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不一樣的學院有著不一樣的建築風格。

  在這蔥翠草木之間，各種亭台樓榭錯落有致，反像是一家王公貴胄的私家園林。

  亭台花園處處錯落著供人坐的石凳石椅，不難想像，每每清晨，有多少勤勉刻苦的學生抱著書卷再這樣的石凳邊埋首苦讀。

  冉知雲聲音抑揚頓挫，像是解說員一樣隨手介紹著說過的風景。

  似乎每一處看似普通不過的景點，再他的解說下都有了不一樣的有趣含義。

  

  「看到那個小荷花池了嗎？」冉知雲的手指向一處小小的造景水池指去。

  「當年著名的作家徐闊先生，就經常在這裡洗澡，總是被校領導追逐處罰。但是他就是不聽，非說在自然的月光下在荷花池洗澡才能吸收天地靈性。」

  「噗~」林九矜忍不住笑了起來：「文人墨客總是有著和常人不同的風雅。」

  二人又走了一陣。

  「前面就是物理系的報到處了，你自己過去吧。我回大門看看還有沒有別的需要幫助的軟萌學妹。」冉知雲笑的大大咧咧。

  林九矜接過行李箱：「距離大門還真是挺遠的，先謝謝學長的幫助了。」

  「哈哈哈~」

  冉知雲沒有多說，笑著離開了。林九矜拖著行李箱加入到了報導的隊伍中。

  果然，這裡女生的身影就少之又少了。長長的隊伍中清一色全是男生，林九矜點著腳伸頭四下看了很久，才發現兩三個女生的影子。

  林九矜隨著隊伍慢慢移動，一名高挑幹練的女生辦完報導，拿著手裡的資料從隊伍前列走了出來，到了林九矜面前，停下了腳步四下張望。

  「不知道咱們系的女生能不能湊夠一個寢室啊……」

  林九矜意識到女生是在和自己說話，禮貌回道：「有很大的可能，我們會被分到同一間寢室。」

  女生乾脆將手裡的行李箱往地上一放：「那我就等著你，若是你的寢室和我同一間，我們就一起過去。我叫張萌。」

  「林九矜。」

  待到林九矜辦完報導，二人果然被分在同一間寢室。二人又開始抱著地圖研究宿舍的方向。

  「同學，需要幫助嗎？」

  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竟然又是冉知雲。

  冉知雲攤了攤手：「這麼有緣分的嗎?我剛剛又送了一個物理系小學弟過來。你們這是要去哪？」

  張萌看向林九矜：「你們認識啊？」

  「剛才就是這位志願者學長送我來的報到處。」

  「學長很帥哦~」張萌顯然是直率大方的性格。

  「帥就好，我們藝術系的宗旨，就是讓人看了賞心悅目。」

  冉知雲帶領兩位女生找打了宿舍，又帶她們看了食堂、圖書館、體育場等地，從體育場出來，面前一棟建築抽象前衛。

  「這就是我們藝術學院了。」

  冉知雲剛介紹完，就看到藝術系的大門外圍著一群人，吵吵嚷嚷，於是上前問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事？」

