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終身不娶
2024-05-27 03:05:00
作者: 廣綾
顧芸娘一聽遲曦接觸食物與酒水,心裡不安。
這個時候,眾人已經陸續來宴會廳。
想要逐個盤查一下是不可能。
她若是有這個提議,只怕會將她當做鬧事的。
遲曦只是針對他們,想要化解的話,只要不去碰食物與酒水,就不會出事。
顧芸娘告訴袁雯萱,讓她托人去男眷的席面,叮囑蘇家三兄弟。
她則是告訴姜皎月,回府之後再進食。
姜皎月與袁雯萱反目,面對面很尷尬,不知道該如何相處。
反倒是袁雯萱很坦然自在,她心裡雖然有愧,可事情已經做了,時光不能逆轉,回到沒有發生之前。她若是與姜皎月一般躲避,兩個人的關係無法修復。
她知道要循序漸進,派她堂弟給蘇景年遞話後,另坐其他的席面。
姜皎月鬆了一口氣,摸著肚子道:「芸娘,馬車裡有點心嗎?」
看著一桌子豐盛的菜不能吃,別提多折磨。
「有,我準備了兩色點心。」顧芸娘知道姜皎月有時胃口好,有時胃口不佳。來裴府時間長,擔心她看見一桌子大魚大肉,倒了胃口,在馬車裡備著點心,免得回去後她肚子餓。
姜皎月眼睛都亮了,盼著早點散席。
裴老夫人入席,裴夫人說了幾句場面話,眾人便開始動筷。
董氏見顧芸娘與姜皎月沒有動,低聲道:「身子不適嗎?」
顧芸娘含笑道:「等長輩先動筷後,我再動。大嫂之前餓了,在暖閣吃了不少茶點,現在沒有胃口。」
姜皎月是孕婦,沒有胃口說的過去,顧芸娘若是不動筷子,有心人瞧見了,只怕會嚼舌根。
賓客都是挾自己面前的菜,她拿著筷子,用錦帕仔細擦拭一遍,她面前的菜被人動了,就跟著挾幾筷子,食物沒有過碗。
動了幾筷子,顧芸娘沒有再動。
其他人也吃得少,顧芸娘倒也沒有多顯眼。
應付過去,身體沒有異樣,顧芸娘緊繃的神經稍稍鬆懈,就盼著散席,看見蘇家三兄弟無礙,她才能徹底心安。
董氏在一旁問道:「月兒不舒服,需要去廂房休息嗎?」
「不用,等下我們就回去了。」顧芸娘連忙拒絕。
董氏笑了笑,不再多說。
這時,有人匆匆進來,湊到裴夫人耳側嘀咕了一句話。
裴夫人大驚失色,很快鎮定下來,「母親,男眷那邊出了一點小事,兒媳過去看一看。」
裴老夫人見到裴夫人失態,連忙問道:「很嚴重?」
「不是多大的問題,老爺已經控制住。」
聞言,裴老夫人安下心來,示意她快過去。
顧芸娘看著裴夫人匆匆離席,眼皮子一跳,幾乎想隨著裴夫人一塊過去。
有去廂房換衣裳回來的女客,恰好坐在顧芸娘不遠處,刻意壓低的聲線,斷斷續續傳進她的耳中。
「男眷那邊有人飲酒後不適,回廂房休息,走錯了地方,混進給女眷準備的廂房。大約是酒氣上頭,拉著整理廂房的婢女顛鸞倒鳳。聽說是男客強迫,婢女不從叫的很慘烈,將人引過去撞破了。」
「真的?裴老夫人壽宴出這種醜事,想要壓下來,必定要給一個名分將人給帶走。隨意處死了,不說見血晦氣,更是將裴家的臉面往地上踩,畢竟這是裴家的婢女。」那人略一停頓,意味深長道:「那婢女只怕是看中這一點,才會反抗求救,若是悄無聲息的被強占了,找誰伸冤去?」
「若是婢女倒好處置。」
那位女客神秘地說了一個人名。
席間剎那間鴉雀無聲。
顧芸娘隱約聽到一個金字。
姜皎月也聽見了,雙手緊緊絞擰在一起。
她也擔心是蘇易他們出事了。
「別擔心,如果是他們有事,一定會派人送消息過來。」顧芸娘手搭在姜皎月的手背上安撫她,自己心裡也沒有底。
聽到女客提到一個金字,她不由想起金氏。
如果是金氏,一切都說得通。
遲曦心知她如果出面,蘇景年抓住她不會輕饒,若是個聰明的,必定會斷了對蘇景年的念頭。而自己是導致遲曦如今處境的罪魁禍首,遲曦不會放過她,暗中報復,對蘇景年的無情,只怕也會因愛生恨。
接近齊家,說動了金氏爬上蘇家兄弟的床,不管如何,都噁心了蘇家的人。
金氏如今落魄,她想要過好日子,怎麼會放棄這一次機會?
