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放寒假

  十二月五日，青春系列短片在油酷網正式展開了推廣。陸非凡包和一眾主演都很關注。

  不過網站的推廣效果似乎不是很好。

  青春系列短片上架一周，點擊數量還不到十萬，觀看的人數寥寥無幾，還不如一些網紅的自製短片效果明顯。

  網上倒是也有一些評論，都還不錯。

  本書首發𝒃𝒂𝒏𝒙𝒊𝒂𝒃𝒂.𝒄𝒐𝒎,提供給你無錯章節，無亂序章節的閱讀體驗

  比如網友在看了《哎！》之後的留言：「有時，選擇讓我們彼此錯過。但，夢想的腳步終究會在某個路口不期而遇。」

  同樣，也有網友在《拳擊手的秘密》的評論中說，「拳擊這個職業很形象，我們每個人都是自己生活中的拳擊手。面對生活面對社會，我們一直在拼搏。不論是用看的還是用聽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否了解本質。路得一步步走下去，哀怨過後讓我們重新出發吧，一起努力。」

  《老男孩》自然也有不少評論的。

  有一個網名叫Megan的網友，在油酷網的留言中寫道：「星期五晚上加班到很晚，然後和朋友去他家裡喝酒抽菸看電視聊天。那時我還有未完成的工作，坐在地上抱著筆記本等著誰給我傳文件，焦急煩躁。看番茄上有人推薦《老男孩》，我就吵著讓他陪我一起看。他興趣索然，但拗不過我，和我一起看完。

  最後，我伸了個懶腰，點了根煙，很專心的開始吃一袋牛肉乾，說了些無關緊要的話。

  這一切小動作，都是為了掩蓋我呼之欲出的眼淚。最後一行字幕，朋友摸了摸我的頭，說，不錯，可是你不懂，我懂。「

  網站的成績當然不看評論，而是看點擊量。

  陸非凡倒是看出了些門道。

  油酷網一次性推出的青春系列短片，一共有十一部。《老男孩》排在倒數第三的位置。

  很多人都習慣了從第一部開始看，很少有人能堅持看到後面的，大部分看了前面幾部就敗退了。

  這也是為什麼《老男孩》的點擊率不好的原因。

  從評論中也能看出，有很多是看到了網上的推薦，或者是聽朋友談起，才專門來搜了《老男孩》看。不然的話，點擊率其實更低。

  陸非凡心態放的很正，他知道《老男孩》會大火，早晚而已。

  不過其他的演員就沒那麼淡定了，韓小雨甚至跑來問陸非凡，是不是自己演的不好，所以點擊率那麼低。

  「小雨點，心態崩了吧？」

  京影食堂里，陸非凡笑咪咪的看著對面的小姑娘。

  「導演，你就不著急嗎？」

  雖然片子已經拍完了很長時間，但是片場養成的習慣，韓小雨還是稱呼陸非凡為導演。

  「這才一周時間而已，十萬的點擊量，不低了。」陸非凡隨口說道。

  陸非凡可是太清楚這裡面的內情了，也不知道吳煒是怎麼想的，居然把十幾部短片放在了同一個頁面裡面，而不是單獨推廣。雖然這樣做看起來很高大上，好像油酷弄了一個系列影展一樣。但壞處同樣很明顯，一旦排在前面的短片效果不好，後面的都會受影響。

  「導演，十萬是人家的總點擊，咱們《老男孩》連一萬都沒有。」韓小雨撇了撇嘴，很是不開心。對於韓小雨來說，《老男孩》算是她的出道作品了，成績不好，當然會難受。

  「小雨點，心態放鬆些。你以後是要做演員的，要是每一部作品都這麼患得患失，還怎麼演戲？」陸非凡說道。

  「導演你為什麼就這麼淡定？這是你的第一部作品耶！你就不希望它能大火嗎？」韓小雨好奇的問道。自己只是一個戲份沒那麼重的主演，都緊張的要死，而作為直接影響者的陸非凡居然這麼淡定，簡直不科學！