  一名矮個男生一臉氣憤：「這些人不知道什麼目的，帶著相機到處尾隨女生。」

  旁邊的幾名女生一個個氣紅了臉：「光天化日的，你們這樣做也太過分了！快把相機里的照片刪掉！」

  被圍住的兩個人顯然不是學生模樣，此時被圍在中間不羞惱反而都是一臉的不屑。

  「我們過來找人而已，本來找的就不是你們，你們在這臭美什麼呢。」

  圍觀的學生哪個不是血氣方剛，看到他們這幅模樣一個個都氣憤起來。

  「未經別人同意在這裡亂拍照片還有理了？我們已經通知校警了。你們在這等著不要走！」

  兩個面相猥瑣的男人一聽，相互看了一眼，不耐煩道：「都說了來找人的！找不到就算了！我們走！」

  被拍的矮個子女生氣的眼都紅了，大聲道：「照片刪了！」

  兩個猥瑣男怕校警過來，臉色一狠，直接往外頭衝去。

  幾名男生見狀趕緊用身體擋住，可是沒想到猥瑣男鐵了心，也不管會造成什麼後果，直接將前面的兩個男生用力向地上推去。

  場面一下子混亂起來，張萌見林九矜又瘦又矮，怕她在推搡中受傷，急忙將她往人群外拉，而冉知雲卻已經撥開人群往那猥瑣男的身邊擠去了。

  兩個猥瑣男見勢不妙，急著想脫身，再也不管其他的，用身體撞著人群就想跑，不偏不倚正是像林九矜和張萌這邊跑來。

  林九矜見狀，一個跨步走上前去，右腳輕輕一踢，兩個重重得向前栽去。手裡的相機往前翻滾了幾下停在了地上。

  其中一個猥瑣男齜牙咧嘴的抬起頭來，一看到伸腿絆了自己的女生，兇狠的臉上竟然當即換上得逞的奸笑。

  「嘩！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林九矜原來在這裡！」

  圍著的眾人齊刷刷將目光轉向了前面的小個子女生。

  林九矜不急不慢得撿起地上的相機，翻看了一下裡面的照片，全都是身材個頭和自己下不多的女生，心裡當即明白了大半。

  人群里，也有學生開始遮著嘴和身邊的人竊竊私語起來。

  「原來是狗仔隊啊，林九矜不就是那個最近挺紅的女演員嗎？拍了幾部戲都還沒上線，名聲就已經早早得傳出來了，原來他們是來偷拍她的。」

  「我好像也聽過林九矜這個名字，好像是南城今年的高考狀元吧……」

  「看來明星也不好做啊，……」

  ……

  地上的兩個狗仔看林九矜翻看自己的相機，立馬呵斥道：「把相機還給我！」

  林九矜冷冷得抬了一下眼帘：「你們已經打擾到我的生活了。」語氣又冷又疏遠，讓在場的人不禁個個屏住呼吸。

  「把相機還給我們！我們還沒有拍到你！」猥瑣男還掙扎著想據理力爭。

  「可是你們拍的這些女生也不允許你們偷拍。」

  林九矜聲音冰冷清澈，注視著二人，突然，雙手翻飛擺動，手裡的相機像積木一般瞬間變為一塊塊了無生息的零件，嘩啦啦得落到了地上！

  兩個狗仔瞬間絕望得驚呼了起來……

  這是報社的配發裝備，這下自己兩個月的工資都不夠補償了。

  冉知雲走上前來：「還不快滾！」

  兩個猥瑣男痛心不已，看著周圍的一眾男學生又躍躍欲試起來，只得灰頭土臉的爬起來，往校門跑去了。

  「好了，散了吧散了吧……」冉知雲又朝著眾人喊了一會，這才帶著林九矜和張萌鑽進了商業區的一家奶茶小館。

  「九矜，想不到你還是個大明星啊~」張萌一邊喝著奶茶一邊道：「可是抱歉，我對娛樂圈不了解，沒聽過你的名字，哈哈哈……」

  林九矜淺笑著也喝了一口奶茶：「沒想到引來這種沒素質的記者，哎……」

  冉知雲卻好像壓根沒在意二人的話，只是一臉興奮道：「餵林九矜，你有沒有看過《戰狼》系列電影？！你剛才翻手快速拆了相機的樣子和電影主角拆槍的樣子好像哎！好酷啊！」

  「那你有沒有相機，我再拆一個給你看看。只不過，拆完了不保證能裝回去~」林九矜調皮道。

  「豁，那還是算了……不過看樣子來偷拍你的狗仔不會只有今天這兩個，以後你再有拆相機的機會，一定喊我一起看。」

  「哈哈哈。」

  ……

  夜色，透過明亮的玻璃照進靜謐的宿舍。

  原本四人間的女生宿舍，果然只有林九矜和張萌兩個人住。聽說整個物理系今年只招了兩名女生，報到處看到的另外兩名女生其實是天文系的。

  張萌說自己坐了一天一夜火車過來的，到了晚上實在累的不行，倒在床是不就就傳來了深重的呼吸聲。

  而林九矜卻看著窗外的月光，心思縹緲。

  自己之前也有住過這樣的架子床，也住過這樣的集體宿舍，也是這樣的藍色粗布窗簾……

  那時候……是在……福利院……

  一陣夜風吹來，藍色的窗簾在微風裡擺動起來，畫面倏忽回到了不知何月、何日。

  那時候啊。

  小小的林九矜抱著自己瘦弱的膝蓋，獨自坐在閱覽室的里。

  這裡是福利院的閱覽室，破舊、漆色斑駁的書架上，零零散散得陳列著幾本不知被翻過多少遍的陳年舊雜誌。

  那一天，陽光正好，林九矜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剛剛看完一本。此時合上了雜誌，抱著自己的膝蓋任思緒隨風飄蕩。

