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曉說》

  「去了今年的奧斯卡頒獎典禮轉了一轉。第一期，主要說這個。不是說這些電影，電影本身的好壞，許多媒體，包括許多資深影評人，都已經講了很多。我主要是以這六年在洛杉磯、在好萊塢的一些經驗，講一些背後的操作，做lobby(陳述)，就是怎麼去遊說、怎麼去公關、怎麼去把獎弄到手。奧斯卡其實是個club（俱樂部）。你得進入這個俱樂部裡面，才能玩這套遊戲。」

  摺扇一揮，高曉嵩開始了他的表演。對於他這種資深的電影人，或者說是在文藝界的老炮，是完全不怯鏡頭的。攝影機完全就是他傾訴的夥伴，他可以做到全程直視鏡頭。

  大鵬聽的很入神。他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麼直觀的告訴他，連奧斯卡這樣的國際大獎，居然也是需要去遊說和公關的。頓時原來那種對於奧斯卡高大上的那種嚮往落了地，變成了一組數據，展現在了眼前。

  高曉嵩還真不是胡亂說的，他說的這些東西，都事前做過採訪和調查。前段時間在閉門謝客的同時，他還去過一次美國散心，正好趕上今年的頒獎季，還專門去和那些好萊塢的電影人聊過這些。

  回歸正題，高曉嵩揮了揮摺扇，繼續說道：「先說我的印象，我感覺今年奧斯卡是一個小年，像葡萄酒有小年、有大年一樣，小年酒就一般。奧斯卡的小年，雖然電影還算好電影，但可以稱得上偉大電影的很少。大家過幾年會回想今年的電影，我猜可能沒有可以被稱為偉大的。」

  陸非凡手裡拿著一個筆記本，隨著高曉嵩的訴說，陸非凡有時候會在筆記本上記下一些東西。當然不是什麼讀書筆記之類的東西，而是提前記下需要後期處理的地方。比如剛才他說的這段，後期就可能需要配上一段影像，描述一些往屆獲得奧斯卡的那些可以稱得上是偉大的電影。比如像《阿甘正傳》和《肖申克的救贖》這種。

  高曉嵩是個很隨性的人，雖然提前寫了稿子，但他說著說著可能就拐到了別的地方去了。畢竟胸中的筆墨眾多，了解的東西也多。可能這一秒他還在和你聊電影，下一秒就拐到音樂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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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不其然，就和陸非凡猜測的一樣，剛說完那些可以稱得上是偉大的作品，緊接著，高曉嵩就把話題拐到了大師的身上。

  「從整體來看，這個時代是一個比較平庸的時代。不光是電影藝術，也包括音樂、文學，都處在一個比較低潮的時期。大師有一個毛病，就是來的時候一起來，大家一起出現，就像偉大的電影一起出現一樣。所以等不再出現的時候，大家都很平庸，就都很懷念大師輩出的年代。」

  接著，高曉嵩又列舉了一堆大師的名號，像什麼科恩兄弟之類的。陸非凡接著在筆記本上記錄。估計這一期光是做後期，就需要陸非凡去找很多的影像資料回來。

  「到了現在，大師雖然都還活著，可是已經拍不出《活著》這樣的電影了。不是拍不出，是拍出來也過不了審查，資本是不允許這樣的電影面世的。

  過去拍電影，合適是最高法則，不管葛尤是不是腕兒，他合適，就用他。現在拍，腕兒是最高法則，不管合適不合適，只要腕兒大，怎麼著都成。去年聽一個大導說了句怪話：想賺錢幹嗎來拍電影啊？買礦多好啊！」

  陸非凡捂臉，一臉無奈。急忙示意高曉嵩和大鵬先暫停。

  「怎麼了凡子？我這說的正來勁呢。」高曉嵩疑惑的看向陸非凡，摺扇還擺啊擺的。

  「師兄啊，你不能把這些也說出來吧？這要是一播出去，咱得得罪多少人啊？再說這些東西有些敏感啊，你就不怕到時候被嗶掉？」陸非凡苦笑著看向高曉嵩。

  「不至於吧？」大鵬在一旁勸道，「咱們也沒提名字啊。」

  「還想提名字？」陸非凡氣急，板著手指說道，「咱們華夏現在算得上大導的，一共有幾個人？說話這麼陰陽怪氣的又都有誰？還用提名字麼？」

  「好了好了！」高曉嵩擺擺手，搖了搖扇子說道，「是我有點跑題了，我再拉回來不就完了麼。再說了，就是一句題外話，不至於哈！咱們繼續。」

  陸非凡點點頭，示意大鵬接著錄，然後抬手指了指身後的白板，對高曉嵩瞪了一下眼睛。

  高曉嵩苦笑了一下，微微點頭，表示清楚，接著繼續說道：「扯遠了哈，咱們接著說回到奧斯卡。有關今年奧斯卡得獎的情況，我猜錯了一個。《藝術家》會得最佳影片、最佳導演、最佳男主角獎項，這個跟大家猜的差不多。