  「呵呵，要不我們打個賭吧。等寒假回來，要是《老男孩》沒火，我就請你做我下部作品的女主角好不好？」陸非凡笑道。

  「切，我才不上當呢！你輸了，還白得一個女主角。不和你玩了！」韓小雨做了個鬼臉，轉身離開。

  「小丫頭片子！」陸非凡搖搖頭。

  其實在陸非凡看來，想要讓《老男孩》提前火起來，方法還是有不少的。起碼現在這個年代，網絡上水軍的作用大家還都沒發現。

  只要陸非凡花點錢，雇上一些水軍，很快就能把老男孩的熱度炒起來。

  陸非凡甚至可以找陸昭做一個《老男孩》的MV，上傳到各大音樂網站上。憑藉這首歌的質量，也能帶動一波短片的點擊。

  不過陸非凡並不想這麼做。

  自己還有一個學期才畢業，犯不著這麼急著出名。反正《老男孩》早晚會火，按部就班就好。

  而且這些本來應該是負責推廣的油酷網的工作，自己犯不著去做這些，難道自己還會比得上人家專業的GG推廣人員嗎？

  答案是，比得上！陸非凡怎麼都不會想到，油酷網所謂的大力推廣，原來就是在網站主頁上加個橫幅GG這麼草率。就這種宣傳手法，也難怪後世油酷網很快就涼涼了。

  原本根據陸非凡估計，《老男孩》想要大火，還需要一個醞釀的過程。現在不像後世網絡發達的時候，一個視頻如果火了，瞬間就被傳的全網都是。

  現在主要的宣傳渠道也就是論壇，貼吧之類的，況且油酷網還根本沒宣傳。

  陸非凡猜測的沒錯，接下來的一個月，網上依舊很少有《老男孩》的評論。那些參演的主要演員，像周凱，王亮這些，已經不抱什麼希望了。

  陸非凡眼下也沒空考慮這些。這一個月，陸非凡主要是在補課。

  整個導演系都在補課。上半學期的拍攝計劃進行到現在，除了個別沒有完成的短片之外，大部分的學生已經完成了作品，正在等待最後的審核。

  大四當然不僅僅只有實習計劃的上學期依然有文化課的學習，當然也還有期末考試。

  高宇掐著十二月份的尾巴回到了學校，參加期末考。學校的態度很明顯，考試成績可以根據導師建議適當的放寬，但如果缺考，肯定是掛科沒商量。

  京影的寒假放的早，基本上從一月份就開始放了。

  考完最後一場考試，陸非凡沒有回宿舍，而是直接打車去了火車站。寒假和暑假最大的區別，恐怕就是寒假回家的火車票需要提前買。

  京城的火車站人流是最多的，看著眼前長長的隊伍，陸非凡開始懷念後世的搶票軟體了。

  其實京影的校園內，也有火車票的代售點。

  不過學校裡面排隊買票的人更多，甚至有學生帶著棉被連夜排隊。相比之下，還是火車站更效率，畢竟是大站，十幾個售票窗口可不是假的。

  排了一下午的隊，陸非凡買到了回冰城的火車票，之後還要轉車，才能到林海市。

  學校里放假的氣氛已經很濃了，有些性子急的學生，早早的就收拾起了行李。陸非凡的車次在一月十號。而往年的這個時候，家裡那邊早已經是大雪紛飛了。

  高宇參加完期末考試，沒有再返回劇組。

  雖然他沒細說，但話里話外，陸非凡能感受到，應該是不順利。

  這也正常，雖然學了三年的表演，但高宇說到底是導演系的，根本就不算是科班出身。而且這年頭，就算是京影表演系的學生，出了校門，一樣都是從龍套做起。

  那些傳說中師兄師姐提攜師弟師妹的事情，發生在娛樂圈的，實在是太少了。

  陸非凡也沒有勸解。像高宇這種條件，最需要的是沉澱自己，在底層打磨一段時間之後，再厚積薄發。因為本質上，高宇還是屬於小鮮肉那一類型，太早出名，反而不是什麼好事。演員說到底，還是要靠演技支撐。

  拒絕了高宇的相送，陸非凡在十號這天，踏上了北上回家的列車。這段時間還沒到春運高峰期，車上的人並不算多。

  越是臨近龍省，陸非凡的心越是亂。尤其是在林海市轉了汽車，行駛在盤山路上的時候，看著旁邊白雪皚皚的山體，陸非凡的眼神開始恍惚。

  記憶中，自己最後一次見到父母，是在46歲的時候。父母相繼重病在床，最後去世在了醫院的病床上。

  那個時候，自己抱著楊菲大哭，後悔自己沒有好好的陪伴父母，沒有盡到一個子女的責任。自己到現在都記得父母最後的眼神，那是一種不舍，一种放心不下的情緒。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責怪。

  陸非凡的心裡升起一種說不清也道不明的情緒。

  激動？忐忑？害怕？

  又或者都不是，只是一種失去了，忽然又得到的失措感。

  原本在學校的時候還沒有太大的感觸，可隨著離家越來越近，這種感覺就越來越明顯。

  所以等到客車停在小山村的路口，陸非凡下車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腿都是軟的。

  這個名叫青崖的小山村，在地圖上根本就找不到。放眼望去，四周全是連綿不絕的山脈。四面環山說的就是這樣的地方。

  陸非凡站在路中央，兩邊是齊膝的積雪。周圍白茫茫的一片。

  雖然時空跨越了幾十年，可是記憶中的家依舊清晰無比。陸非凡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家走，沒有絲毫的陌生感。

