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什麼啊？我們又從來沒有得罪過她，怎麼天天沖你陰陽怪氣的！不就是個優秀學霸嗎？她得意個什麼啊。」

  林九矜微微搖了搖頭：「她很努力。」

  張萌還是不服：「那又怎麼樣，與你有什麼關係？還有你，為什麼處處讓著她，任由他陰陽怪氣還對她客客氣氣的。」

  林九矜回了張萌一個溫暖的笑容：「沒事，人家也沒對我怎麼樣，就是態度不太好而已。我們繼續吃飯吃飯。」

  二人吃著吃著，又一夥看起來是高年級的學生坐到了他們隔壁。談論的話題竟然也是關於物理競賽。

  林九矜和張萌不約而同得支起耳朵聽了起來。

  「你們說，今年咱們學校的物理競賽參賽隊都會有誰？」

  「首先肯定有孫曼吧？孫曼不用說了，是真的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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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年的冠軍隊裡有兩名學生畢業了，剩下孫曼和兩名老將經驗豐富。這說明今年又會選出兩個新人加入隊伍。」

  「我覺得會是劉洪濤和何偉。去年他們並列本校篩選賽的第六名，旗鼓相當，都沒能加入到最終的參賽隊伍中去，看得不少人覺得惋惜，今年終於都有機會了。」

  「那可不一定啊，又沒有人規定參賽必須是大二以上的，或許大一新生能殺出一匹黑馬，那他們兩人就不能同時上台了。」

  「聽說他們兩人因為成績相當，又同糟淘汰，建立了深厚的友誼，這一年之內相互鼓勵，彼此督促，都發憤圖強勵志今年一定要進入隊伍呢。」

  「那當然咯，進了咱們的校隊，也就等於進了全國的冠軍隊了，也就相當於進了世界前三甲了。」

  ……

  林九矜和張萌故意吃的很慢，又聽了一會，覺得沒有什麼有價值的信息了才匆匆回到寢室。

  「看來關於這個物理競賽，校內還有不少一些傳說。」

  林九矜點了點頭：「不過沒關係。只要是考試，就還算是公平的。」

  張萌：「不行，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我要想辦法打聽打聽這些故事。」

  林九矜無奈得笑了笑。

  物理系辦公室，幾位教授和三名學生正低頭忙著批改初選的試卷。

  趙明遠摘下眼鏡揉了揉疲憊的雙眼。

  「孫曼、董浩然、楊平，你們三個啊，是去年的全國冠軍，也是世界競賽的第三名，今年新一輪的比賽要開始了，等忙完這次初選，中選和終選就不要來幫忙了，你們也要好好學習，調整心態，爭取今年在國際上取得更好的成績。」

  三名學生聽到老教授的期許，不禁人人心中心神激盪，鼓舞萬分。

  另一名教授王青山道：「剩下的兩個名額，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就是劉洪濤和何偉了吧？這兩個好孩子有志氣啊，這一年加倍努力，進步不小。」

  趙明遠也點頭：「是的，這一年內這兩個孩子的努力有目共睹。」

  王青山：「我已經批改出兩份滿分卷了，看字跡應該就是那兩個孩子的。」

  突然，孫曼的聲音響了起來：「我這裡……好像也出了一張滿分卷。」

  「哦？」辦公室里批改試卷的教授和另兩名學生同時抬頭。

  大家一起起身向孫曼圍了過去。

  只見潔淨整潔的卷面上，是一襲清秀靈動的字體，所有答案簡潔明了，沒有多出半句廢話。

  趙明遠拿起這份試卷看了一陣：「雖然是初選，孫曼特地放了幾個難點疑點進去，絕大多數人都在那幾道題里栽了跟頭，能獲得滿分，非常不容易啊。」

  趙明遠拿著卷子又細細端詳了一遍，沒有發現半處可以挑剔之處，臉上不禁露出喜色：「看來今年果然又有黑馬出現，真讓人期待啊……快，咱們儘快完成這次閱卷，讓我看看這個人是誰。」

