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 迷茫的阿譯

  四五年八月，日軍宣布無條件投降，在這塊歷史悠久的中華大地上，一場艱苦卓越的抗日民族戰爭終於宣告結束。

  可誰都知道，這場戰爭的結束，只是意味著另一場戰爭的即將到來。

  從去年六月左右收復南天門到現在，虞師又發展了一年多的時間，借著攻克南天門這件事件的巨大影響，虞師爭取來了相當大的好處。

  經過一年時間的擴建和整編，現在的虞師早就已經超過了一支標準師的規模，僅僅是下轄主力團便有六個，全師兵力將近兩萬人。

  第一主力團團長，海正沖。

  第二主力團團長，俞大志。

  第三主力團團長，張立憲。

  第四主力團團長，上校龍文章，中校副團長，孟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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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主力團團長上校林譯。

  南天軍——第六主力團，團長，上校韓征。

  經過南天門一戰，南天軍得到了整個虞師的認可，至於孟煩了，龍文章，阿譯這些南天軍的軍官們，更是得到了虞家的重用，一個個都格外的提拔了起來。

  龍文章自然不用多說，這本就是個短兵交接的妖孽。

  最令人吃驚的是阿譯的成長速度，不愧是軍官訓練團出來的高材生，在經歷過血與戰火的洗禮過後迅速地成長起來。

  現在的阿譯可以說是當初跟著韓征一路走來的一幫子老兄弟裡邊，最像韓征的。

  他從韓征這裡學到了太多的東西。

  如何練兵，如何帶兵，如何作戰指揮，阿譯從韓征的身上學到了不少精髓。

  虞嘯卿也正是基於這一點，才把主力團團長這樣重要的位置交給了阿譯。

  張立憲本就是虞嘯卿的人，從特務營營長提拔為主力團團長自然沒什麼好說的。

  至此，當初在南天軍的老兄弟們居然就分了虞師的半個天下，占了三個主力團團長的份額。

  南天軍駐地，再見面的時候，阿譯還是習慣性的向韓征敬禮，並恭恭敬敬地喊了一聲教官。

  如今的阿譯，臉上少了一年前的稚嫩，多了一位主力團團長該有的沉穩和大氣。

  這麼久一路走來，他早就把韓征當成自己最為尊敬的兄長了。

  韓征和阿譯來了個兄弟抱，鬆開，韓征笑道：「阿譯，你小子終於記得來看看我了，我還以為你當了這主力團的團長，貴人多忘事，早把我這個教官給忘得一乾二淨了呢！」

  阿譯無奈道：「教官，其實我早就想回來看看了，只是我手底下那些兵實在是不像樣子，我整天忙著給他們訓練，所以一時之間也沒抽出空兒來。」

  「哦？訓練的怎麼樣了？」

  「老實說，比咱們南天軍差遠了。」阿譯一點也不見外地說道，字裡行間還把自己當成了南天軍的一員似的。

  韓征笑著拍了拍阿譯的肩膀，「這些東西急不得，慢慢來吧，有你這樣優秀的團長，還怕帶不出一支嗷嗷叫的戰鬥團嗎？」

  在韓征的面前，阿譯收斂了平日裡的沉穩，竟是露出一絲不好意思來。

  「教官，我現在很迷茫！」

  韓征疑惑道：「咋了？」

  眼見四下無人，這是屬於兩人私密的談話，阿譯低聲說道，「上峰傳來的意思，師座無奈下令，讓海正沖的第一主力團和我的第五主力團，明日一早，偷襲十幾公里外的桃村八路軍根據地。