蘇家與齊家不共戴天的血仇,也有可能與遲曦一拍即合,借這機會報仇。
畢竟金家也因為齊家的緣故受到牽連。
只是蘇家兄弟與金氏有一層肉體關係,事情就會變得複雜。
被有心人大做文章,必定會讓蘇家身敗名裂。
顧芸娘坐不住了,「大嫂,你方才身子不舒服,我扶你去廂房休息。」
姜皎月心領神會,她皺著眉心,隱忍著疼痛,讓顧芸娘攙著她離席。
席間的人並無意外,姜皎月都不曾動筷子,自主的認為她是身體不適。
顧芸娘請裴府的婢女在前面領路。
女眷的廂房在東院,如今出事,婢女領著姜皎月去西院,臨時準備的廂房。
走出宴會廳,顧芸娘覺察一道視線盯著她,太過強烈,她轉頭望去,與一個二十多的少夫人目光短促相接,很快對方收回視線,仿佛只是不經意的看一眼。顧芸娘並不認識,也便沒有放在心上。
婢女順著顧芸娘的視線望去,看見顧芸娘皺緊眉心,以為她被少夫人輕慢而感到不悅,不禁對她解釋道:「方才那位是顧家五夫人。」
顧芸娘心裡有些意外,顧五是顧老太爺最小的幼子,很受顧老夫人與顧老太爺的寵愛,年近三十,能力不及其他幾個哥哥,但是這顧五夫人是他的繼室,並不得顧老夫人的喜歡,嫁進來好幾年,身邊只有一個兩歲的女兒。這個女兒並沒有為她討得顧老夫人的歡心,因為顧老夫人喜歡顧五前妻生下的嫡長子。
因為顧沉舟的緣故,顧芸娘對顧家人感官不太好,這件事拋在腦後。
回到西院廂房,等婢女守在門外,顧芸娘喚來衛寅,「你知道發生什麼事情嗎?」
衛寅聽到風聲,「是裴家少爺裴焦出事。」
「裴焦?」
顧芸娘很吃驚,裴焦當初是探花郎,與薛慎之一屆,很有才華,向來潔身自好,沒有不好的傳聞。
「在裴家,金氏怎麼算計他的?」
衛寅搖頭,再多的他不得而知。
顧芸娘抿唇,不再多問,只要不是蘇景年他們出事就好。
大約是裴焦出事,驚動了裴老夫人,宴會早早散了。
顧芸娘與姜皎月坐上馬車回府。
蘇景年早就在府門前等候,懷中抱著包紮好的小貓咪。
顧芸娘見他把小貓咪帶回來,又驚又喜,「枝枝給它包紮的?」
蘇景年臉色微微變幻,「枝枝有事,請裴府郎中包紮。」
顧芸娘捕捉到他神色變化,門前人多,壓下話頭沒有問。
蘇景年將小貓咪放在顧芸娘的懷中,兩個人與董氏道別,便回屋子裡。
「裴家究竟發生什麼事?」顧芸娘將小貓給浣紗,解開斗篷掛在木架上,淨手,給蘇景年倒一杯水,坐在杌子上,心下很好奇。
因為在她的想法中,金氏不該動裴家的人,最大的可能性是蘇家,或者是踩著這次機會攀上其他的貴人翻身。
裴焦是裴家著力培養的後輩,金氏是齊家的人,又是一個寡婦,如何會讓她毀了裴焦?
她只有死路一條。
蘇景年神色淡淡道:「金氏全都交代清楚,遲曦借著與裴家管事嬤嬤交好的關係,賄賂她將金氏扮作婢女混進裴家。遲曦是在我們的吃食里動手,的確想要算計我。只是金氏是個聰明人,她並不想為齊家的血仇報復我們,這樣她也活不了。她陽奉陰違,沒有按照遲曦的交代去辦,盯著李明禮,陰差陽錯,招惹到裴焦。」
顧芸娘愣住了,遲曦利用金氏,卻沒有想到金氏也利用她翻身。
李明禮年紀輕輕,又沒有娶妻,身居要職,還是裴首輔的關門弟子,重要的是沒有爹娘,自己辟府而居。
他在裴老夫人與金氏廝混,事情鬧出來,必定要給金氏一個交代。
「她野心不小。」顧芸娘冷嘲道。
金氏想要活命,過好日子,並不在意男人對她好不好。
李明禮的確是一個好人選。
「我聽枝枝說李明禮打算終生不娶?」
蘇景年頷首,「因為他母親的緣故。」姜姬的遭遇,給李明禮帶來陰影。
顧鶯鶯也是一部分原因,導致他對女子有很不好的印象。
顧芸娘倒是覺得可惜了,不過各人有各人的想法,日子過得順心就好。
知道金氏的下場,還有遲曦的計劃落空,一顆心完全放下來。
顧芸娘將自己的手放入蘇景年的掌心,目光盈盈地望著他,「蘇哥哥,我將小貓養在屋子裡好不好?」
貓會掉毛,顧芸娘擔心蘇景年會嫌棄。
「養在廂房。」
「不能養在我們的屋子裡?」顧芸娘有些失望。
蘇景年想說養在隔壁,可以隨時去看,她兩條手臂抱著他的脖子,只是輕輕柔柔的望著他,心裡便軟了。
顧芸娘在他耳邊軟聲說道:「養在我們屋子裡可有嗎?我會打掃乾淨,不會讓它的毛髮亂掉。」
蘇景年抱著她坐在腿上,就見她那雙明淨澄澈的眼眸,脈脈含情地望著他,再也說不出拒絕的話。
「屋子很大,我們不養在內室。」顧芸娘嬌聲道。
「很喜歡它?」
顧芸娘點頭。
「不許放在床上。」
顧芸娘眼睛驟然一亮,這是答應了嗎?
