨

  「老奴給太子妃請安。」

  李德瓮聲瓮氣的說著，向凌無雙行了個禮，他是個老太監，處事極為圓滑，太子才剛出生他便伺候著他了，在皇后面前說得上話，如今在這太子府里，除了主子們，也就他的權力最大。

  上一世，凌無雙同他並無過節，所以這一世並不打算收拾他，可若是他自己送上門來找死，那可就怪不得她了。

  「免禮吧。」凌無雙揮了揮手，單刀直入，「不知李公公前來所為何事？」

  李德躬身回稟道，「太子妃，這內侍每到特定的時候，依律是要驗淨的，老奴前來是例行公事領墨謹言前去驗身。」

  「大晚上的驗淨？這是哪兒來的規矩？」

  凌無雙陡然拔高的音調讓李德冒了身冷汗，但他面上不顯，依舊神色如常的回稟道，「太子妃您何必為難老奴，您也知道今日太子是為何事動怒，太子自然不希望有任何差池。」

  凌無雙又怎會不明白太子打的什麼算盤，驗淨一事，說小了不過小事一樁，說大了，可是會鬧出人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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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麼想著，凌無雙回頭看了墨謹言一眼，他卻只是低著頭，悶聲不吭，像是有心事。

  太子這會兒鬧這麼一出，絕不會是什麼好事，凌無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用心防備，她自是不會讓謹言輕易就跟著那李德去。

  上一世謹言伺候在她身邊好些年，按慣例宮裡的內侍定期要驗淨不假，可若是主子免去那流程，內侍便不必前去受辱。

  此番若是讓謹言冒險前去，太子定然會命人在其中動些手腳，割去不該割的地方又或是在傷口上做些文章，謹言的命說不定就沒了。

  凌無雙凝神屏息思量了一番，心生一計。

  「李公公，若是你非要驗謹言的身，也不是不可，那便同本妃一道回韶華閣吧，本妃要親自旁觀。」

  「不可啊太子妃！」

  李德及紅玉、珍珠幾個俱是一陣詫異，墨謹言更是睜大了眼睛呆怔住，臉紅到了耳根，怎麼也褪不下去。

  反倒是凌無雙一臉鎮靜，「有何不可？」

  李德聞言頗有些捶胸頓足，「太子妃這不合規矩啊！」

  哪裡有女子旁觀男子淨身的，就算是太監閹人，那也還是男人，只是身體不全而已。

  聽到「規矩」二字，凌無雙一聲冷笑，「大半夜的驗淨就合乎規矩了？」

  李德一時語塞竟不知該如何作答，半晌才道，「墨謹言的情況特殊，這也是無奈之舉。」

  「本妃亦是如此。」

  說著凌無雙便走到墨謹言跟前，將他護在了身後，像是一隻護雞崽兒的母雞那般，眼神凌厲地瞪著李德。

  「本妃即為謹言的主子，理當護他周全，若是本妃連這都做不到，太子妃這個頭銜也不必要了，大可求父皇罷黜了去！」

  見凌無雙竟然連順帝都搬出來了，李德拿她實在沒有辦法，也只得退而求其次，畢竟他的目的是讓墨謹言死，到底是今日死還是明日死，自是他說的算。

  「太子妃。」李德躬身行了個禮道，「此事老奴尚需回承乾閣請示太子，想必明日再驗淨，也無不妥，老奴告辭。」

  說完李德再行了個禮，後退兩步，便將拂塵一甩，轉身在隨從的攙扶下離去。

  見人走遠，珍珠及紅玉才長舒了一口氣，墨謹言也是沉下了一顆懸著的心，若不是太子妃極力保他，或許今晚就是他的死期。

  他自己的身子他再清楚不過，由於他常年在校場，常常被人遺忘，已經許多年沒有驗淨，如今身體上的變化讓他有些詫異，若是今夜被人發現，恐怕凶多吉少。

  然而一想到方才太子妃要親自旁觀他驗身，他的臉又再次燒了起來，太子妃怎能說出這般驚世駭俗的話？

  他悄悄看向凌無雙，而她也正好看向了他，表情卻分外凝重。

  「謹言，最近這段時日你還是去外面避一避吧，過些日子太子恐怕就無暇再顧忌你了。」

  「太子妃還是要趕奴才走？」

  說著，墨謹言重重的低下了頭，也是，他留在她身邊就只會給她添麻煩，她一次又一次的救他於危難，他卻這般無用，連自己都保護不好，何談保護她。

  凌無雙見他一臉失落，幽幽吐了口氣，伸手輕輕的捏住了他滑嫩的臉頰笑道，「你胡思亂想些什麼啊，我是讓你去我家定北侯府避一避，等過些時日我再將你接回來。」

  霎時墨謹言的瞳孔放大，眼睛裡像是有星子那般泛著微光，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太子妃竟然讓他去她的娘家？

  見狀，一旁的珍珠和紅玉也是面面相覷，如今主子的所做所想所思，她們是越來越看不懂猜不透了。

  凌無雙乾脆伸出雙手去揉墨謹言的臉頰，他比她高出一個頭，她舉著雙手要踮起腳尖才能維持手臂不會發抖，而墨謹言就這麼嘟著臉俯視著凌無雙，他想去抓她的手，卻又不敢，只能傻乎乎的任由她搓圓捏扁。

  只是玩心一時興起，等摸夠了謹言那滑嫩嫩的臉，很快凌無雙便放開了他，恢復到往常的模樣，就仿佛方才那一切從未發生過一般，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多麼希望自己的臉也能如此滑嫩，而這樣的願望，恐怕兩輩子都無法實現吧。

  回到了韶華閣之後，凌無雙便開始著手安排一切，她坐在書案後寫信，謹言則在一旁研磨。

  那是給家中送去的家書，將謹言的身世及近況交代了一番，她相信母親和兄長定然會好好待他。

  信寫好後，她便將信交給了謹言，並仔仔細細地叮囑他道，「你明日一早便摸黑動身，莫讓任何人察覺，到了侯府之後，我母親及兄長自會安排好一切，你不必擔心。」

  墨謹言擔心的並不是自己，而是她。

  「奴才不在府中，主子該如何向太子交代？」

  他已經一次又一次的虧欠了她，他不想她再因此而惹上麻煩。

  凌無雙卻是一臉無所謂，當初用整個鳳儀閣換來謹言的自由身可不是鬧著玩的。

  「你放心吧，我便說你外出辦事去了，他能奈我何？」

  太子和太子妃之間的關係謹言不是不知道，他替凌無雙惋惜，若不是因為太子，她定然能嫁到一戶好人家，嫁給一個知冷暖的好夫君，而不是如現在這般，被困在太子府里，守著一個並不愛她的人。

  「主子。」此情此景，一直盤踞在心中的關心和疑惑，還是被他問出了口，「若是太子府真換了主人，主子接下來又作何打算？」

  司馬曄不再是太子，她也不再是太子妃，那麼她勢必將失去所有，不管是榮華富貴還是朝野對她的支持，太子定然也不會放過她，到那時，她該如何自處？

  「休夫！」

  凌無雙回答得不暇思索斬釘截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