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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五章長庚

2024-04-30 06:34:31 作者: 阿冪

  定西候夫婦聽說,立時過府探望,可不過一刻便匆匆出來,一回安西候府便緊閉大門不出。這樣的事,若是沒人傳說,也不過在熟識的幾家人家裡轉一轉就罷了,可不知為什麼,這事兒傳得可說是沸沸揚揚。

  勛貴大臣們自矜身份,不肯多談論,可平民百姓們哪裡有顧忌,尤其是說王侯們的新聞更是起勁,幾乎街頭巷尾都在談論,有自以為知道內情的,笑眯眯地道:「那位二娘,怕是要不好呢。定西候夫人看了女兒,哭得路都走不了,還是被定西候抱上馬車的。」

  他話音才落,就有人嘲笑:「他們這些貴人,進出大門都是馬車,你又從哪裡看的?快別來胡吹了。」

  前頭說話那人十分不服,梗起脖頸道:「我弟媳婦的娘家妹夫在安康郡王府二門上當差,怎麼看不到了。」

  人就笑:「甚個弟媳婦娘家人,東拉西扯的,好不害臊。你有弟媳婦的娘家妹夫,我還能說我左鄰牛二家婆子的乾兒子是定西候府抬轎子的呢。」

  這樣的話,有人信,也有人不肯信,可不管信不信的,總不礙著人到處傳說,又過兩日,宋氏被送去了安康郡王府位於山東的莊子上。安康郡王在宗室里雖然不是什麼出名人物,可到底也是王爵,京畿附近一樣也有田莊,宋氏的出身也擺在這裡,並不是什麼提不起的人家,便是病得糊塗了也該在京畿附近的田莊上修養才是,怎麼就送去山東了呢?就不怕半路出些事?可見安康郡王府已把宋氏當做了死人。

  只安康郡王府無情也就罷了,如何定西候府也一點聲音沒有?多半是宋氏的病得的蹊蹺。到了這時就有人把宋遼也攀扯了進來。道怕必定是定西候府犯了忌諱,是以累及兒女。

  便是世人多愚昧,信奉鬼神,以為定西候歷代祖先殺戮過多的原因,可勛貴大臣們大多心裡明白:定西候府這是得罪了今上。是以自此以後即無人下帖子與定西候府,也無人到定西候府拜訪,定西候在勛貴圈中漸漸無人再提。轉過三個月,定西候夫婦因為在京中深受排擠,自覺顏面掃地,以掃墓祭祖為由回鄉起來。

  只「禍兮福所伏」,誰也想不到,定西候府這一回去,倒是在不幾年後京城失守,梁朝傾覆的大變故中,雖然不復富貴,到底里保全了性命,而現時還留在京中的這些人家,要麼在亂軍里丟了性命,要麼做了貳臣,難逃史書一筆。這都是後話,表過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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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說,蔣璋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和朝廷決裂,偏又不是反了,就叫朝廷為難,竟是拿蔣璋京中幾家姻親無可奈何。而成平帝已是顧忌不到此處,蔣璋這裡一說自從不奉朝廷詔令,高暢就與傅廷芳打了一仗。

  因不用再顧忌蔣璋,是以高暢十分膽大令左右兩翼偷襲傅廷芳,將他拖住,而自家領著中軍繞了一圈,直往京城撲去。

  要說依照傅廷芳的本事,能在高暢領軍時和他僵持不下,對上高暢麾下幾個偏將,應該行有餘力才是。不想因著蔣璋的緣故,成平帝唯恐傅廷芳也學蔣璋一般不肯再奉朝廷號令,竟是新派了個監軍來,這幾乎是明著說他信不著傅廷芳了。

  這位監軍是宋太后母家侄兒,姓個宋,雙名長庚,聽說是文武雙全,說起兵書來,可說是頭頭是道。不想打仗這回事,正是「兵無常勢」,哪有拿著兵書生搬硬套的,不想宋長庚叫人奉承得昏頭,只以為自己是不世出的將才,如今得了機會,正該大展長材,什麼「憫太子遺腹子」,什麼「魏國公蔣璋」在宋長庚看來,他們能得著如今的名聲成就,不過是與他們作戰的人太過無能了,如今正該他來撥亂反正,澄清宇內,平定天下。

  是以在傅廷芳提出要堤防高暢佯攻時,宋長庚嗤之以鼻。不獨如此,還把傅廷芳從前在高暢手下吃的敗仗拿出來說話,問他即能料到高暢行動,又怎麼會輸給高暢呢?難道從前是養寇自重嗎?還是要學蔣璋另有盤算計較呢?

