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混元子

  當日從太一教返回雙塔鎮，葉道玄第一眼看到這兩座寶塔時，就產生出一種極其親切的感覺，總覺得似曾相識，情不自禁的就想要去接近它、觸摸它。

  此刻，寶塔近在咫尺，這種感覺愈發強烈，葉道玄站在塔下，緩緩伸出手掌，輕輕抹去塔門符文上的那些塵土，細細觀看片刻，喃喃道：「這些符文，似乎蘊涵著精妙奧義，可惜，我卻看不懂……」

  當葉道玄的手掌，抹去塔門符文上的灰塵、肌膚與符文緊密接觸的那一刻，那些原本黯淡的幾乎難以看清的符文，竟驟然泛出光芒，猶如夜空中的點點星光。

  葉道玄眉頭一皺，下意識的覺得不妥，想要收回手掌，哪知手掌竟似被塔門緊緊吸附住了一般，隨即產生出一股強大吸力，這吸力詭異至極，竟閃電般滲入葉道玄手掌，侵入到他的腦域之中。

  葉道玄來不及作出任何反應，只覺腦中轟然一響，緊接著，有種靈魂被抽離軀體的感覺，眼前一黑，頓時失去知覺……

  也不知過了多久，當葉道玄恢復意識時，發覺自己置身在一個數丈方圓的封閉空間內，四周是漆黑冰冷的牆壁，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耳邊聽不到任何聲響，寂靜的有些可怕。

  「這……我這是哪裡？剛才不是還站在塔外麼？」

  葉道玄四下打量著，心中惴惴不安安，「怒浪拳」、「星隕拳」輪番向四周牆壁轟擊，然而他這足以擊退八階武者的攻擊，擊打在四周牆壁上，卻如石沉大海，激不起一絲波瀾。

  「多少年了，終於又有人，能夠進入這混沌塔了嗎？」

  

  黑暗之中，突然響起一個微弱的聲音，仿佛從天外飄來，卻清晰無比的傳入到葉道玄耳中。

  「誰？你是誰？」葉道玄聳然一驚，真元護本，全神戒備，目光四下里游移，大聲問道。

  「呵呵，年輕人，你不要擔心，也無須害怕！這裡是混沌雙塔的左塔，歡迎你的到來！」那聲音稍稍大了一些，細細傾聽，似乎說話的是個老者。

  葉道玄瞪大眼睛，運集目力，四下里看了看，卻沒發現任何人影，大聲道：「你說的混沌雙塔，是我們這雙塔鎮上的兩麻塔麼？」

  「雙塔鎮？」這回輪到那聲音驚奇了，過了片刻，才聽那聲音嘆道：「是了，歲月悠悠，滄海桑田，我在這塔中呆了不知幾千幾萬年，外面的世界，早已該變了模樣……呵，年輕人，現在這混沌塔外，已經是個集鎮麼？」

  「雙塔鎮已經建鎮幾千年了，難道你不知道？你……」葉道玄的話說到一半，突然間毛骨悚然，不自禁的打了個寒戰，失聲道：「你……你是人是鬼？

  對方身在塔中，卻看不到影子，竟連這雙塔鎮的存在都不知道，那豈不是說，他已經有幾千年未曾出去過？而一個正常人，又豈能活過幾千年？

  葉道玄第一時間，便想到了鬼。

  葉道玄原本是個無神論者，並不信世上有鬼神存在，然而自從來到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後，這種想法便徹底改變，天知道在這個世界裡，會不會有鬼靈精怪存在？

  那聲音笑道：「我自然是人，鬼又是何物？」

  「是人就好……他娘的，嚇了我一大跳！」葉道玄暗鬆了口氣，只覺後背涼涼的，竟滲出一層冷汗，問道：「你既然是人，為何鬼鬼祟祟的躲起來跟我說話？敢不敢露個面，讓我看看？」

  那聲音嘆道：「我雖然是人，但卻早已經死去不知多少年……唉，也不知道如今的大陸上，是否還有人記得我混元子！」

  死去多年，還能這樣說話？我的娘啊，這不是鬼是什麼？

  葉道玄剛剛松馳的神經，立即又緊繃了起來，他雙手抱拳，朝著四下里不停作揖，道：「我說這位大哥……大叔……大爺，我心臟不好，你別嚇我好嗎？」

  那聲音「呵呵」笑了起來，道：「年輕人，我不騙你，我確已死去多年。現在和你說話的，只是我的一道殘魂，用不了多久，這殘魂都將消散，那時的我，才是真正的形神俱滅……」

  葉道玄道：「殘魂……那我是怎麼出現在這裡的？我記得……我一直站在塔外，還並未進入這塔中啊！」

  那聲音道：「現在的你，和我一樣，都不是自己的真身狀態。我肉身早已隕滅，此刻是以殘魂狀態存在著，而你，也只是一縷神念進入塔中。你的軀體，此刻還留在塔外。」

  「什麼？」葉道玄嚇了一跳，道：「神念脫體，若是回不了身體，我豈不是要死翹翹？」

  那聲音道：「莫要擔心，你的神念，只是被暫時召喚進來，只要你接受了這混沌塔內的傳承後，神念便可突破禁制，重新返回軀體。」

  「傳承？」葉道玄皺眉道：「什麼意思？」

  那聲音道：「所謂傳承，便是刻在這塔上的那些符文。」

  葉道玄想到塔身上的那些枯澀難懂的怪異符文，不由覺得有些頭疼，道：「你是說那些亂七八糟的鬼符號？我根本看不懂它們，怎麼去接受？拜託，這裡黑漆漆的一點都不好玩，你放我出去吧！改日我一定在塔外給你拜幾支香！」

