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褒獎

  又說蔣璋捷報頻傳，不過數月，已連下三座縣城，又有興安，遠寧兩縣開城投誠，收陳國土地百餘里，正向永安郡進發。

  天興帝大喜，遣特使往前軍褒獎，額外加了蔣璋少師銜不說，又使方皇后召蔣璋妻女進宮覲見。

  方皇后與天興帝是少年原配夫妻，天興帝為雍王時和還是王妃的方皇后都好說個恩愛夫妻，雍王府中一個姬妾也無。只可惜方皇后體弱，成婚數年也不曾有孕。做親王的有子無子的還沒什麼要緊，可等雍王成了，就是太子自家等得，臣子們也要著急，屢屢的上本請東宮廣納淑女。

  

  起先天興帝還說要等一等太子妃，可方氏看著如雪的奏章，聽著天興帝的嘆息，自家痛哭一場之後，素服苦勸天興帝納良娣孺人進東宮，好誕育皇嗣。

  天興帝叫方氏勸不過，又有羅皇后催逼，只得先納陳良娣和孫宋兩個孺人。其中那位姓孫的孺人與方皇后輾轉有親，她的姑母嫁了方皇后的堂叔，細論起來，倒好喚方皇后聲表姐。

  孫孺人樣貌生得單柔，運道卻好，入東宮後不足一年，就有了身孕，生下天興帝長子，如今的齊王。

  齊王甫一降生，方皇后也診出身孕來，只她原先就體弱，懷這個身孕更是三災八難，好容易十月滿足，生下次子來。因著母體不強，連帶著孩子也弱，都好說句沒學會吃飯先學會吃藥，御醫署里擅長啞科的陳御醫幾乎是住在了東宮照料，就是這樣小心，不到三歲也一病沒了。

  方皇后悲痛之下大病一場，不等她病癒，當時的宋孺人，如今的宋貴妃就診出身孕來，要說方皇后為人當真好說句仁厚，聽著這樣的消息，倒還歡喜，又勸著天興帝多往宋貴妃那裡走走，宋貴妃這一胎生下的就是天興帝的三子，如今的晉王。

  這晉王福氣甚好，他一降生，方皇后的病就有了起色，引得天興帝只說他是個孝子，對他另眼相看起來，又與方皇后說，既然三郎降生她的病就好了，不如把三郎直接抱到她的膝下撫養，指不定借著三郎的福氣，她還能再懷一胎。

  說來方皇后真真的有母儀天下的氣度，聽著天興帝這些話，先拜謝天興帝垂愛，又說自家也是做過娘的，二郎死的時候，她就似被摘了心肝一樣，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又怎麼能分割宋氏母子呢。

  這話大義凜然，直說得天興帝臉上羞愧，倒是更看重方皇后些，等數年後天興帝踐祚，第一道聖旨是尊生母羅皇后為太后，第二道聖旨就是冊太子妃方氏為皇后。十數年來，帝後和睦如一日。

  如今蔣璋立功，天興帝使方皇后召見蔣璋的妻女，這也是蔣璋封無可封，所以加恩在他妻女身上，以示恩寵。

  覲見這日，岑氏身著國公夫人命服，蔣芳因著蔣璋功高的緣故，已有縣君的爵位，一樣按品裝扮，下頭蔣茜蔣苓蔣茉三個，蔣茜年紀略長，在雙鬟上系了明珠，蔣苓蔣茉做一色打扮，一般地頸帶瓔珞，若不是蔣苓高出蔣茉半個頭，一眼望去，好似雙生姐妹。

  進得方皇后昭陽正宮，只看方皇后端端正正地在鳳座上坐了，只穿著常服，臉上略有病容，口角帶些笑，瞧著倒是和藹。左下又有一麗人，年可三十餘歲，眉彎新月，眼含秋水，卻是貴妃宋氏。

  岑氏不敢細看，帶著女兒們跪倒，先見皇后，再見貴妃。

  不待皇后說免禮，宋貴妃已掩了唇笑：「蔣夫人好福氣，有四個花骨朵一般的女兒。」說著，把手朝蔣芳一點，「這個可是聖上新封的新陽縣主？好端正氣派，倒是當得起這身衣裳。」

  蔣芳聽著宋貴妃誇了她，只得拜謝。

  方皇后笑說：「你莫嚇著人家小娘子。」說著又對岑氏身邊看一眼，瞧著蔣茜秀美，又叫蔣茜往前幾步，將她細看幾眼，展顏笑道：「好秀麗模樣，氣度也沉穩，蔣夫人果然是個賢德的。」

  岑氏忙道不敢。

  方皇后笑說：「你無須太謙，只看這幾個孩子就知道，你心正。」

  岑氏再拜謝。

  方皇后笑一笑，令宮娥將岑氏扶起，又把雙眼在蔣苓蔣茉身上看過，這一回點的卻是蔣茉，問的是岑氏：「這個是上回得痘症的那個嗎？」

  蔣茉哪裡想著忽然叫皇后點名，心上跳了幾跳，一時呆住了，還是岑氏代答：「回殿下，是她。」又推蔣茉向前。

  蔣茉這時也回過神，小心向前幾步，端正行禮。宋貴妃在一旁嘆氣：「原本多好的相貌，怪可惜的。」

  聽見宋貴妃這聲喟嘆，蔣茉的眼一下紅了，到底知道身在宮中，垂下頭不敢落淚，耳中又卻聽方皇后說：「小娘子家家的，愛惜容貌也是有的。只你看在你阿娘為了你把御醫署的御醫很是折騰了回也該欣慰。」

  蔣茉聽方皇后這兩句，多少有些欣慰，低聲答應了，退在一邊。

  方皇后這才看向蔣苓，招手叫她過去。蔣苓應聲是，舉步向前，行到鳳座前十步前站下，卻聽著方皇后身邊解女官道：「請小娘子再過來些。」

  蔣苓心中奇怪，依言又往前走了兩步，方皇后還不足，又對解女官瞧了眼。女官便又笑道：「請小娘子再往前三步。」

  再往前三步可就到鳳座前了，這下莫說是蔣苓了，便是宋貴妃同岑氏臉上也露出訝色來。

  解女官即開了口，就是皇后的意思，違背不得，蔣苓依言向前，離著鳳座三步遠站定了。

  方皇后這才點頭，女官又說：「請小娘子抬頭。」蔣苓依言抬頭，露出臉來叫方皇后看。

  方皇后朝她臉上認真瞧了瞧，尤其對她眼睛多看了回，旁的也沒說甚，擺一擺手就叫蔣苓退下，到得頒下賞賜時，也是四個小娘子一式一樣，全無厚薄，不禁叫人對她方才的舉動不解。

  因有方皇后的例子在前，就是宋貴妃得天興帝喜歡也不敢越過她去，只好比著方皇后的例子來賞，四個小娘子不分嫡庶貴賤，一視同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