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青眼

  岑氏一直吊著心，聽得這句誇讚才算是放下心，起身謝過建康大長公主，臉上笑得真心實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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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晉王妃本就領著晉王吩咐要與魏國公府親近些，聽著建康大長公主誇讚蔣苓，自然要奉承，也笑說：「姑母說得很是，難得蔣三娘這樣小年紀，這樣懂事，這都是父母言傳身教的緣故。」

  齊王妃坐在另一側，齊王與魏國公素來沒什麼往來，也就沒什麼過節，這時看著姑母開了口，自然樂得跟著說幾句，也就笑道：「瞧蔣夫人身後幾個小娘子，哪個不出色呢？這都是蔣夫人的功勞啊。」

  建康大長公主與齊王妃晉王妃先後誇獎，內室諸夫人哪個敢不奉承幾句，你一言她一句，說得熱鬧，連著蔣芳蔣茜蔣茉幾個都得了誇讚。

  獨有宋延貴之母朱氏雖身份上差些，到底是內親，所以也在座。她原本看著含笑端坐的蔣芳就有恨，想著這樣一個縣君，好好的郎君瞧不上，許個武夫倒是肯了，分明是瞧不上她家三郎身無官職，分明是瞧不起人。再聽眾人把那出手就傷心的小潑婦誇得懂事知禮，一口氣一直升到了胸口，怎麼也吞不下。

  趁著說話的空擋，朱氏似笑非笑地插口道：「蔣三娘是隨身帶著彈弓嗎？」

  她話音未落，晉王妃已把話截斷了，與蔣苓笑道：「宋娘子與你玩笑呢，你不用理她。我來問你，你即會打彈弓，可喜歡騎馬兒？」

  蔣苓聽說，點一點頭，道是：「喜歡。可大兄不在，沒人帶我玩兒。」說了又轉頭看著朱氏道，「宋夫人，往旁人家喝喜酒還帶彈弓，沒有這道理的，您這玩笑開得不好。」

  岑氏原惱朱氏生事，待聽得晉王妃出聲，剛覺著這事揭過去了，不想三娘這孩子分毫不肯讓，竟是出口反駁，反駁還罷了，出口這樣厲害，怕要落句口舌鋒利，正要出聲轉圜，就聽著建康大長公主哈哈大笑，道是：「好認真的小娘子，可人疼哩。」又向蔣苓招手，叫她過去，「到我這裡來。」

  蔣苓素來膽大，又知道大長公主對她和氣，一點子也不怕，果然捱到了建康大長公主身邊，叫建康大長公主摟住，就看健康大長公主低了頭同蔣苓道：「你喜歡騎馬兒？為甚？」

  蔣苓點一點頭，又比了個手勢：「馬兒高，坐在上頭瞧得遠。」

  「坐得高，瞧得遠。」建康大長公主收了笑容，將這話念了兩回，點一點頭，又同蔣苓道：「那我送你馬兒好不好？」

  建康大長公主這句一說，連著齊王妃同晉王妃臉上都露出驚詫來，岑氏險些站起來，只怕三娘這小魔頭不知輕重的點頭。

  蔣苓不出岑氏意料地道：「您送我麼？白白的麼？高高的麼？」

  這得寸進尺的，岑氏待要出聲喝止，偏蔣苓正同建康大長公主說話，打斷不得，心下焦急，連著帕子也扭了起來。

  建康大長公主身份尊貴，便是長公主們，公主們見著她也是恭恭敬敬的，哪有這樣自來熟的，原本的五分喜歡又多了分，因笑問：「如何要白的，紅的不好麼？紅的好看。」

  因著建康大長公主看著十分，蔣苓毫無畏懼地同建康大長公主講道理：「阿兄的照夜獅子，可神氣，毛雪一樣白，這樣長，日頭底下閃閃發亮，可好看了。」

  建康大長公主更覺著蔣苓有趣兒，就笑：「怪道你說要白的，可照夜獅子少見呢，就是我也沒有，這可怎麼好。」

  蔣苓張一張口，臉上略有失望，低了頭道：「原來是這樣，對不住，大長公主殿下，我不知道，您別難過。」

  這話怎麼說的？她為什麼要難過？建康大長公主先是一愣，轉而就明白了，無非是這孩子覺得她要送她馬兒，她挑了個她沒有的要，怕她臉上下不去，倒是個心軟的。所以建康大長公主笑得眼角都是皺紋，摸著蔣苓的頭道：「無事，無事，我不難過，你也別難過。」又點了岑氏道，「這孩子天真聰慧，這樣很好。「

  岑氏叫一老一小的對白嚇得手心都是汗，唯恐蔣苓一句話不留意把這位大長公主得罪了去，待聽得這話，才把心放下，含笑欠身：「是，大長公主殿下。」

  待得安西候夫人來請諸人入席時，建康大長公主已拉著蔣苓不肯放了，還同岑氏道：「你女兒總歸是你女兒，這會子借我說說話，散了席再還你。」這等抬愛，連著安西候夫人臉上也露出驚訝來。

  因有建康大長公主對蔣苓的青眼，岑氏在席中也很受了些夫人的奉承，直至席散，蔣苓才叫建康大長公主放了回來，隨岑氏回家。

  待姐妹們上了馬車，蔣茜一把將蔣苓摟住，掐了掐她臉兒道：「這樣膽大，偏叫你得了好去，可叫人怎麼服氣呢。」說了，自己又笑，「也該你，要我，怕是不敢這麼同大長公主殿下這麼說話的。」

  蔣苓笑吟吟地道：「大長公主殿下和藹呀，她喜歡我，我瞧得出來，要不然我怎麼敢呢。」

  蔣茜瞧蔣苓得意的樣兒有些牙癢，點一點她額角：「就你鬼靈精。」又說朱氏無禮，「虧得大長公主喜歡你，不然，哼，她們家自家把事做差了，不說反省，也來為難你，好大臉！」

  蔣苓就道：「二姐姐，你可傻了麼？她要能知道自家做錯了，就不會有那事啦。」

  蔣茜聽說，想了想，點頭道：「咦，這話好生有理，你從哪裡得來的？」忽然又明白過來，撲過去要擰蔣苓的嘴，「你這孩子，膽兒肥了啊，說誰傻呢。」蔣苓笑著閃避。

  就在這時車已回到魏國公府前，馬車停穩，就有丫鬟打起帘子來請小娘子們下車。

  蔣苓仗著身手靈便，一擰身就從蔣茜手下閃脫，搶先出了車廂，也不用丫鬟扶，踩著小凳下了車，提著裙子往前頭岑氏蔣芳坐的那輛車跑去：「阿娘，阿姐。」

  蔣茜也跟著出了車廂，因看蔣茉不動，回頭就道：「四娘，你還愣著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