  傅廷芳並不是能忍氣的人,可如今妻子孫兒們都叫皇后接進了宮,他這裡只消有一點行差踏錯,她們先要受連累,是以只能忍氣吞聲。高暢調動左右兩翼,傅廷芳也有察覺,依著他對高暢的了解,懷疑是佯動。不想宋長庚知道,執意不聽傅廷芳解釋,又掉了許多書袋,拿著兵書上記載的某次戰役,一方如何設下引蛇出洞之計,將對手打得落花流水;又有某次戰役,一名將識破對方「虛者實之」的計謀,將對手主力擊潰的戰例,一口咬定,以他看來,高暢用的也是「虛者實之,實者虛之」,什麼佯攻,分明是主力,而突襲往京都那支才是疑兵!

  傅廷芳心上知道不好,可宋長庚是監軍,難不成還真能將他扔在一邊不理嗎?說不得只好苦苦相勸,好在依著大梁朝軍法監軍雖然有監督軍事之責,並沒有實際指揮權,到底還是叫傅廷芳說退,依著傅廷芳計劃行事。可兵貴神速,他們耽誤的這一小會兒,已讓高暢中軍沖了過去,待要追擊,又被高暢兩翼拖住,眼睜睜地看著高暢部逼近京師。

  到了這個時候,傅廷芳再忠心王室也得想自家後路了。

  他和蔣璋不同,蔣璋受了朝廷許多委屈,連著家鄉根基也丟了,可說是忍無可忍,毫無退路,他不過與朝廷決裂呢,都有人說他一聲「不忠。」朝廷又沒如何對不起他傅廷芳,他若是抽身退步,只怕要受盡唾罵,便是千秋萬世後提起,也是個怯戰不忠之臣。

  可傅廷芳自家為朝廷捨命還罷了,要他一家子都折在這裡,卻是吞不下這委屈!是以一頭出迎,一頭卻做了個令人匪夷所思的安排,他竟是叫傅章偷襲高暢大營。

  要說「圍魏救趙」是兵家常用的計策,高暢即已出擊,主將都不在,要奪他主城也非難事,且奪了主城,許還能迫他回軍,是以傅廷芳這計粗看來,倒也十分合理。可奇就奇在,傅廷芳只將陌刀隊給了他。要說對敵,這支的陌刀隊固然以一當十,可所謂「寡不敵眾」扔進大軍中也占不了便宜,是以傅廷芳此舉不免叫人疑惑。

  宋長庚自有疑惑,不想傅廷芳也有應付之策,道是:「高暢即兩路分出,為著叫我們相信,絕不敢再分兵的,是以他本部必定沒留多少人馬。更何況,我們攻其不備,一擊即退,人馬多了反而容易暴露行蹤。」本來宋長庚就是個讀書讀傻了的,更何況要去偷營的是傅廷芳的兒子,他都不怕他兒子有個意外,他又有什麼顧慮呢?是以誇了傅章幾句少年英雄也就罷了。

  傅廷芳轉頭將傅章叫到面前,心上不舍,臉上卻還要做個如無其事的模樣,擺手道:「陌刀隊是你父祖們心血,你盡力保全,就算你的孝心了。就是你叔伯們知道,也只有誇你的。」說了擺手叫傅章走。

  傅章心上刀割一樣,恨不能同傅廷芳說:「有美名又如何,也不過是在人口齒間轉一轉,又有什麼用?怎麼比得過我們父子們團圓。」可畢竟知道傅廷芳計較已定,輕易勸不回,而現在又不是囉嗦的時候,是以連一滴淚也沒能掉,咬著牙往外走。到得帳外,奉傅廷芳將令,點齊陌刀隊,化出一個弧形,朝著高暢後路撲去。

  一路也遇著了些零散隊伍,陌刀隊對上大軍要吃虧,可遇上小支分隊,收拾起來卻是毫不費力,轉眼已跑出數十里。若是按照傅廷芳的明令,這時候就要收攏隊伍,反插高暢大營後翼,哪裡曉得傅章把馬一帶卻是停住了,注目看向眾人,平心靜氣地道:「阿爹使我出來,偷營是虛,放我們一條生路是實。我這就要投蔣伯父去,若是你們不願跟著我,我許你們自便,脫了盔甲放下陌刀即可。可若過了今日還要反悔,可怨不得我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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