  那聲音啞然失笑，道：「我也想放你出去，只是，這塔身符文的力量，比我強大許多，恕我無能為力！你先別瞪眼，要知道這麼多年來，曾有無數武者想要進入塔中，卻不得其法，而你，是除我之外，第二個能夠突破禁制，進入到這混沌雙塔中的人。」

  那聲音頓了頓，又道：「能夠進入混沌雙塔，說明你和這雙塔、這符文有緣……年輕人，不要認為這些符文沒用，實話告訴你，哪怕你只能悟出其中的一分奧義，也將終身受用無窮！」

  葉道玄立即安靜了下來。

  他不安靜不行，按照那聲音的說法，自己的神念，想要從這該死的塔中出去，只能選擇去研究那些該死的鬼符號，而一個人在心浮氣躁的情況下，顯然什麼事情都做不成。

  葉道玄現在的生理年齡雖然只有十七歲，但心理年齡，卻遠遠大於此，遇到急事要事，固然會有一些熱血衝動，但也不乏成年人的理智和冷靜，他知道這個時候，急躁不得，只有冷靜下來，才能認真去思考問題，從而解決問題。

  「聽你的聲音，似乎年齡不小了，我怎麼稱呼你？」對於那聲音的主人，葉道玄充滿了好奇。

  那聲音道：「你就叫我混元子便可。」

  看著四周的一片黑暗，葉道玄輕嘆了口氣，道：「混元子，你只有一道殘魂存在，那麼你這道殘魂，能不能顯現出來，咱們面對面的談談？我這樣對著空氣說話，彆扭的很啊！」

  混元子「哈哈」笑道：「年輕人，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是想看看我老人家的模樣是吧？好，我便滿足你的好奇心！」

  話音一落，一團白光，突兀的出現在葉道玄前方的空間中。

  在四周一片黑暗的情況下，這白光猶如夜空圓月，明亮至極，放射出眩目耀眼的輝芒，

  葉道玄微微眯起眼睛，只見那白光懸在空中，如水波般蠕動了片刻，竟漸漸幻成一個虛幻的人物影像，恍恍惚惚，顫顫而動，似乎一陣風吹過來，便能把它吹散一般。

  那影像，是個四十左右的中年人，劍眉星眸，白衫飄飄，雙手負於身後，傲立於空中，如神靈般俯視著下方的葉道玄，儼然一個儒雅俊朗、風度翩翩的美男子，哪裡有一點葉道玄想像中的蒼老模樣？

  這……這傢伙就是混元子？聽他的的聲音，像是七老八十的人了，可看他這容貌，似乎不過四十歲，這差距，也太他娘的大了吧！

  葉道玄看到混元子的第一眼，有些發呆，不過隨即想想自己現在所處的這個世界，也就釋然了。

  仙元大陸上的武者，當修為達到了一定境界，就能夠延續衰老，容顏常駐，返老還童都有可能，有些人看起來年輕，實際上或許已幾百上千歲了。

  混元子看上去不大，但實際年齡，只怕要遠遠大於他的外表。

  「很奇怪是吧？是不是認為我應該是個躬腰舵背、垂垂老矣的傢伙？」

  混元子看到葉道玄呆愕的表情，就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淡然一笑。

  葉道玄也不否認，點頭道：「沒錯，聽你的聲音，我以為你應該是個仙風道骨、慈眉善目的老人家，沒想到竟是個年輕俊美、玉樹臨風的大帥哥！混元子，你年輕的時候，身邊一定有不少美女環繞吧？」

  混元子雖然不知道他口中的「大帥哥」是何意思，但聽出葉道玄在誇讚自己容貌，「哈哈」大笑道：「你說對了！我老人家年輕時，確實有不少紅顏知己相伴，我們每日修習玄法，切磋秘術，**山水，日子過得好不逍遙快活……」

  他說到這裡，神色驀然間變為悲涼，黯然然一嘆，道：「只可惜，後來發生了一些事情，以至於我肉身被毀，殘魂受困於這混沌塔中，再沒有能力出去。我被困了多少年，自己也記不清了，而我的那些紅顏知己們，想必都已經化為一杯黃土……」

  葉道玄見他神色淒涼，不由心生歉意，道：「真是對不住，我勾起了你的傷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