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黎氏

  建康大長公主慢吞吞地與清平縣主道：「你只管說來。」

  清平縣主答應一聲，先是點了蔣芳的名頭，道是性子剛強些，倒是個愛護妹妹的；又提及咸寧候嫡長女，說是個溫婉的，又說永靖候府大娘，道是個好強的，而後方將董雲清說起，道是：「鎮遠候府的大娘，穩重溫厚，又彈得好箜篌，與她相交，叫人安心。」

  建康大長公主聽著這些，心上對董雲清更滿意些，又問：「我聽著鎮遠候夫人有個親生女兒，她們姐妹可在一處？」董雲清即是庶女，又是在嫡母身邊長大，合該與嫡母並嫡妹親近才是道理，要是與嫡妹疏遠，也是個沒良心的，故有此問。

  清平縣主想一想，笑說：「兒後來與人說話去了，不曾留意。」

  宋遼心下大急：「董家二娘可梳著雙鬟，著綠衣那個？後來與她阿姐做一起說話，瞧著倒是親熱。」這話說了，臉上漲更紅。

  建康大長公主看著孫兒情狀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分明是看入了心，只礙著宋遼臉皮薄，倒是不好笑他，難得他自家看中了，倒是不好叫他失望的，所以點了頭，又使穆女官去請安西候夫婦。

  宋遼聽著召他父母，知道是要議他的婚事。宋遼臉皮薄，哪裡坐得住，匆匆告退，清平縣主一般告退，這兄妹倆一退，晉王也不好久坐，攜了王妃告辭出來。

  到得建康大長公主府外，夫婦二人上了大轎，晉王妃才笑說：「王爺對姑祖母這樣孝順，又待宋表弟關愛，父皇知道了，也只有喜歡的。」

  晉王將身子靠後，舒展了手臂，笑：「舉手之勞，何樂不為。」

  

  說來，天興帝的皇后方氏倒是曾育有一子，無奈天生的體弱，連著三歲也沒熬過去就沒了。如今方皇后也是將四十的人了，幾乎不可能再生育，如此一來，天興帝註定是無有嫡子的了。雖大梁朝的皇位承繼有有嫡立嫡，無嫡立長一說，晉王前頭還有皇次子齊王在，可那位置也不是不能想的。只要天興帝屬意他，誰又好說個不字。

  而建康大長公主在宗室中素有威信，她素來又疼惜宋遼，為著他的親事煩惱，要能解決了這事，自然能賣好，與宋遼的情義也能周全，豈不是兩全其美。

  又說安西候夫婦聽著建康大長公主說了宋遼意思，心下也覺滿意，當時就由安西候夫人黎氏遞了帖子到鎮遠候府拜訪。

  盧氏生性機敏，看著安西候夫人的帖子，心上就是一跳，手心也隱約沁出汗來，臉上強作鎮定，忙命開門迎接。兩位夫人也不是頭一回見面，可這回見面自是親親熱熱，把臂而行。

  因黎氏想親眼瞧一瞧董雲清，便將清平縣主也帶了來。看著清平縣主在，盧氏便使人將董雲清一個人請了過來。

  董雲清來在正房，先給盧氏請安，又來見黎氏，黎氏看她體態苗條，雙目清澈，視人有神，心下已滿意了幾分。再試談吐，斯文有禮，不卑不亢，更是喜歡，笑吟吟地道：「這孩子我喜歡。」

  她這話一講，盧氏手上就是一抖，情不自禁地抬眼看向黎氏，卻看黎氏笑眼彎彎地看過來，道是：「可別委屈了好孩子。」

  盧氏臉上露了些笑容，輕聲道是：「這孩子自小兒在我身邊長大，我看看她如看二娘，怎麼捨得委屈她呢？」這話說得黎氏點頭。

  可不是，一個是大長公主的嫡長孫，日後是有爵位承繼的，板上釘釘的侯夫人。一個是國公庶長子，甚前程都要自家爭去，靈醒些兒的都曉得選哪個，盧氏一向又有賢名，怎麼肯在這種事上壞了自家名聲呢？

  再者，大女兒嫁了大長公主嫡孫，安西候世子，小女兒的親事也只有往上走的，便是為著自家女兒，盧氏也不會的答應。

  黎氏心滿意足地告辭，回去就往大公主府走了一回，將自家與盧氏的對話回了建康大長公主知道，又笑著請大長公主做主，看請哪家夫人做冰人去鎮遠候府提親。

  建康大長公主雖是心上歡喜，可到底自矜身份，再者，也沒有小郎君阿娘今日去探過口風，轉頭就提親的道理，是以只說緩一緩，滿心以為盧氏說著不會委屈董雲清是肯許婚的意思，這早幾日晚幾日的也沒甚差別。

  哪裡曉得，當日晚間，盧氏下了請字，將董繼宗請到了她的正房，將安西候夫人黎氏的來意說了。

  董繼宗聽說，把眉頭一皺，先說：「如何就說安西候夫人是瞧上了大娘，你莫要會錯意思了，倒叫人笑話。」

  盧氏就道：「您看，我們家與安西候府素日也沒個往來，更不要說大長公主府了，侯夫人這會子來，又將縣主也帶了來，難道還是為著你我嗎？」

  這話有理有據，董繼宗反駁不得，只好點頭。

  盧氏臉上露出一絲笑容，轉瞬即逝，又說：「安西候夫人說是清平縣主想與大娘說話，可真見了面，又沒說幾句，倒是安西候夫人口口聲聲說著好孩子，又說不要委屈，難道妾是苛待孩子的毒婦嗎？」說著眼中竟墜下淚來。

  董繼宗忙道：「夫人心慈，看待大娘與二娘一般，京中哪個不知道，快不要多想。」又把帕子去擦盧氏眼淚。

  盧氏口說不敢，將身子側一側，避開董繼宗的手，自家擦了淚，又嘆：「妾以為安西候夫人不能平白來走這一回，只怕是衝著大娘來的。只是不知是她自家的意思還是大長公主的意思。若是侯夫人，也就罷了。若是大長公主，只怕不好說。」

  叫盧氏說了這幾句，董繼宗臉上也顏色變更，只怕是叫盧氏說著了。便是安西候世子要喚當今一聲表叔，可到底腳上不方便，大娘人品人物哪樣不出色，配著這樣一個丈夫，可不是委屈。

  可魏國公家大郎，雖是庶出，到底自家要強，且有能力，初次往軍前效力去便立了功勞。從來軍功最重，便是如今還是白身，日後未必沒誥命與大娘，且小郎君又健全，哪裡就比宋遼差了。

  想到這裡，董繼宗就把自家意思與盧氏透了。