  可……說句實話，教官，游擊隊我們是見過的，比如世航大師他們，我到現在還記憶猶新，我相信他們絕不是什麼匪寇之輩。

  現在剛把小鬼子趕走，難道就要這樣了嗎？」

  ……

  ……

  阿譯離開了，離開的時候韓征看得出來，他的心裡很是迷茫。

  可不管怎麼迷茫，既然軍令已經下達，阿譯也只得服從。

  韓征知道該來的終於還是來了。

  當天夜裡，韓徵啟用了他曾經答應過馬七同志的暗中身份。

  他趕到趕到藥店掌柜老張的家，並把寫有情報的紙條丟進院落，砸在老張的臥室房門上，然後躲在暗中觀察起來。

  干老張這一行的時刻警惕著，在石頭砸在門上的那瞬間，老張便驚醒了過來。

  率先漫上老張心頭的是驚喜。

  馬七同志的犧牲斷了組織在虞師中的眼線，但好在又接收到韓征重新化作馬七的情報。

  所以老張一直冒險也不肯撤離，就是為了繼續在這裡作為接頭人，接收韓征隨時有可能傳遞過來的情報。

  如今的虞師經過南天門一戰之後，勢力越發壯大，對於組織而言，是必須要重視的一股軍隊勢力，它的存在已經很大程度上威脅到老張身後的組織的安危。

  所以老張決不想放棄已經成功打入虞師中的韓征這條線。

  將包裹著紙條的石塊取回房屋內，點上油燈，老張這才打開紙條，最上面仍舊是那個潦草的「馬」字，恍惚之間老張甚至以為馬七同志還活著。

  內容道：

  桃村危機，明日一早，虞師兩大主力團會同時偷襲桃村。

  老張一時為之駭然，這份情報來得太及時太重要了。

  桃村駐紮著八路軍一個獨立團，一千多號人馬。

  之前還是抗日民族統一戰線，一起打鬼子，雙方自然是井水不犯河水。

  可誰也沒有想到這小鬼子剛被趕走，虞師居然就要對獨立團出手，若不是這份情報來得及時，獨立團恐怕根本意識不到危機的降臨。

  知道事態緊急的老張當即啟用緊急聯繫方式，聯繫到老洪，也就是之前一直拉著馬車，一副農民裝扮的那個與馬七接觸的漢子。

  老洪便帶著情報消息，趁夜趕了一匹馬，離開禪達，直奔桃村。

  次日清晨。

  虞師第一主力團和第五主力團集結完畢，在海正沖和阿譯的率領下直撲桃村。

  結果是可以料到的，桃村的八路軍獨立團及時收到了老洪帶去的情報，所以連夜撤離，等到虞師的人馬趕到的時候，早已經是人去樓空。

  這樣的結果讓海正沖大為鬱悶，阿譯卻是暗自鬆了口氣，說實話他真不想和八路軍開戰。

  下午。

  兩大主力團一無所獲的帶著隊伍返回駐地。

  虞嘯卿也有些愕然，「這次軍事行動是上峰臨時下令，事發突然，這桃村的游擊隊怎麼會突然連夜撤離呢？」

  海正沖道：「師座，該不會是這些八路軍聽到了什麼風聲，所以連夜逃了吧？」

  虞嘯卿點了點頭，「赤匪善於蠱惑人心，許多百姓都甘願替他們作為耳目，能夠收到消息，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是上峰那邊兒又該鬱悶了。」

  阿譯一直沒有開口，他在暗中思索著。

  知道這次偷襲桃村行動的，除了眼前的虞嘯卿和海正沖之外，整個虞師也就只有他了，不對，還有在出發前，他曾告訴過的自己的教官韓征。

  回想起韓征以往對游擊隊的態度，甚至讓阿譯琢磨不透。

  阿譯此刻若是把這件事情提出來，韓征務必會受到很大的懷疑，副師長唐基最近可是一直在忙著肅清內部的問題。

  最終阿譯選擇了隱瞞，他甚至在心底自我安慰：

  這不可能，教官是跟我們一起殺鬼子過來的，他怎麼可能是游擊隊的人？

  同一時間。

  老張收到了獨立團團長的來信，表示對這次情報的感激，救了整個桃村的游擊隊。

  老張當然不會貪功，他知道這些功勞都是屬於馬七同志的，至少是那個接替過馬七同志手中接力棒的那位潛伏在虞師中的同志的。

  這讓老張在暗中對韓征感激不已的同時又有些鬱悶，因為到現在為止，已經歷時將近兩年了，他甚至還不清楚這位「馬七」同志究竟是誰，又長得什麼樣子。

  虞師人馬將近兩萬，僅憑猜測，老張就是想破了腦袋也猜不出來。

  在接下來的幾個月時間裡。

  虞嘯卿又出動了三次軍事行動，目標全是直指一些游擊隊根據地。

  這讓韓征暗自惱火，看來在八路軍隊伍里也有虞嘯卿這邊兒的奸細。

  第三次向老張傳去緊急情報的同時，韓征在紙條中指出，游擊隊隊伍里應該出了奸細。

  消息傳到獨立團團長李大山的耳中，暴脾氣的李大山是雷霆大怒，當即琢磨著設計在整個獨立團肅清排查，揪出奸細。

  而無巧不成書的是，這位奸細傳遞迴虞師的情報中同樣指出，虞師中應該有游擊隊的奸細，以至於游擊隊每次都可以得到及時撤離的情報。

  副市長唐基為此重視起來，也同時在整個虞師開始排查人手。

  這日，唐基見到虞嘯卿的時候說道，「賢侄，我們的眼線傳回來的消息你也知道，咱們這先後多達四次的軍事偷襲行動，結果都無功而返，是因為咱們的隊伍里也出了奸細了。

  而且我們每一次的軍事行動都是相當保密的，看得出來，這位奸細怕是在我們隊伍里的身份還不低呢！

  現在當務之急，我們必須把這個奸細給揪出來。」

  虞嘯卿其實打心眼兒里還是不願意與游擊隊開戰的，他無奈道：「唐叔可有什麼好法子？」

  唐基冷笑了聲，「知道咱們這幾次軍事行動的也就那一小撮人，其中誰最值得懷疑我想師座比我心裡更有數吧，咱們就把排查的人選放在這些被懷疑的對象之中，然後再進一步確認就是了。」