  突然，門口傳來一聲惡狠狠得聲音。

  「你給我進去！」

  林九矜淡淡的看向門邊，只見一個個子稍高的短髮女孩，揪著一個瘦弱男孩的領子，一把將他推搡了進來。

  短髮女孩沒想到此時閱覽室還有人，不過上下打量了一下林九矜，就露出一個不屑的高傲眼神。

  「看什麼看！不關你事把你的狗眼給我閉上！」

  林九矜乖乖得把頭牛了過去，不再看他們。

  那短髮女孩見狀更加得意了，又連踢兩腳，將小男孩踢到了後面的牆角。

  「快點，給我掏出來！腿瘸了耳朵也瘸了嗎？」

  小男孩小小得縮做一團，強忍著哭腔：「真的沒有了……已經全都給你了……」

  「啪！」一個重重的耳光結實地打在小男孩髒兮兮的臉上。

  「你騙鬼呢！你叔叔每次過來都會給你二十塊錢！我每次從你這收的都是二十！這次怎麼只有十五？還有五塊錢在哪裡？」

  「我……我買了一條新內褲……之前的那條太舊了，鬆緊帶都斷了……」

  短髮女孩似乎感受到了極大的，一腳向男孩的下體踢去：「你個小逼崽子還敢買內褲！誰他媽讓你買內褲的！」

  「啊！好疼！別踢這裡！」男孩似乎再也忍不住疼痛，邊哭邊喊了起來。

  短髮女孩看他大聲喊叫，腳下的力道更重了：「你還敢大聲喊！我踢死你！踢死你！」

  林九矜被這打罵哭喊聲鬧得心煩意亂。

  「夠了。適可而止！」

  短髮女孩似乎因為少拿了五塊錢正在氣頭上，沒想到旁邊這個又瘦又矮的小丫頭也敢開口教訓她了。

  當即火氣從男孩身上轉到了窗邊女孩的身上。

  「你他媽又是誰，敢教訓老子？不打他你給我錢啊？」

  林九矜冷冷道：「我沒有錢。」

  短髮女孩笑了出來：「哦，一分都沒有啊？看來還不如他呢。你是不是全家人都死光了才來的福利院？」

  林九矜覺得心頭有什麼東西被倏忽引燃了。

  眼前的整個世界都變得蒙上一層血紅。

  她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右手下意識摸了摸口袋裡的東西。硬硬的還在。

  短髮女孩的聲音變得縹緲而悠遠，好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似的。

  「喂，你幹嘛？還朝我走來了？你想打我嗎？哈哈哈？就憑你？好的！老娘正好今天滿肚子火氣沒處撒……你在口袋裡掏的什麼……」

  林九矜猛然從口袋抽出那個硬硬的長條，那是一柄豁口的舊水果刀。左手將短髮女孩的領子拉過來，右手直接將水果刀送進了她的身體。

  女孩開始尖叫。

  好吵。好吵。

  女孩瘋了一般尖叫著往外面逃走，林九矜只覺得她好吵，她應該再多插她幾刀，讓她徹底閉嘴，閉嘴！

  短髮女孩撒著一路鮮血往院子裡奔逃，一邊逃一邊歇斯底里的大聲呼喊。

  「殺人了！殺人了！」

  林九矜血紅的眸子已經失去了焦點，她只是直愣愣得沿著一地的鮮血追趕著前面的獵物。

  讓她閉嘴！讓她閉嘴！

  猛然，自己的右手上憑空出現了一隻白淨修長的大手。悄無聲息。

  「鬆開！」她低沉道。

  「動手傷人，可不是好孩子。」

  那是多麼溫柔溫暖的聲音，像是冰冷黑夜的一束暖光，就這樣直直照進了她的心底。

  溫潤，清雋，讓她再也不會恐懼，不會焦躁……心，終於抓住了茫茫大海中的一艘船舷。

  窒息感褪去，那是滿頭銀髮的一張仙人容顏。

  哥哥……

  那仙人般的容顏露出了溫暖的笑容，卻不說話，整個面容像水波一樣慢慢變得縹緲。

  林九矜的心再次慌了起來。

  「哥哥……哥哥……你要去哪裡……哥哥……不要離開我！！」

  ……

  砰！

  張萌被一聲沉悶的墜地聲猛然驚醒。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等待意識逐漸回到自己的腦子裡。

  眼睛漸漸適應了黑暗，耳邊又響起兮兮索索的聲音。

  張萌試探著問一聲：「林九矜？是你嗎？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