  路上沒有見到熟人。冬天的北方，大多數人都不會輕易出門。可是等到陸非凡站在自己家大門口的時候，傻眼了。大門鎖著，顯然沒人在家。

  看了看表，時間是下午四點。

  嘆了口氣，陸非凡把行李箱放倒，乾脆坐在了大門口，等著父母回來。陸非凡知道自己的母親有一個習慣，無論在誰家串門，只要還在青崖，那麼一過下午五點，就一定會回家做飯。

  實際上沒有等到五點。

  過了半個小時左右，陸非凡有些冷的受不了了，起身在門前來回走動的時候，遠遠的便看到南面路上出現的兩道身影。

  一個男人拉著一架堆滿了柴禾的爬犁[注1]，在雪地上緩慢的行走著。爬犁的後面還有一個女人的身影，在後面推著爬犁前行。

  陸非凡感覺自己的眼睛突然變的很熱。深吸了一口氣，陸非凡快步迎了上去。

  陸爸和陸媽實際上早就看見了自己家門口的身影。奈何還拉著一架爬犁，想快也快不起來。

  其實陸非凡有些誤會了，在這之前，陸媽其實是坐在爬犁上的。陸媽本身身材有些嬌小，力氣也不比其他的農村婦女那般大，陸爸心疼她，所以只要是兩人一起出門幹活，路上一定是陸爸拉著陸媽走。只是這會兒看到了門口的身影，兩人想要快點趕到家，陸媽才下來幫著陸爸推爬犁。

  陸非凡發現自己原本躁動不安的心，突然平靜了下來。

  上前很自然的結果父親手裡的繩子，背到自己的身上，拉著爬犁快步向家走去。三人都沒有說話，卻比說話更高興。陸爸和陸媽眼角的笑意怎麼也掩蓋不住。

  打開了大門，把爬犁拉進院子裡。陸媽提著陸非凡的行李，急急忙忙的進屋。

  「小凡快進來暖和一下，在外面凍壞了吧？你這孩子，回來也不提前打個電話！」陸媽絮絮叨叨的拉著陸非凡的手，也不理會在院子裡卸柴禾的陸爸，直接就把屋門關上了。

  「媽，我先去幫我爸把柴禾卸了吧。」陸非凡說道。

  「讓他自己弄去吧！你穿的這麼少，別凍壞了！快上炕上去暖和著！媽去做飯！坐了幾天的車，路上吃不好睡不好的，累壞了吧？」陸媽不由分說的把陸非凡推到炕上，轉身走進廚房。

  「嘿嘿……」陸非凡傻笑了一聲，也沒拒絕，直接躺在炕上。

  回到家裡的感覺真好！

  隨著陸媽那邊點燃灶台，炕慢慢熱了起來。就在陸非凡迷迷糊糊快要睡著的時候，屋門拉開，陸爸帶著一身寒氣走了進來。

  拍打了一下身上的積雪，陸爸脫掉了外面的大衣，坐在炕上，隨手拉過炕上放著的一個煙盒，慢慢的捲起了旱菸。

  「對了，爸！」看到陸爸在捲菸，陸非凡突然想起了什麼，急忙起身，拉過自己的行李箱，掏出兩條黃鶴樓來。

  「這是我室友買的，聽說我要回家，讓我替他送給您的。」

  「你自己留著抽吧！我抽不慣這種菸捲。」陸爸搖搖頭，沒有接。

  「額……爸，我……」陸非凡很想說我不會抽菸。

  「切，你小子還和我裝呢？」陸爸指了指陸非凡的右手，「你看看你那指甲，是煙燻的吧？」

  好吧，陸非凡就知道瞞不過陸爸這種幾十年的老煙槍。陸爸抽菸的年紀，甚至能追溯到十五歲的初中時代。

  「怎麼突然回來了？你不是假期都留在京城打工嗎？」陸爸吸了口煙，隨口問道。

  「嗯……今年學校讓我們拍了個短片，算是提前的畢業作品。我用這個短片賺了點錢，所以今年就不打工了，回來陪陪你和我媽。」陸非凡說道。

  「嘿，那正好。我這幾天總感覺腰有點疼，你替我上山去拉柴禾吧！敢不敢去？」陸爸似笑非笑的說道。

  「那有啥不敢的？你就在家歇著吧，我都回來了，剩下的活我替你干！」陸非凡拍著胸脯說道。陸非凡從小感受到的，就是陸爸經常會幫爺爺家幹活，送過冬的柴禾什麼的。現在輪到自己了，當然不會說不行。男人麼，不行也得行！

  「行！你小子到時候可別喊累，也別回來求我！」陸爸笑道。

  「怎麼會！」陸非凡叫道，「怎麼說我也是個大小伙子了，這點活不在話下！」

  另一邊在廚房熱菜的陸媽，聽著屋裡父子兩人的對話，一陣好笑。

  陸爸早就有計劃想讓陸非凡感受一下山里人的勞作。不過陸非凡在考上大學以前，因為年紀小，陸爸一直不捨得讓他幹活。其實在山裡，其他家的孩子，像陸非凡這種年紀的，早早的就開始幫家裡幹活了。陸爸卻想等兒子大了再說。

  可惜陸非凡大學三年都沒回過家，陸爸的計劃幾近夭折。

  結果就在陸爸準備放棄這套「魔鬼體驗計劃」的時候，居然柳暗花明，兒子回來了！於是果斷把計劃提上了日程。

  陸非凡的記憶中，卻是沒有眼前這一幕的。因為記憶中，大四的這個寒假，陸非凡根本沒回家。

  歷史的軌跡，化作蝴蝶的翅膀，在不知不覺中，已然悄悄的扇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