  「你是說我的幾個主力團團長？」虞嘯卿皺著眉頭道。

  唐基道：「從眼前的情況分析，未必就沒有可能。」

  「這絕不可能，海正沖，俞大志，張立憲，他們是跟了我這麼多年的老人了，絕不可能是奸細。」

  「那另外幾個呢？」

  「你是說龍文章他們？」虞嘯卿怔住。

  「不錯。」

  「一年前他們在南天門上浴血奮戰……」

  「賢侄——」唐基拉長了音調，苦笑道：「你不用總惦記著他們的功勞，這些年你對他們難道還差嗎？一個個給提拔成了主力團的團長，對得起他們那份付出了，現在一碼事歸一碼，如果間諜真是他們當中的一人，難道你要養虎為患嗎？」

  虞嘯卿無話可說了，他沉默了片刻，終於下定了決心，點了點頭道：「好，那這件事情就聽唐叔的。」

  幾天之後。

  虞嘯卿在師部開了一場軍事作戰會議。

  參會人員有第四主力團團長龍文章，第五主力團團長阿譯，外加上一個在虞嘯卿看來是湊數用的第一主力團團長海正沖。

  因為之前的一系列軍事行動就是與在場的這幾位主力團團長有關，至於韓征，其實一直都不知情，只是間接的通過阿譯得到了情報而已。

  會議一開始，虞嘯卿便開門見山道：「先前的幾次軍事行動大家也都知道了，全都無功而返，咱們的目標似乎收到了什麼情報，及時撤離了。

  所以這一次為了保密，我只把你們幾個主力團團長叫過來，將這次軍事行動列為絕對機密。

  在座的都是我虞嘯卿信得過的手足兄弟，那我就直說了。

  後天凌晨四點出發，目標牛家村，你們三個主力團各帶一半精銳。

  師部已經收到情報，八路軍獨立團就駐紮在那裡。

  這一次，一定不能讓他們給逃了。」

  「是——」

  散會之後，三個主力團團長各自離開，阿譯走在路上的時候一直在思索著。

  這些日子每次見到教官，教官似乎都有意無意地從他嘴巴里套一些情報，儘管阿譯沒說什麼，但他怎麼可能察覺不到呢？

  再加上虞師次出兵偷襲失利，這讓阿譯不得不懷疑，會不會是教官泄露的情報。

  儘管阿譯並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

  這一路走來，韓征在他心底的形象何其的偉岸，倘若這樣一個偉岸的人也站在了另一邊的話，阿譯覺得自己都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為了確定自己的猜測是不是事實，阿譯決定做一次嘗試。

  這一次在會議開完之後，他刻意的避開教官韓征，並沒有把會議的情況告訴韓征。

  所以，直到虞嘯卿聚集了三支主力團的精銳人馬，韓征對此仍舊一無所知。

  但實際上，這一次的軍事行動，只是虞嘯卿按照唐基給出的主意，裝模作樣給虞師的那位奸細看的，並沒有真正要出兵的意思。

  結果是：

  一直到三天後，牛家村的八路軍獨立團依舊沒有撤離。

  反倒是因為又一次傳遞情報，虞師方臥底在獨立團的那位眼線，被獨立團團長李大山給揪了出來。

  這可真是偷雞不成反蝕把米。

  不但證明龍文章和阿譯兩人沒有問題，還導致了虞師那位間諜的暴露。

  當然，那位間諜的暴露虞師還不清楚狀況。

  在獨立團政委的思想灌輸和遊說下，那位間諜居然被成功策反，並按照團長李大山的計策，將計就計劃，反倒是成了虞師的反間諜。

  但有一個人卻已經理清楚了一切——阿譯。

  阿譯現在很糾結，很矛盾，他每次只要把會議的情況告訴教官韓征，八路軍獨立團一方立馬就會收到情報，可唯獨這一次他刻意隱瞞之後，那獨立團居然就什麼都不知道了，這難道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教官，難道真的是你嗎？」阿譯迷茫了。

  他不清楚韓征為什麼會做出那樣的選擇，可他總不能忘恩負義，把自己的教官給揭發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