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送禮的人情世故
2024-04-30 07:31:53
作者: 美人與骨
京兆府尹笑眯眯的喝著茶,半分興師問罪的意思都沒有,說道:
「貴府莊田的一戶人家,因為拿不出租地的錢銀,莊頭讓他簽了賣女兒到青樓的身契。」
「人家自然不願意,最後兩邊打了起來,好不容易做爹的逃出來,這入京後,請秀才寫了狀紙,到京兆府敲鼓告狀。」
陸珍珠來了,紀寧承就坐到了下首第一個座位上。
鄉下莊戶有不少的窮苦人家,好吃懶做的也不是沒有,難保不是偷奸耍滑。
莊頭讓他賣女兒固然不對,但也不能白租給他們田地。
又或是這莊戶想訛人,覺得侯府家大業大,怕人潑髒水,想用錢銀了事。
紀寧承越想覺得有這種可能,不等陸氏開口,就一副讓京兆府尹秉公辦理的樣子。
陸氏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
裴殊瑾是怎麼教導的他。
一點人情世故不懂。
「大人,有些案子,也不是一天就能審完的。」
陸珍珠不緊不慢的喝了一杯茶,又給了雙桐一個眼色。
雙桐點點頭,出去了。
回來時,手上拎了一罐子茶,並幾個打包好的糕點。
「瞧大人喜歡,不成敬意。大人可不要推辭,諸位來一趟也是辛苦,只是一點茶點罷了。」
陸珍珠讓雙桐把東西給了京兆府尹身後的人,書生氣,一身藍色長衫,看上去像是他的師爺。
京兆府尹滿意寧安侯老夫人的態度,說最近京兆府積壓了幾個案子,哪個不比這重要。
回去還有的忙,就不多打擾了。
陸珍珠要送到門口去,兩個人又是一番推諉,京兆府尹才走。
京兆府尹回了衙門,就讓師爺看了寧安侯府送的東西。
師爺回道:「的確只是一些茶點。」
京兆府尹頓時有些生氣,他百忙之中跑這麼一趟,難道是為了寧安侯府的幾塊茶點。
師爺見狀,勸道:
「陸氏那個出身,怕是也想不到這個層面上。瞧那位寧安世子,不就是個直腸子。真出事了,您再幫忙兜著,誰不記您的這份人情。那個時候,有的就不是茶點了。」
京兆府尹點了點頭,陸氏只是一介婦人,膽子小,不敢做主,也情有可原。
寧安世子就是個沒經事的愣頭青,還覺得這世上非黑即白。
沒了寧安侯,到底是孤兒寡母啊。
「罷了,我也高抬貴手,容他們一天。」
明天這個時候,再傳寧安侯府的人上堂公審。
至於那個莊戶,按理說他是民告官,人該要受刑的。
但寧安世子尚且沒有官身,寧安侯老夫人只是誥命,並不算官,就讓他回去等信兒。
只要在京兆府能傳話的地方呆著就好。
京兆府尹又吩咐:「你也派人去查查。」
別真是寧安侯府做的,來一個死無對證。
他還怎麼送人情。
師爺應下,自去吩咐人。
陸珍珠這邊,要親自去查看。
紀寧袖知道侯府出了這種事,來了前廳就指責陸氏管教不力。
「你還是趁早把管家權交給我……大嫂吧。」
這回學聰明了,不往自己身上攬了。
陸珍珠看都沒看她一眼,和紀寧承說道:
「我立刻動身去莊田,真相如何,還是查了才知道。」
陸珍珠看京兆府尹走的時候,尾巴都要翹上天了。
好像她送了一罐金子似的,只怕這人是個不太辦實事,還特別貪財,又懂說話藝術的。
簡稱,小人。
最不好對付。
就算有尾巴,也得抓在自己手裡。
陸珍珠讓季管家安排了護衛跟隨,都說窮山惡水出刁民,她還是有備無患的好。
一行人低調的從侯府側門離開,往莊田去了。
裴殊瑾晚上回來的時候,就聽說了這事。
周邊幾個縣鄉都歸屬京城,沒有縣令老爺,若有訴狀,都是來京兆府報官。
但多數百姓更願意告訴村長,或是自家族長,不敢到這寸土寸金的京城來。
能來告狀的,也未必就和官員有關係,但裴殊瑾下衙就知道了這件事。
只怕是有人惡意散播。
裴殊瑾正琢磨著該如何幫紀寧承,他就來了。
紀寧承有些猶豫的開口道:
「裴兄,能不能勞煩你去看看。」
他並非擔心陸氏安危,而是怕她處理不來,會牽連侯府。
又或者陸氏想對他們兄妹趕盡殺絕,把罪扣在他們頭上怎麼辦。
有裴兄這個外人在的話,想來陸氏或許會有所收斂。
而且,裴兄也不會置之不理。
「裴兄,也不遠的,行嗎?」
裴殊瑾還以為他刀子嘴,豆腐心。
感嘆紀寧承也並非無可救藥之人。
「好,只是城門就快關了,我難免……」
「莊子上又不是只有一個屋,快些去吧。」
若是京兆府沒有拖延時間,明日就得和那些刁民對簿公堂,總不好讓陸氏一介婦人去。
「裴兄,騎快馬去,就在南余鄉。」
紀寧承又寫一封信,蓋上自己的私印,讓裴殊瑾帶著去。
到時候,劉管事會安排他住下。
已經到南余鄉侯府莊子的陸珍珠,在劉管事的引領下,到了為她安排的下榻之所。
和侯府比起來,自然是缺了一些精緻。
但陸珍珠也不是來享受的,吃穿衣食都不缺,就很好了。
她讓劉管事告知下面,用過晚膳,要見一見租地的莊戶。
又讓錢媽媽帶了兩個人跟莊頭去量田地和劃分歸屬。
最後,她坐在堂屋,把往年的帳本往桌子上一放,慢慢悠悠的說:
「有人告侯府以權勢壓人,逼良為娼。正是劉管事你這裡出去的人,叫什麼……哦,二黑。」
她斜了劉管事一眼,臨危不懼,還真是人才。
「沒有,哪裡的事,咱們侯府最是慈悲了。」
劉管事臉上掛著討好的笑容,沒想到二黑這頭倔驢,竟然真的去告官了。
不過,他看老夫人雖然來勢洶洶,卻不像是興師問罪的。
便拽過他身後的丫頭來,讓她給老夫人跪下。
「這是奴才的女兒,名叫彩蝶。老夫人有什麼要吩咐的,就儘管使喚她。多虧了侯爺體恤,才讓奴才一家人在這團聚,萬事不敢不盡心。」
主家要查帳,他做奴才的不敢攔呀。
好在他早就囑咐底下那些莊戶閉上嘴。
劉管事年輕時,有點拳腳本事,就跟著寧安侯上了戰場。
後來身受重傷,被抬了下來。
因此跛了腳,再也不能殺敵。
寧安侯念他英勇又忠心,就放回府上,讓他到南余鄉做個管事。
實際上,劉管事是故意的。
他哪裡知道,戰場上可是真刀真槍的拼殺。
一點懶偷不得,就是犯了點小事,都要打軍棍。
劉管事怕死,便用了計,傷得雖然重了點,但他不會馬革裹屍啊。
可惜,最後還是付出了跛腳的代價,但是換來了富得流油的管事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