  數人又埋頭批閱了一下午，終於完成了初選試卷的批改，隨後拆開裝訂線，大家心照不宣得率先把那三份滿分試卷挑了出來。

  劉洪濤、何偉，第三個滿分的是，林九矜。

  王青山：「這個林九矜，好像是今年大一的新生吧？」

  趙明遠：「沒想到……竟然會是她？」

  一旁的董浩然卻露出笑容：「孫曼，你不是一直遺憾歷年參加物理競賽的女生少之又少嗎？如果這個林九矜最後勝出了，那你就終於會有一個女戰友了。」

  孫曼臉上思緒萬千，看不出喜怒。

  ……

  接下來的半個月，中試和終試如期而行。

  在中試里，劉洪濤和林九矜並列滿分，何偉痛失一分。而到了終試，林九矜竟然依然滿分，一舉躍到了劉洪濤和何偉前面。

  一時間，整個物理系都在議論這次參賽隊的最終人選名單。

  只剩下最後一場實驗了，如果林九矜的表現依然保持領先，那就意味著一年以來一直被眾人期待的劉洪濤、何偉二人，必然有一名不能進隊。

  ……

  「哥哥，你這樣是在裝嫩哎……」

  寬大的法桐樹葉厚厚得落在京大靜謐的道路上，周圍的植物都被深秋塗上了一層夢幻的深紅色。

  雲亦淼今天身穿淺藍與白色拼接的運動裝，和普通的大學生無異，唯有深邃溫柔的眼眸透著一般大學生所有沒的冷靜與沉穩。

  林九矜則是同款女運動裝，二人並肩走在校園裡，儼然一對正在熱戀的高校情侶。

  雲亦淼：「沒辦法給你一場浪漫的校園戀愛，又不想錯過，只能這樣咯。還好你們學校周內全封閉式，周末卻敞開大門自由出入。」

  林九矜亮晶晶的眸子裡閃動著快樂的光。這就是她的哥哥啊，無論什麼的都能想到。

  雲亦淼停下腳步，扳過林九矜小小的肩膀：「如果可以，我也想每天和你肩並肩去教室，一起道食堂排隊，去圖書館幫你占座位，還有為你打開水，送早餐……做一切大學生情侶會做的事。」

  林九矜偏著小小的腦袋，真的開始構想那樣的生活，她眼角含著笑意：「或許你還會和一群男生打籃球，而我就在場外幫你遞水。」

  林九矜想著雲亦淼打籃球的樣子，咯咯得笑出了聲。他這種做什麼事都溫潤平和的樣子，打起籃球該是什麼樣子呢？

  誰知雲亦淼卻一把牽起林九矜的小手：「跟我來。」

  林九矜正不明所以，就被帶到了籃球場。

  「哥哥，你不會真的要……」

  林九矜帶著驚訝的神色一句話還沒說完，就看到雲亦淼朝她甩了個調皮的眼神，像普通的大學男生一樣，小跑著往球場的幾個男生跑去。

  「嘿同學，帶我玩一個~」

  雲亦淼自然得融入到一群年輕的學生中去了，幾個男生簡單得分了組，開始了一場小小的對抗賽。林九矜在場外，眼光被那個銀髮的男子深深鎖住，滿心滿眼的粉紅泡泡。

  我的雲哥哥，他怎麼就這麼帥呢？一蹦一跳，跨步投籃，每一個動作都可以拍下來做手機壁紙！

  林九矜想著，掏出手機咔嚓咔嚓拍了幾張。

  場內的男生們注意到球場邊上這個可愛軟萌的妹子在拍照片，對雲亦淼發出快樂的唏噓聲。

  看到男生們對雲亦淼開著玩笑，對著自己的方向時不時投來戲謔的眼光，林九矜突然覺得面頰發燙。

  對了，不是說了他打籃球自己遞水嗎？

  林九矜對著場上的雲亦淼做了個飲水的動作，又指了指不遠處的小賣部，看到雲亦淼點頭示意了才蹦躂著跑了過去。

  快到小賣部的時候，林九矜聽到身後有人叫她。

  「同學你好，能跟你聊兩句嗎？」

  說話的是一個滿臉雀斑的矮個子女生，眼光里羞怯怯的。

  林九矜：「有什麼事嗎？」

  雀斑女生像是要緩釋林九矜的防備一般，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

  「去那邊的石凳說好嗎？幾分鐘就好。」

  林九矜看向女生指著的石凳，並不遠，和雲亦淼的籃球場只隔著一條不寬的小路，當下點點頭。

  「好吧。」

  女生得到了林九矜的同意，似乎長長得舒了一口氣。

  她低下滿是小雀斑的臉，看著自己的腳尖慢慢得往前走。

  「你是叫林九矜吧？我叫何敏慧。」

  「嗯你好。」

  「我和何偉是同鄉，一個村子裡出來的。當年一同考上了京大，在老家真是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林九矜不知道她想說什麼，只能一邊走著，一邊聽她繼續說。

