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敗露
2024-04-30 06:33:55
作者: 阿冪
只是他這番表現,不獨叫蔣氏兄弟覺著異常,連著姚大郎也不安起來:萬一魏國公叫大郎君哄得昏頭,點頭答應呢?那可是要壞事的,華氏夫人再放不過他們夫妻去,是以把一直以來的猶疑都拋到了一邊,決意動手。
動手,自然不能在蔣璋軍營里,莫說人多眼雜,便是蔣璋父子們也不會肯背這黑鍋,所以,姚大郎把動手的時機選在了回京的半路,且是離著京城不遠的一處驛站。
華氏與姚大郎的並不是甚毒藥。
一來,高瑛為人謹慎,飲食前都要拿銀針試毒,輕易不肯上當。二來,毒藥便是能叫高瑛吃下,仵作驗屍也是一驗就得,細查起來,誰也躲不過。所以華氏與姚氏夫妻的是一包迷藥。
那味迷藥並不是市井貨色,而是華氏從平王手上得來的,摻在茶水中,無色無味,卻能叫人人事不知,任憑作弄,當日她還是華氏小娘子,偶爾隨嫂子到王府做客時叫平王瞧中。當時的華氏正值豆蔻,也是一派天真純良,卻叫平王用藥迷翻,占了身子去,自那以後,華氏心性大變,才成了刻薄前頭繼子的平王繼妃。
今日,華氏就拿平王對付她的迷藥來對付高瑛。可憐高瑛哪裡知道,他一向十分小心,這回身為欽差,只以為身為欽差有軍隊甲士們護衛,又有禮部右侍郎鄭玉在一邊,便是華氏失心瘋了也不會選在這當口動手,必定太平無事,不想一盞茶吃下去,不過片刻就人事不知,暈倒在床。
可憐高瑛這一暈就再沒醒來,是夜欽差所駐的驛站忽然失火,起火的房間正是高瑛的臥房。時值三更,又臨近京都,算得太平地界,是以軍士們睡得也安穩,竟還是驛卒們先發現的,招呼著救火才將他們驚醒。可這時火勢已將半間屋子吞沒,甚而波及到左右房屋,連著鄭玉也受了池魚之殃。只是,鄭玉雖然狼狽,卻是逃出來了,可不見高瑛人影,再看火勢猛烈,知道他多半是逃不出來了。
姚大郎看著烈烈火焰這才生出幾分恐懼來,一下跌坐在地,拍著心口嚎啕大哭。他這一哭,倒驚出鄭玉一身的冷汗:卻是高瑛身上雖然沒有官職,可畢竟是平王嫡長子,他出了事,他鄭玉安然無恙,平王那裡只怕輕易不肯答應。是以立刻過來揪著姚大郎說話:「你該在裡頭服侍你家大郎君的,如何你毫髮無損,你家大郎君卻困在裡頭?難不成是你縱的火!」
姚大郎吃這一嚇,竟是一時說不得話,抖抖篩篩了半刻才道:「沒有,不是,你胡說!」旁的竟是一字也說不來。他這表現更叫鄭玉懷疑,當時就命護衛將他捆了扔在一旁,先把火撲滅,果然在房內發現一具燒得半焦的屍體。奇的是,屍身的四肢都燒得蜷了起來,可頭臉除著叫煙燻黑了,竟是完好的,真真切切就是高瑛。
一見高瑛屍體,鄭玉就知事情絕難善了,立時命人查抄姚大郎行囊。
也是合該敗露,姚大郎唯恐藥下多了叫高瑛發覺,是以華氏與他的藥只下了一半,餘下那些藥沫,竟也糊塗到沒有毀去,反而依舊原樣包好藏在包裹中,輕易就被翻出。姚大郎還想辯解,說他有頭疼舊疾,那藥粉是止疼的。偏巧在隨行的軍士中,偏巧有一人懂些醫道,瞧出藥粉是邪路,回了鄭玉知道。
鄭玉也仔細,又把藥粉一分為二,其中一半融在水裡灌姚大郎吃了,果然將他藥倒。如此,姚大郎與高瑛之死有關幾乎也好算有了八分准信。只是平王府的隱秘,只消在京中為官的,多少有些知覺,鄭玉能做得禮部右侍郎又怎會不知道,幾乎立時猜著那位姚大郎受著哪個的主使。
畢竟事涉宗親王爵,鄭玉半點不敢馬虎,先是指驛丞與驛卒們當差馬虎,有失職之嫌,將人捆了,以防他們走漏消息,又把姚大郎捆上馬車,日夜兼程趕路進京。
一到京城,鄭玉顧不得天蒙蒙亮,立時叩閽來見晉王,將驛站如何失火,怎麼發現姚大郎有異狀,又怎麼搜出的藥粉都回了,剩下的藥粉也做了證據呈上。
事涉宗親皇族,自然不能聽鄭玉一個人說,在晉王的示意下,宗正、大理寺、刑部悄悄動作起來,將驛站裡頭所有人一審再審,不獨姚大郎被刑訊,姚大娘也被悄悄地提進了刑部。
對著姚大郎,姚大娘可說十分強悍,動輒發怒,就是動手也不少,一進刑部,都不要動刑,只消將刑具往她面前一擲,再叫她瞧一瞧姚大郎渾身是傷的模樣,姚大娘就叫嚇破了膽,該說的,不該說的,說了個乾淨。
平王繼妃華氏謀害前頭王妃留下的嫡長子,還叫她做成了,若是鴉鵲不知,倒也算她有能耐,偏是敗露了,還叫刑部、大理寺一起聽著了,就好算是天家醜聞。宗正無可奈何,只得同兩部共同擬本,將實情回稟。
晉王接著本章,氣到啞口無言。他同平王定計時不過想借高瑛身份一用,並沒想著要傷他性命。又或說,因為在先齊王之死上,晉王很有些說不清的嫌疑,晉王本人格外忌諱這些,是以從他本心來說極不願高瑛有此厄運。所以見著諸人口供,立刻覺著日後朝野物議,是以沖沖大怒,當時便以監國身份下旨,以華氏謀害原配嫡子為由,廢其平王妃身份,交有司審問。
華氏一朝被廢,她所出的高琪便失了嫡子身份,而高瑛已死,也就是說,平王除非立時再娶,生個嫡子出來,否則一旦平王身故,便是個無子國除。
比起華氏身陷囹圄,日後的無子國除更叫平王憂心,是以來求晉王,只說驛丞與驛卒只見火起,卻不知道火起的緣故,他們的話做不得准。至於姚大郎夫婦,必定是姚大郎偷竊,叫高瑛發覺,為著怕高瑛嚷破,所以才殺人滅口。至於攀咬華氏,必然是因為華氏從前御下嚴苛,他們早就懷恨在心,所以一面趁機報復,另一邊也好藉此脫身。
這番幾乎滅絕父子天性的話說得晉王怒極反笑,倒有些為高瑛不平,敲一敲面前書案,道:「平王叔說這些時可還記得阿瑛是你兒子麼?」
平王再是厚顏無恥,被晉王說了這句,臉上也漲得緋紅,不敢再說,唯唯退下。
晉王這裡將平王打了回頭,也就是說華氏勢必要被大理寺審問,平王也曉得華氏的為人,她既然能狠心殺害高瑛,到了她自家生死關頭,哪還有什麼忌諱隱瞞呢?勢必該說的不該說的,統統再無顧忌,全數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