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不成

  婚姻大事雖然是父母之命，可小娘子們聽一聽也是要的，總要知道是個什麼養的人。可阿原的身份來說這事算是逾了規矩，哪裡容得董雲清再出聲詢問，何況盧氏已然出聲喝止，又與董雲清道：「大娘，你莫急，有你阿爹呢。」

  董雲清素來得著董繼宗偏愛，聽著盧氏安慰，就點了頭，含了淚說：「兒但憑阿爹阿娘做主。」

  盧氏點點頭，又將手擺一擺，董雲清不敢再說，斂袖退下。

  看著董雲清退出去了，盧氏才將遮面的帕子拿開，臉上哪有淚痕，咬牙道：「她倒是知道好歹。」

  這話沒頭沒腦的，便阿原是盧氏心腹，也不知道她這話指的是岑氏，怪她沒一早來下定，還是指的是董雲清。

  

  只是這遷怒也算是沒來由，就細勸道：「夫人莫急，侯爺未必肯答應的，都與魏國公府說到這份上了。」盧氏卻是嘆一聲，不再開口。

  到得晚間，董繼宗回來，屏退了房中服侍的丫鬟，與盧氏道：「魏國公府那裡罷了吧，婦人之間的事，也該著你出面。」又關照盧氏說得婉轉些，不可將人得罪了。

  盧氏雖早知董繼宗聽著咸陽縣主親自提親，多半從前的念頭都轉了，可不想他說得這樣爽快，，一時張口結舌，好一刻才問：「您這就拿定主意了？」

  董繼宗嘆口氣，將來龍去脈與盧氏說了。

  說的是，他今日在衙前叫晉王堵著了，硬拉著他去吃酒。酒到半酣，親自為宋遼提親，又為宋遼說了好些好話。實話說來，晉王絲毫也沒擺出親王架勢來，可這樣誠懇的態度，實叫董繼宗不安。

  這位晉王在天興帝面前頗得青眼，母家也得力，這時他親自開了口，真要回絕了他，叫他失了顏面，真要作弄起自家，可不是難事。

  董繼宗更有一樁不可言說的心思，卻是，這位晉王在諸皇子中最有前程的模樣，他即肯為表弟提親，可見兄弟情義上是好的，大娘嫁了過去，若晉王未來有大前程，還能不照拂表弟一二？

  想在這裡，董繼宗就肯把從前的念頭都拋到了九霄雲外，只是顧忌顏面，又將難題拋在了盧氏面前。

  要說盧氏白日還是失望，到了這時，直好說句心寒，抖著手，閉了閉眼，好容易才點下頭。

  次日，盧氏就備了四色禮物往魏國公府走了一趟，與岑氏關門說了回話便匆匆告辭，前後竟不到一盞茶的功夫。。

  待得盧氏告辭，岑氏臉上就不太好看，只叫阿金將趙氏喚來。

  趙氏聽得岑氏召喚，不敢耽擱，匆匆更衣，隨著阿金往岑氏處來。進得正房，正要給岑氏行禮，岑氏擺手止住，將她喚到面前，點了一旁的椅子道：「你先坐。」

  叫岑氏說了這句，趙氏就知道出了事，心上一抖，臉上卻是一點子也不敢露出痕跡來，規規矩矩地挨著椅子邊坐了，眼角就看著岑氏端著茶盞緩緩地披著浮沫。

  在趙氏數了一百零三下心跳之後，就聽著岑氏開了口：「今日鎮遠候夫人來過了。」

  趙氏停一停，加著小心地說：「是。」

  岑氏原也不指望趙氏能說出甚來，聽著她應是，便嘆了口氣，將盧氏來隱晦回絕的話說了，又安慰趙氏道：「大郎是有前程的，等他還朝，身上有了官職，更好說親。」

  趙氏聽著鎮遠候府那頭不成了，原先就不是十中意的，所以倒也不怎麼失望，何況岑氏這樣關照了，更不好辜負她的美意，所以還笑了：「夫人說的是，大郎君事業未成，成不成家的，倒也不急。」

  岑氏點頭，臉上笑一笑，又點著盧氏送來的四色禮物叫趙氏帶回去，只說給蔣茜的。趙氏推辭幾句也就收了，謝過岑氏之後，退了出去。

  看著趙氏退下，岑氏又一笑，道是：「還得與相公說呢。」說著，使人磨墨鋪紙，說了些家事，又將將鎮遠候府回絕的消息寫了，封了口，將信擱在一旁，預備著往軍前寄。

  又說趙氏這裡帶著東西回去，一路不免招搖，人先以為是大郎又立了功勞，所以岑氏才厚賞趙氏，等了幾日沒有消息，倒是影影綽綽聽著鎮遠候府與安西候府定親的消息。

  蔣茜聽著消息，心下先惱了，不敢來尋岑氏，趙氏如今輕易又不開門，只得來見蔣苓，嘀嘀咕咕地與蔣苓抱怨，又知道蔣苓和董雲秀要好，就不許蔣苓與董雲秀來往。

  蔣苓一面看著書一面聽蔣茜囉嗦，只是嗯嗯啊啊地點頭，卻是不肯吐個實話，惹得蔣茜惱怒，過來一把抽了蔣苓手上的書，一看書名，卻是本《三十六計》，不免嘀咕兩聲：「小娘子家家的，瞧這些。」講完把書塞回蔣苓手上，又推她一把，道是：「聽著沒有？」

  蔣苓擱下書，拿雙眼看著蔣茜，無奈地道：「二娘小呢。便是她家改弦易轍，與她又有什麼干係？她且做不了主。」

  蔣茜怒道：「胡說，她是你阿姐，還是我是你阿姐？！」

  蔣苓只得放下書來安撫蔣茜，道是：「你是我阿姐，你是我阿姐。要是下回在外頭遇著她，她不來尋我說話，我也不找她說話，這回成了罷。」

  蔣茜嘴兒撇一撇，到底知道也不好強求，勉強答應，又嘆口氣，把手託了腮道：「大兄知道了，怕是要不喜歡呢。」

  蔣苓才要再看書，聽著這句，霍然抬頭，張大了眼去看蔣茜，直將蔣茜看得心虛，轉過臉道：「你瞧我作甚？莫不是我臉上髒了？」

  蔣苓擱下書，湊到蔣茜面前，伸出兩隻手捧著她的臉：「二姐，可莫哄我。」

  蔣茜要去拍蔣苓的手，不想蔣苓是拉慣弓的，年紀雖比她小，手上力氣卻比她足，竟是拍不開，又叫她拿烏黑的眼睛看著，驀然心虛起來，轉了眼道：「你這孩子，胡說什麼，我甚時哄你了，快放開。」

  蔣苓放開蔣茜的臉，把手指點一點她：「二姐可摸莫當我孩子哄。」

  蔣茜哧一聲笑出來：「你才多大，你不是孩子誰是。」

  「不過是將要議的事沒成，大兄憑甚不喜歡？還說不拿我當孩子哄。你們有是瞞著我呢。」

  蔣茜聽了這番說辭，不禁張大眼把蔣苓看幾眼，心下多少有些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