  「我爸去世的早，我媽培養我上學非常吃力。上高中的時候，我沒有錢打菜，只能哏從家裡帶來的饅頭，內心極度自卑。無論男生女生，都不愛和人打交道。那時候我是全校第二名，我心裡只有一個目標，就是超過常年占據第一名位置的何偉。」

  何敏慧說著說著，突然笑了起來：「很傻？對不對？那時候的我怎麼都不會想到，這個我一心想要擊敗的對手，最後會成為照進我生命中的一束亮光。」

  林九矜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什麼：「你們是情侶關係？」

  何敏慧偏著頭想了想：「算是吧。所有人都覺得是。我們出雙入對，一起學習，一起吃飯。看一樣的書，參加同一場活動。所有人都覺得我和他是金童玉女，學霸雙人組。」

  何敏慧突然停下腳步仰面看了看天空：「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只是一直被他提攜眷顧的那個。是他找來那些書，自己看了一遍再給我看，說是想找個人交流心得。是他鼓勵我參加集體活動，嘴上說著是找個人作伴，其實是想要我不要再自閉下去，多與其他同學打交道。」

  「那你真是很幸運的了。」林九矜誠心道。

  何敏慧認真得點了點頭。

  二人來到石凳邊，卻並沒有坐下。這裡和籃球場隔了一條小路，小路兩邊又種了許多灌木類植物，加上林林總總的道旁樹，竟然很難看到不遠處的雲亦淼。林九矜幾次抬眼，也只能看到雲亦淼一身而過的身影。

  何慧敏繼續道：「他真的是我生命中的一束光，我很難想像，如果高中時代沒有遇到他，我的生命會是怎樣。或許繼續埋著頭讀書，或許繼續做一個怕被任何人注意的小透明，或許……在孤獨中下定某個慘烈的決心……」

  林九矜：「我知道你的感覺。我的生命中，也出現了這樣一個人。」

  何慧敏突然抬起頭直視林九矜的眼睛：「你懂的，對吧？你懂這個人有多重要，你願意為了他去死嗎？」

  林九矜心中猛然一驚。

  此時的何慧敏，眼睛裡的羞怯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瘋狂與決絕。

  不過那抹瘋狂卻一閃而過。

  何慧敏問完，還沒等林九矜回答，就自己換上了自嘲的笑容。

  「只是不知道，在對方的心目中，我的位置是否也同樣重要？或許，伸手幫助一個自卑敏感的女同學和隨手撿起地上的垃圾扔進垃圾桶沒什麼區別吧？這只是他溫柔善良的人各種，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雲哥哥，你一定不是這樣的吧？你一定也覺得九九在你心裡也是無可取代的，對吧？

  林九矜再次抬眼向籃球場的方向望去，樹影枝葉之間人影晃動，竟一時找不到那抹明亮的藍色。

  林九矜：「那你今天找我是來幹嘛的呢？」

  何慧敏：「這次的物理競賽，除了孫曼、董浩然和楊平三名老隊員，還要選出兩名新隊員。三次篩選的結果已經出來了，總分算下來，你和劉洪濤並列第一，何偉稍居第二。這說明，有極大的可能，兩名新隊員會是你和劉洪濤。」

  林九矜閉口不言。

  何慧敏的眸子裡露出了難以撼動的堅定：「我和何偉已經大四了，明年就要畢業，再也不能參加大學生物理競賽了。而你還小，你還有三次機會。所以懇請您，能不能放棄本次參賽的機會，把名額留給何偉，讓他圓了全國冠軍的夢想？」

  林九矜微微皺起了眉頭，她看著眼前這個滿臉雀斑的女生，而後者卻絲毫沒有躲避。

  林九矜：「同樣的話，你問過劉洪濤了嗎？他和我成績並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