她忙不迭的點頭,「蘇哥哥最好了!我們不養在床上,將它養在偏屋裡。」
蘇景年眸光溫柔,隨她去了、
顧芸娘磨著蘇景年答應,她心中雀躍,從內室找出一個不用的木盆,翻出薄毛毯放在墊在裡面,暫時讓小貓住在這裡面。明日再重新給它縫製被褥,做一個窩。
一切弄好了,蘇景年也從淨室里沐浴出來,顧芸娘殷勤的拿著布巾給他裹住滴水的長髮。
「多味該要下課了,我早上給他煮了兩個雞蛋,待會應該會過來。」顧芸娘昨日見余多味很失落,問照顧他的婢女,方才知道學堂里的小朋友,帶了娘親做的早飯,他心裡羨慕。
顧芸娘這才想起來,似乎很久沒有下廚給余多味做飯。
今日起來的時候,余多味已經吃完早飯,她只好煮兩個雞蛋放在他的包里。雖然是簡單的水煮蛋,但是對他來說算得上小小的驚喜。
「娘!娘!」
余多味還在院子外,就揚聲喊顧芸娘。
衝進屋子裡來,見顧芸娘給蘇景年絞發,臉上的笑容燦爛,眼睛烏黑髮亮,很興奮,以至於沒有發現他喊錯了。
「娘,雞蛋是你給我煮的嗎?」
余多味在心裡認定顧芸娘是他的娘,一高興,他就忘記要喊姨母。
顧芸娘將布巾放在蘇景年手裡,走向余多味,「你吃了嗎?明天早上給你做蛋餅,你帶去學堂給小朋友分享?」
「真的嗎?」余多味咧開嘴,露出尖尖的小虎牙,「雞蛋我分給弟弟和妹妹。」
顧芸娘摸著他的發頂,淺笑道:「多味是一個好哥哥。」
他臉頰通紅,「我告訴他們,這是我姨母做的。他們很羨慕我,因為他們的姨母沒有給他們準備過早飯。」
顧芸娘為他的童言童語失笑,又有些心酸。
因為他沒有娘,才會輪到姨母做這些。
只是孩子的世界很簡單,想不到這一些。
余多味恭恭敬敬的對蘇景年喊一聲,「姨夫。」敬畏中,又有孺慕之情。
蘇景年從書案後拿出一個盒子給他,「我聽夫子說你學習很認真,進步很大,這是給你的獎勵。」
余多味很驚喜,他抱著盒子,清脆的說道:「我會更努力的學習!」
「加油!」蘇景年摸了一下他的頭頂。
余多味眷念的蹭了蹭。
蘇景年面部冷硬的線條柔和下來。
顧芸娘將這溫情的一幕看在眼裡,她對余多味再好,只是充當一個母親,他也是嚮往著有一個父親的角色。
蘇景年關照他,學業上,武術上,都會提點他。
在他內心裡,蘇景年就是一個類似父親的存在,他的形象在余多味心裡很高大,十分親近蘇景年。
得到蘇景年的誇獎,勝過她的十句。
余多味看著手裡的禮物,突然想起什麼,他解下挎在肩膀上鼓鼓囊囊的布包,從裡面掏出全新的筆墨紙硯,還有一個魯班鎖,玉石材質造的巧環。
「不知道是誰放在我布包里,問了學堂里的人,都說不是他們的。我交給夫子,夫子沒有讓我收下。告訴我每張桌子上都寫著名字,不會放錯了地方,一定是有人送給我的禮物。我想到包里的兩個雞蛋,想問一問,是不是您放在我布包里的。」
顧芸娘皺眉,魯班鎖和巧環都是小孩玩的東西,而且巧環用的玉石都是上等玉石,筆墨紙硯皆是上等的,可見送禮的人,家境殷實。
她打開盒子,裡面裝著蜜餞、絲糖、動物形狀的點心,都是迎合小孩子的口味與喜好。
「你有沒有見到陌生的面孔?」顧芸娘猜不出是誰會瞞著給余多味送東西,就怕此人別有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