  但是我猜最佳女主角會給維奧拉。黑人現在地位越來越高，好萊塢電影裡的黑人角色都是那種上級領導，而且都是好領導的角色，絕不可能是一個壞人。論得獎可能，尤其像影后這種大獎頒給黑人演員，我覺得挺正確的。你像包括迪士尼樂園裡，巡遊的白雪公主，現在都已經由黑人小姐來扮演。

  後來一看梅麗爾•斯特里普（演《廊橋遺夢》的）得了，我雖然猜錯了，但心裡還挺高興。」

  陸非凡心裡微微有些後悔，其實既然已經確定了開錄《曉說》，那應該早一點去找高曉嵩的。要是趕在頒獎季之前把這一期放出去，順便讓高曉嵩預測一下這一屆的奧斯卡結果，許是一個不錯的噱頭。

  陸非凡會這麼想，源於高曉嵩的一次神預測。第88屆奧斯卡，就是小李子得到了小金人的那一次。除了最佳導演之外，高曉嵩的預測幾乎全中。包括了最佳男主角，最佳女主角，最佳男配角，最佳影片等等。當時結果一出，全網譁然。大家被都高曉嵩的預測驚呆了，當然也包括他自己。

  不過世界上沒有那麼多如果。畢竟早在三個月前，這哥們兒還在拘留所里待著呢。而且那個時候，陸非凡正忙著《人在囧途》上映以及和奇藝網的談判呢。以至於那會兒都還沒有萌生出製作這麼一檔綜藝的念頭。

  想到這裡，陸非凡指了指身後白板上的一個關鍵詞，「lobby」。這個詞，你可以翻譯成是「陳述」，同時也可以說它是「遊說」。高曉嵩扁了一下嘴巴，話題轉到了奧斯卡頒獎季之前的公關環節。

  「在好萊塢，大的公司，大的運作，大的片子，有很強的lobby的能力，就是遊說的能力，會導致一些電影能拿到應該拿的獎。

  說起到這兒，那就不得不提起一個人，這個人叫哈維•韋恩斯坦。觀眾可能對這個人不了解，但是在華夏電影圈裡，對這個人可就太熟悉了！尤其是那些走向國際的大導演，那提起這個人，都是恨得牙痒痒的。恨不得當場就生撕了他。」

  高曉嵩提起的這個人，陸非凡也知道。當然陸非凡並沒有見過，而是聽姜彣提起過。曾經在一個公開的影視研討會上，就有一個大導直接指著哈維說：哈維是一個騙子，大家不要相信他。

  原因其實很簡單，在華夏最早的一批導演們衝擊國際獎項的時候，哈維就是發行商。在不少國際電影節上，這貨最先接觸那些賣片的導演，提出一個很高的價格，並提前交一些定金，一般就是十萬美元的樣子。這些導演一看，人家出了這麼高的價格，而且華夏人是很重視信譽的，所以再有別的國家的發行商來問的時候，他們就不賣了。

  結果等到電影節結束，在拒絕了所有的發行商之後，哈維再出現，就不願意再用開始的價格購買發行權了。而是把價格壓到一個極低的水平。而且往往就卡住了這些導演們的命脈。

  那時候華夏衝擊獎項的，大多都是文藝片，票房很一般，都是靠著海外發行收回成本的。讓哈維這麼一弄，沒有發行商購買，最後只能以一個成本價格出售給哈維。

  利用當時華夏電影人對海外發行不了解，又很重視這種提前下定金的契約精神的特點，哈維以極低的價格，收購的相當數量的華語文藝片的海外版權，狠狠的賺了一大筆。

  所以華夏那個年代過來的大導演們，提起哈維，那都是嘬著牙花子說話。

  不過這事本身和奧斯卡就沒什麼關聯了，而且還涉及到了一些大導們不光輝的歷史，高曉嵩就沒有多說。

  而且高曉嵩和這個人還認識，之前還採訪過他。所以這裡重點講的就是哈維如何在好萊塢運作、遊說那些奧斯卡的評委們的。他去年、今年都作了很大規模的公關遊說活動，所以去年和今年都是他的電影拿獎。

  「當然了，你可以說那些海外做電影的都是在騙，也可以說生意人有生意人的道理，可以有很多理由，但是他去年和今年都拿了奧斯卡獎。我想稍微講一下，講講他們是怎麼玩兒的。」高曉嵩開始講起了，從頒獎季開始，一直到結果揭曉，那些公關公司是如何運作的具體過程。

  陸非凡對這些內容早就知曉了，而且這也不算是什麼內幕。在美國都是公開化的，只不過很少有人去關心這些，也就不會去查。華夏的媒體也不會報導這些新聞。不過攝影機後的大鵬，已經聽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